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燃燒的陣地

  新曆589年，8月14日清晨。

  籠罩城市的大霧正在緩緩散去，陽光開始重新灑落在交戰雙方的陣地上。

  這是安珀穿越『一周年』的日子。

  一年前的今天，他還是一個剛剛抵達羅伯特四號的候補尉官，還在想盡一切辦法在夾縫中生存，找機會逃出那顆被戰火摧殘的星球。

  一年後的今天，他在另一個星球上，指揮著規模達到數萬人的聯軍部隊，和另一支帝國遠征部隊展開了最後的對決。

  在這一年的時間裡，羅伯特四號被炸沒了，聯邦和帝國在星海間戰沉了數以千萬噸的戰艦，無數士兵魂歸虛空

  聯邦從最初被打懵的狀態中緩過神來，在拓展軍備搞『大建』的同時，讓軍工複合體的勢力愈發膨脹。

  而從各星系自治政府脖子上鬆開的『韁繩』，也為牢不可破的聯邦埋下了一顆『種子』。

  看似繁榮強盛的星龍帝國也開始暴露出了它蒼老的一面，老皇帝命不久矣，國內黨爭到了最激烈的程度。

  帝國的合法繼承人剛剛在邊境星球完成了一次血腥鎮壓，以強硬的鐵腕手段清洗著所有試圖分裂這個國家的人。

  而站在『舞台』另一端的攝政王，還在耐心的等待著一個能夠完成『致命一擊』的機會。

  在這場大戰的序幕中，阿特拉斯也從幾十人的『初創團伙』，成長到了安珀規劃的藍圖上最基礎的形態。

  並藉助這場戰爭陰影下另一場『公司戰爭』的滋養，在人們看不見的角落裡逐漸成長。

  但在眼下的盧比昂五號上，也許只有安珀會思考這些事情。

  聯軍各個進攻準備區已經做好了攻擊準備的士兵們，根本不會去思考那麼多，因為他們正用略帶恐懼的眼神，看著前方化為一片火海的陣地。

  一發發炮彈如同流星雨般從他們頭頂掠過，呼嘯而出，直撲敵方陣地。

  炮彈落地瞬間，整個大地都在顫抖，爆炸的火光將半邊天幕染成血紅。

  巨大的衝擊波和飛濺的泥土碎片席捲而來，雖然身處安全距離，但那股狂暴的力量依然讓人膽寒。

  以赫爾墨斯號重粒子炮的對地齊射作為信號，軌道攻擊艦的戰術對地飛彈拉開了火力準備的序幕。

  緊接著，是聯軍分布在攻擊面後方的300多台各類自行火炮，開始以平均每分鐘15-18發的速度，將155、203毫米編程榴彈送到對面的陣地上。

  與此同時，進攻鋒線上那些裝備了120、155毫米直、曲兩用電熱化學炮的主戰坦克、多足戰車也開始進行補充火力打擊。

  高爆彈、攻堅彈、末敏彈、子母彈，聯軍自行火炮部隊變著花樣向裝訂好的坐標上投射著各類彈藥。

  而用以輔助自行火炮的車輛和工程機械，則不斷進行著彈藥輸送，並幫助一些出現問題自行火炮更換整個炮管模塊。

  30分鐘的火力準備時間，聯軍光地面部隊就向對面發射了二十多萬發炮彈，更不要說赫爾墨斯號還完成了兩次軌道打擊，而軌道攻擊艦也投下了數百枚飛彈。

  在另一個平行世界，1918年的米迦勒行動中，德軍集結了6000門火炮進行火力準備，但折算下來半小時也不過打出了32萬發炮彈。

  他們攻擊的目標，是戰線上英國第五集團軍的13個步兵師。

  而聯軍攻擊的目標，不過是幾千名星龍帝國遠征軍的殘兵。

  「也許這也算一種軍事進步？在工業製造能力達到新的高度後，戰爭之神依舊還沒到退休的年紀？」

  HCP駕駛艙里的安珀看著指揮部發來的火力準備報告，在這個時間點下，也就是他還能在腦子裡做這樣的對比了。

  聯軍的士兵在看著對面已經被炮火淹沒的陣地時，心中也許在慶幸這樣的炮火併不是落在自己的頭上。

  而城市外圍防線上的帝國部隊，在炮火中就已經完全無法思考了。

  雖然在聯軍火力準備開始的瞬間，陣地上的大部分士兵和裝備就已經按照作戰條令，立即向第二道防線和城市大型建築的後方撤去。

  但依舊還是有不少連、排級部隊，被成建制的報銷在了陣地上。

  僥倖撤到第二道防線的士兵，則有幸見到了近幾十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地面炮火準備——畢竟在以往的低烈度戰鬥中，還用不上這種程度的炮擊。

  大地在震顫、空氣在燃燒。

  每一枚落到陣地上爆炸的炮彈，都像一隻無形的巨手，無情地撕扯著我們的防線。

  尤其是那些專用的攻堅彈，更是將一道道堅固的半永固工事化為齏粉。

  炮火如同暴雨傾盆，密集且兇猛，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從蒼穹直降而下的光束，則如同毀滅世界的神罰，融化了落點附近的一切。

