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殘冬唯一的溫暖
維特的情況比喬治更糟糕。
用喬治的話說，維特就是亞三給尼古拉留下的顧命大臣。
在財政大臣位置上，維特表現的很出色，他在俄羅斯資金有限的情況下，不僅保證了對西伯利亞大鐵路的支持，而且通過了「大海軍計劃」，使俄羅斯海軍進入高速發展期。
除了西伯利亞大鐵路和「大海軍計劃」之外，維特還做了很多不為人知的工作，比如推進土地贖買制度，保護關稅，貨幣改革，規範俄羅斯金融體系，乃至俄法同盟、三國干涉還遼、清俄密約等等，維特都在其中發揮了關鍵作用。
對於俄羅斯帝國來說，現在又進入一個關鍵時期。
到底是對外擴張。
還是繼續發展國內經濟。
維特和以波別多諾斯采夫為首的激進派產生重大矛盾。
激進派認為俄羅斯帝國只要持續擴張，通過對外掠奪獲得利益，俄羅斯國內的大部分矛盾就可以得到解決。
證據很充分。
日本通過甲午戰爭對清帝國勒索3億兩白銀。
聯軍通過辛丑戰爭逼迫清帝國賠款5億兩，俄羅斯連本帶利得到85億。
中東鐵路沿線的礦產開採權又拍賣了2億多。
還有什麼比發動戰爭更誘人的呢？
俄羅斯帝國現在的目標根本不是日本，而是清帝國和奧斯曼。
日本這樣的窮鬼，根本榨不出油水。
只有清帝國和奧斯曼這樣的老牌帝國，才能為俄羅斯貢獻足夠的收益。
庫羅帕特金的計劃很好，唯二的問題是時間長花費大，即便不考慮其他國家干涉的風險，俄羅斯帝國的成本也在1億盧布以上。
參考俄羅斯帝國的習慣，一億盧布肯定不夠，到了執行階段還要不斷追加，具體要花多少以事實為準。
即便一億盧布，帝國財政也拿不出來。
「除非發行債券，否則帝國根本拿不出這筆軍費。」
維特真不是不給，而是真沒有。
這個債券也不好發。
俄羅斯帝國的債券，多是通過法國出售。
發行債券需要正當理由。
如果俄羅斯帝國是以進攻奧斯曼帝國為由發行債券，那恐怕法國人根本不會幫忙。
當然，除了對外發行債券之外，還可以對內籌措資金。
這就需要帝國權貴階層慷慨解囊。
想想前段時間聖彼得堡拍賣的時候，某大公喊出上千萬盧布眼都不眨。
現在帝國需要錢，總不能一毛不拔吧。
結果某人還真就一毛不拔。
「沒錢？怎麼可能呢？」
喬治萬萬沒想到，某人居然打的是空手套白狼的主意。
維特擔任財政大臣後，整頓金融是從銀行貸款開始。
當年亞二為了幫助農奴獲得土地，出台了一系列銀行政策，讓農奴可以從銀行獲得低息貸款購買土地。
這個政策並沒有惠及農奴，而是肥了俄羅斯的王公貴族。
貴族從銀行拿到低息貸款，轉手讓各路希伯來白手套以高利貸的形式放出去賺錢差價。
帝國出了錢，不僅沒能緩解矛盾，本錢能不能收回來都不好說。
前幾年就有地方自治議會提議將貸款的償還期限延長到100年。
直接說不還了不更乾脆。
弗拉基米爾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雖然聽上去不可能，但事實就是這樣。」
維特也沒辦法，帝國自有國情在此。
這種事其實也好辦，砍幾個頭就行了。
可現在最猖獗的人，要麼是皇叔，要麼是皇兄皇弟皇姐夫，砍誰的頭？
維特來找喬治不是吐槽，而是希望喬治能購買國債。
喬治已經多次通過包銷、直接購買等方式，幫助維特解決問題。
可以說維特在財政大臣任上表現得如此出色，和喬治的支持也有很大關係。
可你薅羊毛，不能逮一隻羊往死里薅。
為尼古拉，喬治認掏錢。
一起長大的感情都不說。
就沖阿穆爾發展過程中，尼古拉掏心掏肺盡心盡力，喬治也認。
可是幫聖彼得堡這幫大公擦屁股，那就算了吧。
「您如果不幫忙，最為難的還是陛下——」
維特是懂道德綁架的。
「謝爾，尼基如果需要我幫忙，他會親口告訴我。」
喬治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道德綁架。
喬治做不到受人滴水之恩，必當湧泉相報。
以德報德，以直報怨還是可以做到的。
想綁架喬治的人很多，新年過後，王室成員照例在冬宮慶祝，喬治也得到邀請。
弗拉基米爾大公在宴會上語出驚人，提議成立一個王室基金會，以幫助那些經濟陷入窘迫的王室成員。
喬治就很好奇。
