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內的光線更加陰暗。

陳洛走進其中以後，發現神識的壓制的更加明顯，以他結丹後期的神識，在這裏也只能勉強看到十米左右，有一層類似於墨水的黑氣在這片區域流動，這層力量會阻礙神識。

陳洛在前廳搜尋了一圈，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他轉身走進後院，裏面是一個方方正正的四合院，左中右三面都有着房屋，正中心有着一口八角井。

「宗卷室。」

利用神識，陳洛在這個近乎完全漆黑的院子當中找到了他想要找的宗卷室。

嘩啦

還沒有推門進去，陳洛便聽到了紙張落地的聲音。表情一頓，他迅速回頭向著身後看去，正好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消失在拐角。這道人影，正是他之前在鏡子裏面看到的『有顏色』的人影。

陳洛迅速轉身向著人影追去，靈力逸散，形成海嘯一般的封鎖場，斷絕了人影逃跑的路線。

「我們這裏叫問心鎮，是永夜國的一個小鎮。」

「鎮上的人.沒有顏色都成了樹。」

陳洛並不是很清楚千年古國的制度，只知道之前的千年古國被蜈蚣精架空，國家上層全部都被蜈蚣精吃空了內臟，還活躍在朝堂上的人，都是蜈蚣精的傀儡。

她焦急地比劃了半天，最後生硬地說出了四個字。

陳洛想起了神道訣，這地方難道是一位神道修士的道場？跨域傳送陣偏移位置，竟然把他送到了這個鬼地方。

「我能學習你的顏色嗎？」

「不能.說話。」

「你修鍊的功法是什麼？」

這是一名穿着綠色長裙的女子，她身上的色采並不艷麗。就是在這個完全黑白二色的世界當中，顯得有些突出。

「管？」

「就是這樣.」

女人也在思索陳洛的話，她想獲得陳洛身上這種顏色，所以思考的格外費力，好半天才說出了一個答案。

說完她特意指了一下陳洛身上的青色長袍，又指了一下自己的綠色長裙。告訴陳洛，他們兩個都是有顏色的人，是有『資格』活命的人，她之前主動靠近陳洛，就是因為他也有『顏色』。

這個女人體內並沒有靈力波動，也不像是鬼修之法，更不屬於妖修。之前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陳洛的身邊，這種匪夷所思的手段，如果掌握定然可以讓他多出不少保命的手段。

木門自動打開。兩人快速進入院子，直到大門關上，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才徹底的消失。

女人迅速點頭，告訴陳洛他並沒有聽錯。

「顏色？」

女人對這裏非常熟悉。

女人認真地點頭，肯定了這個答案。

「你是誰？這裏又是什麼地方。」

「擁有顏色，才有資格活命。」

雲層依舊停留在那個位置，遮住了天上的月光。但不知為何，陳洛感覺到了危險。在雲層後面，有道視線投射了下來，那個隱藏在雲層當中的東西.

在『看』他。

樹？

那個拿刀砍他的老太婆，死掉之後就變成了樹皮。再回想之前落腳的傳送之地，四周全部都是老樹林。如果那片密集的樹林全部都是人變的，這永夜國恐怕也沒幾個活人了。

這個地方食物匱乏，每一份食物都很珍貴。

「沒有人管嗎？」

女人說完等了好半天，見陳洛一直在皺眉思考，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我爺爺還活着的時候，永夜國就是這樣了」女人說着頓了一下，像是怕自己知道的東西對陳洛沒用，便又補充道。

「進入房間以後，就可以自由說話了。」

「就是你突然出現在我身後的手段。」陳洛想到了一個比較好理解的說法。

生活在這裏的人不知道『白天』為何物，在他們的認知當中，月亮就是『太陽』，是光的來源。

女人有些不解。

發現逃跑無望之後，女人只好將剪刀收起，開始試着和陳洛溝通。

逃跑的人影察覺到危險，被迫停下腳步。

見陳洛沒有吃她遞過去的黑色小球，女人又把東西收回，自己吃了起來。

「外面為什麼不能說話？」

在陳洛鬆開了天地元氣的封鎖之後，她迅速拉着陳洛逃出了縣衙，之後在小鎮當中快速穿梭。同樣的街道，每次拐角之後給人的感覺就不相同，就這樣一連轉了十幾個拐角之後，那種被『注視』的感覺才漸漸淡去。

「你之前是怎麼到我身後的？」

陳洛沒有再和她討論這個話題，她從小到大的見到的世界就是這個樣子，運轉邏輯也是這樣，她並不覺得這裏有任何問題。

「天神？」

「天神發怒會怎麼做？」

她的手非常冰涼，不像是正常人的溫度。

這個地方變化的源頭就是『天神』，想要離開這裏，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天神。最好是得到他的『顏色』法，這門詭異莫測的神通，給陳洛一種今生客棧的既視感。