  雖然帝國士兵們都穿戴著作戰外骨骼，並躲在了有著裝甲與超壓防爆層保護的作戰載具或掩體中，但這如同伏爾甘鍛錘一般的炮火準備，還是將他們砸出了心理陰影。

  哪怕外骨骼的拾音器已經將降噪拉到了最高，但士兵們依舊很難聽清無線電頻道中隊友的呼喊。

  他們只能讓手肘和膝蓋作為支撐，儘量蜷縮著身子，同時向龍神祈禱著下一發炮彈不要落到自己的頭上。

  半小時的炮火準備時間，對於雙方士兵來說都像度日如年。

  在炮火準備的最後階段，聯軍的機械化部隊從隱蔽點沖了出來，以『重裝甲單位在前、輕裝甲單位、裝甲輸送車在側後』的姿態，迅速完成了戰鬥隊形的展開。

  上百台HCP，也從各自的藏身處衝出，用更快的速度後發先至的超過聯軍裝甲部隊，朝著城市外圍防線直撲過去。

  這其中沖得最快的『矛頭』，就是安珀率領的旅部直屬HCP連和ATT的五台測試機。

  16台HCP排成標準的『箭簇』突擊陣型，幾乎是在最後一顆155炮彈炸開的同時，踏上了第一道防線。

  當帝國士兵和戰鬥載具在軍官的催促下，在炮擊結束的瞬間，同樣以最快速度朝著前方幾乎被炸平的第一道防線衝去。

  但迎接他們的，是陣地上一輪重粒子炮的齊射。

  「怎麼回事？我們為什麼會被自己的陣地攻擊？」

  這個念頭在幾台多足戰車駕駛員的腦海中只出現了片刻，下一秒他們就和身下的座駕一起，被洶湧而至的重金屬粒子射流氣化。

  「敵軍先頭部隊的HCP已經登上了第一道防線！重複，敵軍HCP已經登上了第一道防線！我們的泰坦在哪裡？！」

  前線軍官的怒吼在通訊頻道中迴蕩，他看著自己的手下正徒勞的用單兵反載具飛彈，攻擊著在陣地上肆虐的鋼鐵巨人。

  但飛射而至的飛彈在半空中就被近防雷射引爆，緊接著數枚電磁步槍發射的大口徑高速穿杆，就覆蓋了剛剛的發射小隊。

  當煙塵散盡後，留在原地的只有一些已成碎片的裝備和殘肢。

  就在這名帝國軍官咒罵著友軍HCP的同時，朝著附近地上一具反載具飛彈撲過去的時候。

  尖銳的音爆從他後方響起，他甚至來不及回頭，就感到一個龐然大物從自己的頭頂飛過，並捲起一陣狂亂的尾流。

  一台銀白色的狂熱者，在等離子推進陣列爆發出刺眼藍光中，揮舞著重斬劍直撲向了聯軍HCP。

  這個攻擊選擇時機堪稱巧妙，聯軍這台HCP甚至還沒來得及調轉槍口，就已經被帝國的狂熱者逼到了近前。

  但就在重斬劍即將斬落得手的瞬間，一台暗紅色的HCP撞碎了邊上一棟已經支離破碎的建築，在一片飛舞的碎石和煙塵中用閃動著電弧的重盾，狠狠地撞擊在了狂熱者的側面。

  兩台鋼鐵巨人對撞的瞬間，這名已淪為旁觀者軍官，甚至感覺自己看到一道肉眼可見的衝擊波擴散開來。

  在猝不及防間被撞開的狂熱者，其駕駛艙內的機師只感覺眼前一黑，他甚至來不及調整姿態，就看到湛藍的等離子劍刃撕開了駕駛艙外的裝甲。

  附近的帝國軍官怎麼也沒想到，被寄予厚望的己方HCP，僅僅一個照面就被這台暗紅色的HCP捅穿了駕駛艙。

  不過他來不及多想，在下意識朝著身邊建築後方躲去的同時，身後又是連續兩聲音爆傳來，兩台支援過來的狂熱者再次擦著他的頭頂掠過，然後在和對方兩台HCP的纏鬥中，消失在了附近的樓宇間。

  這名帝國軍官靠著身後的建築牆面緩緩往地上坐了下去，在他的指揮界面上，自己手下的那個排有三分之二的人被打上紅叉。

  剩下的士兵不僅分散在各處，而且各個都被打上了淺黃或者深黃的標記，這代表他們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

  這還只是戰鬥剛剛開始，自己手下這個排就已經失去了戰鬥力。

  「這不是才剛剛開始嗎？」

  這名軍官頓時陷入了迷茫，但無線電中傳來的聲音，還是將他從片刻的恍惚中拉了回來。

  「拉姆少尉！我們來支援你了！」

  聽到聲音的拉姆順著戰術面甲HUD上『視線外單位指示箭頭』的指引，朝自己左邊看去。

  只見這個十字路口對面的街道上，一台平定者重型多足戰車，正帶著約莫一個排的步兵朝這邊趕了過來。

  他站起身來，剛想對這些前來支援的友軍說些什麼，就看到右側原先屬於帝國部隊的第一道陣地上，也出現了一個巨大『爬蟲』一般的身影。

  「不要過來！快隱」

  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剛走出街口的平定者，就被一發鎢合金穿杆打穿了炮塔，巨大的動能幾乎將這台重型多足戰車的炮塔撕碎。

  而在戰車燃燒的火光間，數枚電熱化學彈發射的反人員殺傷彈也在街口炸開。

  飛散的破片迅速放倒了伴隨在平定者附近的機動步兵，而拉姆少尉也感覺自己的脖子好像被狠狠地叮了一口。

  他抬起手摸向自己脖子，卻發現碳化矽護頸已經被打碎，頸部動脈噴涌而出的鮮血在戰術手套和臂甲上流得到處都是。

  在倒在地上的同時，拉姆少尉怔怔的看向布滿硝煙的天空，嘴巴不斷發出『嗬嗬』聲音，被彈片切開的聲帶艱難的組成了他的最後一句話。

  「這不是才剛剛開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