俄羅斯大公年收入加起來百萬盧布，別說普通人，普通貴族一輩子都花不完，你們是怎麼弄到經濟窘迫的？
這其實也正常。
就拿弗拉基米爾大公來說，他和他老婆隔三差五舉行宴會，日常開銷比尼古拉一家都多，就他那點俸祿還真不夠花。
弗拉基米爾大公至今仍是香檳酒生意的大客戶。
弗拉基米爾提議大公們拿出自己資產的一部分居捐贈給基金會，以維持基金會的運行。
喬治直接笑出聲，還能再無恥點嗎？
「喬治，你是否同意？」
亞二那一輩唯一的叔叔米哈伊爾直接詢問喬治。
「同意，但不是資助王室成員，而是資助那些生活無以為繼的窮人——」
喬治擔心米哈伊爾聽不懂，又加了一句：「真正的窮人！」
「這難道不是政府的職責嗎？」
弗拉基米爾振振有詞。
喬治不想跟傻狗說話。
「王室成員代表王室的尊嚴，如果他們的生活陷入窘迫，那麼帝國的尊嚴就會被人仍在地上踐踏，我們有責任維護——」
弗拉基米爾還以為喬治詞窮。
「一年上百萬盧布的收入——」
喬治看向一臉為難的尼古拉。
一邊是皇叔，另一邊也是皇叔。
尼古拉確實很為難。
喬治就恨鐵不成鋼，感情固然重要，原則更重要。
「哪有上百萬，你不能用你自己的收入來衡量其他人。」
弗拉基米爾還在叫。
大公們都一臉曖昧。
人人都知道喬治有錢。
「尼基，你是否同意？」
喬治把選擇權交給尼古拉。
「我——」
尼古拉心亂如麻，他知道這個提議對喬治很不利，但這幾乎是所有大公的共同意願，連謝爾蓋和阿列克謝都一語不發，尼古拉壓力山大。
「很好，我同意。」
喬治終於對尼古拉徹底失望。
之前別管喬治遭到多少非議，尼古拉總是堅定的站在喬治這一邊。
喬治知道尼古拉作為沙皇，遲早有一天會站在整個帝國的角度上考慮問題，喬治早有心理準備。
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喬治才深刻理解成年人的世界到底有多殘忍。
「喬治，你不必——」
尼古拉的眼神帶著愧疚。
犧牲你一個，造福所有人嗎？
抱歉。
喬治現在也有家有口，也有牽掛，不能任人宰割。
弗拉基米爾忽略了一件事，喬治是開銀行的。
所以喬治有多少收入，不是弗拉基米爾說了算，而是喬治說了算。
而且喬治的很多生意，跟尼古拉高度相關。
尼古拉是沙皇，，喬治出錢的話，尼古拉出不出？
這個問題還沒釐清，克里米亞傳來噩耗。
格奧爾基在被疾病折磨了近20年之後，終於撐不住了。
喬治接到噩耗後，沒有等尼古拉，連夜乘坐火車去克里米亞。
格奧爾基的情況確實很糟糕，新年過後多次陷入昏迷，整個人瘦的像骷髏一樣，已經進入彌留狀態。
皇太后瑪麗亞這段時間一直陪在格奧爾基身邊。
醫生告訴喬治，格奧爾基隨時可能死亡。
喬治看著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格奧爾基，心情異常複雜。
雖然小時候格奧爾基多次捉弄喬治，不過喬治並不恨格奧爾基。
只是小孩子的惡作劇而已，還沒有上升到「恨」那種程度。
亞二在世的時候，格奧爾基一家人住在加特契那宮，被稱為「加特契那囚徒」。
喬治和亞二住在冬宮。
回想格奧爾基向喬治展示他的遊戲室，嫉妒的情緒，遠多於嘲諷。
現在想想，格奧爾基和沙皇去丹麥度假，每一次回來都會給喬治帶禮物。
喬治還記得格奧爾基第一次把香檳酒賣出去時那高興的樣子。
如果沒有那次意外，格奧爾基才應該是俄羅斯帝國最有權勢的大公。
醫生過來提醒喬治，不要在格奧爾基的病房裡待太久。
喬治剛想走，格奧爾基突然醒來。
「喬——喬治——」
格奧爾基每一個字都很艱難。
「別想太多，安心養病，一切都會好的。」
喬治努力安慰，不自覺就紅了眼眶。
一直在旁邊的皇太后忍不住哭泣，淚如雨下。
醫生和護士嚴陣以待，隨時準備搶救。
格奧爾基的聲音越來越弱，一直在喃喃自語。
「別再說了，好好休息——」
喬治想把格奧爾基的手掖回被子裡，卻感覺到格奧爾基在用力。
喬治湊到格奧爾基的嘴邊，聽到格奧爾基在清晰的說。
「喬治，走，回阿穆爾，別再回來——」
喬治的眼淚終於忍不住。
殘冬僅存的溫情也將消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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