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落子，進逼
山東諸城，齊國公府。
今天是小琅琊公子的百日宴，整個青州府，乃至整個山東的顯貴人物都前來露一露臉。
王琦在招待了三巡禮酒之後，便回到了書房，舅舅王化貞也緊隨其後，前院客人讓親族代為招待了。
自從文淵閣命案之後，王化貞便卸了內閣和殿閣大學士的差事，自請出外了，一封辭呈上去，直接回到了老家諸城縣。
雖然三法司會審還沒有結果，但是王化貞離開京城，誰又敢說什麼呢？
畢竟，當彈劾王化貞的奏本擺到朱由校的桌子的時候，這位當朝皇帝也只是將奏本留中，一言不發。
明眼人都知道，皇帝現在還不敢和齊國公翻臉就算是對王化貞，也不敢有過分的舉動。
宴會上，自然有人談論起近期朝堂上的事情。
「聽說，朝廷在山陝的戰事不順。」
「嘿，沒有齊國公在京城坐鎮，不論是袁崇煥，還是那孫傳庭，亦或者名噪一時的洪承疇，都是土雞瓦狗，不值一曬。」
「實際上，整個京畿，乃至山陝一代，朝廷都沒有多少兵馬可用，而且事出突然，皇帝又急於求成，孫傳庭和洪承疇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齊國公這裡，勿談國事，勿談國事哦，喝酒喝酒！」
「來來，百日誕辰，恭賀小公子！」
與前院的熱鬧不同，此刻府衙後宅，書房中。
王琦和舅舅王化貞對坐。
「舅舅，你不該出手的，」王琦為舅舅斟了一杯茶水，而後將茶壺輕輕放在手邊，才緩緩坐下。
「朝廷已經準備開始對你動手，不論是司禮監，還是東林亦或者其他派別，皆是磨刀霍霍，等皇帝真的將兵權收回去，想必就是過河拆橋的時候，」王化貞看起來異常焦慮，剛剛拿起手邊的杯子，自覺滾燙，又輕輕放下，繼續道：「若是外有強敵環伺，那還倒好，現如今四海安定，皇上也是無所忌憚了！你難道真的不想想後路？我再不將水攪渾些，難道等著伱大婚當日，朝廷的一封罷爵上諭？」
有時候，在某種角度上，王化貞真的佩服那李成梁——養寇自重，讓朝廷投鼠忌器，一輩子得以執掌遼東。
不過後面努爾哈赤尾大不掉，李成梁自己也無法掌控罷了。
「舅舅你多慮了，」面對舅舅的責問，王琦只是笑笑：「還不到時機。」
「唉，」嘆了一口氣，王化貞無奈的看著自家外甥：「有時候，老夫也實在無法猜度你在想什麼？」
或許，王化貞是不敢深思。
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王化貞才繼續道：
「內閣幾人，除了徐光啟之外，已經全數被黜落，老夫出城的時候，新任的幾個內閣大臣的名單已經出來了，史可法也在其中。」
「史可法是左光斗的弟子，這我知道，」王琦點了點頭。
「那你有沒有覺得，司禮監，東林都起來，你的機會是不是來了？」王化貞循序善誘，想要讓王琦儘快回京。
不然，這朝廷的官職就這麼多，去晚了，連湯都喝不到！
「舅舅，我現在回京城，你覺得會是什麼結果？」王琦一臉笑意的望著自家舅舅。
「總好過呆在這裡吧？」王化貞搖了搖頭：「你究竟想做什麼？」
「至少，要等山西的戰事結束，」王琦指了指後院方向：「鍾哥兒剛剛百日，我也不願太早的離開。」
而且，最近鄭一官已經從日本回來，帶來了一些日本國的信息，王琦倒是很有興趣，找機會去和幕府將軍聊一聊——一旦打通和日本之間的貿易渠道，市場不就來了嗎？
所以，不論從朝局目前的形勢，還是王琦自己的安排來看，此次都不是回京的好時候。
「那你覺得，山西的戰局，會如何發展？」王化貞想從王琦的嘴裡，聽到一點具體的分析：「僅僅憑藉孫傳庭和洪承疇兩人，是否能夠將那股亂民剿滅？」
「如果給他們時間和人力，不出一個月，亂民自去，」王琦背靠在椅子上，繼續道：「但是事實是，朝廷財力不濟，百姓流離失所，連年的災荒和沉重徭役，使得亂民滋生的土壤異常肥沃，就算他孫傳庭和洪承疇能夠力挽狂瀾，也無法根治，一旦他們回京，亂事又起。」
那就是不看好了？
王化貞點了點頭，能有王琦這句話，那做舅舅的心裡也有底了。
不多時，王化貞離去，留下王琦在書房獨坐。
起身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王琦的目光落在書桌上，那裡有一封來了山西的信——署名范中進。
「孫傳庭沒有去求范中進，直接帶著三千老弱，去往平陽府和洪承疇回合？」王琦手指敲了敲桌子——關鍵是，洪承疇手裡也沒有兵馬啊！
「也許，朝廷很快便會調動遼東兵馬了，」王琦抬頭，看向更北方，那裡駐紮著一直足矣掃平北方一切敵人的大軍：「那個時候，便是天啟賜婚的時候，嘿，好算盤啊！」
古有杯酒釋兵權，今有皇家嫁女解危局。
「看起來，要加快點步驟了，」王琦思慮半晌，取下一旁的毛筆，在一封信紙上落筆：李青松見信啟。
在京城紮根一段時間後，除了處理幾條鹹魚，王琦並沒有給暗衛下達任何任務。
而每月給予暗衛的事銀，就高達三千兩，這還不算打通各級官吏時候的使錢。
不過，如今形勢陡變，王琦不得不考慮提前動用暗衛。
也是考驗這一段時間成果的時候了。
前些日子李青松來信，信誓旦旦的說已經和內宮一位大璫搭上了線，若是有必要，可以啟用這一線索。
想起那位內宮大璫謙卑的笑容，王琦的嘴角也露出了一絲冷笑：拿了我近五萬兩銀子，過不了多久，會讓你知道他的價值在哪裡。
不多時，手腕微動，落款：王琦。
「時間不早不晚，希望正是時候，」王琦言罷，抬眼喚了親衛進來：「來人！」
「大人！」
「此信安排八百里加急，五天內，務必送到！」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