她回過身。

「當時有天神降臨，我看見天神一揮手，問心鎮上空的『太陽』就消失了。天上多出了一團黑雲，鎮上的顏色也是那個時候消失的。在天神的審判下，沒有『顏色』的人都變成了樹。鎮上的人越來越少，外面的樹越長越多」

女人熟練地將東西收拾好，又拉開旁邊的抽屜，從裏面取出了兩個黑色的小球，其中一個丟入自己的口中。

「問心鎮是十年前變的。」

陳洛頓時明白這裏為什麼這麼安靜了。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禁止『聲音』的出現，之前院子當中煮湯的老太婆，就習慣了這種『規矩』，所以才能做到煮湯的時候不發出一點聲音。

絕非天南域的功法。

這是食物。

女人帶着陳洛走到角落的一個房間，伸手在門環上面拍了三下。

回想起先前在外面說話的舉動，女人還有些心有餘悸。

「永夜國變成這樣有多久了？」

女人恍然，而後指著自己的衣服說道。

女人的眼神更茫然了。

「天神會發怒的。」

女人也感覺到了危險，她焦急地拉住陳洛的手臂，想要帶他逃走。

「逃。」

她之前出去就是為了尋找食物。

「會用閃電把違逆天神的人劈死。你之前運氣真好，違背了天神的規定，竟然沒有被雷劈死。」

就像是無聲畫。

她無法理解陳洛話里的意思。

這是陳洛看到的第四種顏色。

女人長長的鬆了口氣，她解開自己的發箍，任由頭髮灑落下來。

千年古國老國師已經遁逃了，現在的國師是陳洛的師尊無為真人。陳洛不覺得無為真人會下達這種古怪的指令。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陳洛感覺到了來自黑暗當中的注視，他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天空的黑雲。

陳洛看向女人，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怎麼學習？」

只是，顏色是怎麼成為力量的？這股力量又該如何運用？

拍門也沒有聲響。

她不知道這並非運氣，而是陳洛用自己的結丹之力包裹了那片區域。這是就算是這樣，也沒有完全隔絕空中那東西的感知，後面陳洛感覺到的目光，就是來自於那個『天神』的關注。

女人看着陳洛，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戒備，和之前半瘋的老婆子完全不同。

「顏色。」

永夜國？

陳洛的大腦迅速活躍了起來，其中一個外置大腦快速想起了永夜國相關的信息。這是千年古國之下的一個小國，這個國家處在金光洞和千年古國的交接點，因為地理位置的緣故，這裏終年不見光照，只有永恆的黑夜。

「功法.」

女人一臉茫然，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問的。陳洛又換了好幾種方法，結果發現無論他怎麼問，女人都描述不清楚。這股力量是她身體當中的一部分，會用，但不知道本質。

有問題的，是陳洛這個外來者。

在她的眼中。

除去黑、白、紅以外的第四種色。

「走過去的。」

陳洛沉聲詢問。

陳洛遲疑片刻，沒有拒絕女人的好意。他不知道雲層裏面的東西是什麼來歷，但肯定對現在的他有威脅，否則長青老哥不會提醒他。

永夜國這種事，如果發生在瓊華派，肯定早就被解決掉了。瓊華七祖不會允許任何竊取他們『資源』的邪修存在。在瓊華派境內，所有生靈都要遵循瓊華七祖定下的規矩，沒有人可以逾越。

她冒險把陳洛帶回家，為的就是學習他的『顏色』。

「嗯。」

「天神在什麼地方？」

說着女人努力的回憶，她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每一次回憶都要花費大量的時間。

在他開口的瞬間，女人臉色巨變，她下意識的就想逃走，手中甚至還多出了一把漆黑的剪刀。剪刀之上泛起一陣黑光，如同匕首一樣刺向後面的『元氣封鎖壁』。只可惜她的這點手段在陳洛面前毫無作用，結丹期操縱的天地元氣就像是銅牆鐵壁一樣，她的剪刀在碰觸到牆面的剎那，便被擋住了，黑光在剪刀頂端閃爍，無法存進分毫。

陳洛在女人的對面坐下，他開始慢慢適應和女人溝通的方式。

「這個資格是誰定下的？還有鎮上其他人都去了什麼地方。」

陳洛看向她身上的綠裙，不明白顏色有什麼意義。

「學習.顏色？」

女人理所當然地回道。

「不能說話？」

女人伸出自己的手臂，用右手拉起左邊的衣袖。伴隨着她的動作，一滴淡綠色的『墨水』被她抽離了出來。墨水離開之後，女人衣服上面的顏色肉眼可見的褪去。

眨眼的功夫就從綠色長裙變成了白裙。

女人抓着這一滴『墨水』，從抽屜裏面取出一支毛筆，沾染著這滴墨水，在另外一件短衫上面一劃。原本漆黑的短衫，在毛筆落下的剎那，被迅速地浸染成了綠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