天蒙蒙亮,雲溪從淺眠中醒來,因為她察覺到了有人接近,特殊的藥草味道淡淡地彌散在她的鼻端,這是她親手調製的傷葯的味道。
她的眼神倏地睜開,看到了靜靜立在床前的人。
雲溪眉頭輕皺了下,仰頭看著他,帶著些許警惕之色。
「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他隨意闖入她的房間,無聲無息,究竟想要做什麼?
他的身上罩著一層晨霜和寒露,周身的寒意甚濃,淡淡的葯香之中還有些許的血腥味掩藏著。除卻這些,他依舊是一身瀲灧的紫衣,清冷的氣息,風華絕代。
赫連紫風站在床頭,靜靜地看了她許久,目光深邃晦暗,眸底暗潮洶湧,讓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他的身子突然晃動了下,直直地倒向了床榻。
雲溪猝不及防,待反應過來時,他的上半身已牢牢地壓上了她的雙腿。
「赫連紫風?你怎麼了?」
雲溪推搡了他幾下,他好似陷入了昏迷中,沒有任何的反應。她執起他的一隻手,搭脈察看,眉眼忽地一跳,他竟是受了內傷,傷勢極為嚴重。
難道他遇上強敵了?
想他武藝非凡,若非之前在鬼谷幽林當中為了救他們母子而受了傷,他的仇家怕也很難將他重傷,說起來她多少有些責任。不再多想,她連忙跳下了床,到處翻找丹藥,為他治傷。
經過一番折騰,赫連紫風濃密的睫毛輕扇了下,悠悠醒來。他睜眼的那一剎那,凌厲的寒光迸射,似有萬千的飛箭流星般滑過,鋒芒畢露。
聽到了周圍細微的響動,他緊抿的唇線蠕動了下,轉首看向了正在房中前後忙碌的身影,閃爍著寒芒的凌厲目光在對上那一道身影之後,也逐漸褪去了它的鋒芒,凌厲的寒光像潮水一般涌退之後,隨之而來的是點點的柔光。
他靜靜地看著雲溪,看著她熟悉的忙碌身影,一切好似又回到了慈雲觀的那幾年。每次他受傷,都是她為他療傷,她專註的神色、執著的性情,將他封閉的心門一點點地撬開,是她讓他感受到了冰天雪地之中的一點暖意,是她陪伴著他度過了五年最為艱難孤寂的日子,他真的好想留住她,好想留住那唯一的一點溫暖。
許是他注視的目光太過強烈,雲溪從忙碌中回首,對上他異常柔和的目光,她莞爾一笑:「你醒了?正好,我把葯配好了,你趕緊把它喝下。」
她端起了一碗熱騰騰的葯,小心地走到了床邊。
「你的內傷很重,必須好好地調理!我已經給你配好了十帖葯,你帶回去,每天服一帖,十天之後就能痊癒。」
赫連紫風略略垂眸,將所有的思緒掩藏在了眸底,有些負氣地轉首,冷聲道:「我不需要!」
「難道你不想治好自己的傷?」
他再次轉首,盯著她的眼睛,低低地說了句:「我不會煎藥。」
雲溪啞然,他這麼大一個人居然不會煎藥?究竟是不會煎藥,還是根本不想煎藥?她很是懷疑。
「那就找你的手下幫你煎藥。」
「你煎給我喝!」他的目光灼灼,語氣很堅持。
雲溪皺了皺眉頭,道:「我又不是你的下人,幹嘛幫你煎藥?你自己不愛惜自己,是你的事,我可不會管你死活。」
她將手中的葯碗往他手裡一塞,沉聲道:「趕緊喝了它!」
「不喝!」他的手一伸,將葯碗原封不動地擺放在了一旁,依舊用堅持的眼神,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好似在說,她不答應,他就永遠不喝葯。
雲溪頭大地撫額,對他很是無語,明明是個大人了,怎麼脾氣還跟孩子一樣?連她的小墨都不如?她的小墨生病時,還會乖乖地遵從醫囑喝葯,他倒好,跟她耍起小性子來了。
好吧,看在他救過他們母子的份上,她再忍忍忍!
「行!我幫你煎藥!你現在總可以喝葯了吧?赫連大公子?」
雲溪使勁地瞪他,果然,在得到了她的保證之後,他二話不說,就立即端起了葯碗,將碗里的葯喝得一乾二淨,還意猶未盡地用舌尖舔舐著唇瓣上殘留的葯汁,好似剛剛喝下了一碗瓊漿玉液。
「你真的是赫連紫風?」雲溪傾身湊近他的跟前,驚奇地打量著他,他的唇角微微上翹,心情似乎頗為愉悅。然而這印象跟她記憶中的那個讓她又畏又懼的赫連紫風卻是有著天差地別,分明就是迥異的兩個人,她不禁有些懷疑,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她所認識的赫連紫風。
他的眸光一凜,抬眸時,朝著她的方向投遞過來一道帶著攝人寒意的冷光,有些不滿她的質疑。雲溪微微一怔,卻是終於確認了,眼前的這隻的確就是她所認識的赫連紫風本尊。
雲溪向後退卻了幾分,好奇地問道:「你的傷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誰傷了你?」
赫連紫風眸光一斂,周身的寒意也在瞬間暴漲,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人,他的眼神之中折射出了嗜血的殺氣。
雲溪見他靜默不語,便也不再追問。
「能不能陪我去一個地方?」赫連紫風突然說道。
「去哪裡?」雲溪問。
赫連紫風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是兩眼若有所思地望向了窗外,窗外恰好有幾片浮雲徐徐地飄移,清晨的朝霞折射在雲層中央,散逸出了金色的光暈。
今日,會是個好天氣!
雲小墨和端木靜兩個孩子今日也早早地起來了,兩人手牽著手,準備一起去游湖踏青。當然,也少不了小白這個小小的電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