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造人
看了眼蹲在機房角落處，如收菜般往包里塞著符紙的趙鐵柱。
孫澤滿臉堆笑地走向黃芩：「黃總，您看剛才說的那事兒…怎麼樣？」
「不行，不可以開這個先例。」黃芩頭也不回的說著：「活體複製隱患太多了。你們另想別的方案吧。」
「哎呦！」遭拒絕的孫澤怪叫一聲。
「我最敬愛，最敬仰的黃總，您別把話說的這麼絕嘛…」孫澤說著忙走上前，隨後竟是呲溜一下蹲到地上，接著他的雙手前伸——作勢就要幫黃芩揉揉小腿：「這不是情況特殊嘛~我保證，止此一次！絕無下回！」
「打住！有事兒說事兒，別來這套。」黃芩說著將右腿輕輕一抬，輕柔光滑的冰絲長褲，擦著孫澤的手掌抽了出去。
「嘿嘿，這不看您天天走那麼多路嘛。」孫澤露出了一個奸計得逞的笑容，隨即也是站起身：「我最近認識了個技術特好的師傅，下回有機會我請她來給黃總您松松筋骨。」
見黃芩沒有答話，還一幅「你繼續說，我在聽」的表情，孫澤便也識相的收起了笑容。
「黃總，那我再耽誤您兩分鐘。」抿了抿有點乾巴的嘴唇，剛才那般嬉笑的模樣，轉瞬間便消失了：「明早…不，更精確點說，明天凌晨三點，我們隊要進一個大項目。一個很棘手，很危險的大項目。」
「這個項目的能力很是詭異，每次進出都至少會死一人。」說到這兒，孫澤下意識握緊了拳頭：「要是沒有這些死刑犯，四隊會犧牲很多人。而且…是無意義，無價值的犧牲。」
孫澤說著，向門外招了招手。
一個穿著橙色連體囚服，戴著手銬的矮個子中年人，竟如收到指令似的，抬腳跨過兩指高的金屬門坎，逕自走進機房，直直的朝著房間正中央的幾人走來。
「柳龍，坤城泰眉縣人，外號『二龍哥』。因犯搶劫、故意殺人等罪行，被判處死刑。執行時間…是明天的凌晨三點。」
說話間，被稱作柳龍的中年男人，已是走到了孫澤身後。
這人坑坑窪窪的臉上，滿是橫肉。剃光了眉毛的前額處，還橫貫著一條利器割傷留下的疤痕。
「這道疤，是柳龍在一次持刀襲擊路人時，被見義勇為的過路學生留下的。」見面前的三位女性，都將視線投向了傷疤處，孫澤便開口解釋道：「就因為有輛自行車停在他前面，他就持刀追砍路人！那還是非機動車道，他還是醉駕！真是無法無天！」
孫澤當面訴說著柳龍的罪狀，後者卻只是一臉呆滯的，默默站在原地聽著——模樣就跟失了魂似的。
「襲擊事件判了他五年，但是…」說到這兒，孫澤竟是有些哽住了：「出獄後不久，他就犯下了故意殺人罪。入室！搶劫！殺人！原本的一家四口！三代同堂！他就為了幾百塊錢…就為了一個價值幾百塊錢的長命鎖！他居然把那剛出生的小娃娃，和護著孫子的老太太，都給殘忍殺害了！」
看向柳龍的眼神越發冰冷，拳頭也是越攥越緊。又稍稍壓下了些情緒後，孫澤才一字一頓地給出結論：「這個人，必須受到懲罰。」
「我不反對你說的，」一直安靜聆聽著的黃芩，終於是開了口：「但我們現在正討論的事情——是動用我們的資源…複製活體，而且是複製活生生的人類。」
黃芩說著緩緩起身，走到了那雙眼渙散無神，腦袋也無力耷拉著的柳龍面前。
「這是一個…倫理的問題。」
黃芩說著看向了，與她差不多高的孫澤：「也是一團…紙包不住的火。」
「紙包不住的火，我拿防火毯來包。」
孫澤說著也是轉過身，主動迎上了黃芩的目光：「拯救過無數平民百姓的英雄的命，或是這濫殺無辜的混蛋的命…」
他講著便抬手指向了一旁的柳龍，伸出的食指，更是狠狠杵在了那張滿是坑窪的臉盤子上。
反觀被手指頭戳著臉頰的柳龍，仍是毫無反應，一幅喝了八斤假酒後的痴傻樣子。
「我是四隊的隊長，這次行動對我來說…是一道拿人命當賭注的選擇題！」迎著黃芩的目光，孫澤毫不退讓：「而不是一道…倫理辯論題。」
「我不會幹看著我的隊員送命，更何況是死的如此沒有價值。」說到這兒，孫澤的眼底有流光閃過，聲色也變得壓抑而決絕：「我們是戰士。就算死，也是死在敵人前進的路上。」
「決不是死在『自家後院』。」
至此，孫澤深吸了口氣，同時收回了手指：「黃總，我知道光用嘴說，肯定還差點意思。」
他說著竟是看向了，一直在旁吃瓜的林雪清。
「林丫頭現在也算是半個自己人了，我就不避諱了。」他說著，對著一臉尷尬的林雪清笑了笑。
唉？怎麼突然提到我了？
剛剛用小碎步，一步一步，悄悄咪咪挪到機房角落處的社恐林雪清，突然被點名，很是嚇了一跳。
不過幸好，孫澤只是微微皺著眉，又瞄了這位悄然「趔開八丈遠」的姑娘幾眼後，便移開了視線。
「0039-初號機，原本只是一台正常的電晶體計算機。」他說著看向了，放置在機房正中央電腦桌上的那台——大屁股顯示器：「這樣一台機器。卻是在重迭日過後，變成了能對現實進行一定程度『修改』的強大禁忌。」
孫澤說著原地旋轉，環視起機房內，那一台台與人等高的青藍色機箱。
「【打開】功能可以修改目標的內在數據；【複製】功能可以創造與目標一致的新個體；【刪除】功能可以消除目標的存在；【重命名】功能可以重新定義目標的身份；【文件修復】功能可以修復損傷；【屬性】功能則可以預覽目標的狀態。」
孫澤說的格外詳細，似是在特意照顧林雪清這個，在場的「外行人」似的。
「就算是如此強大…強大到宛若篡奪了造物主權能的機器。也存在著缺陷…」孫澤說著，比出了兩根手指。
「第一，只有與初號機擁有羈絆的黃芩院士及其副本，才有操作權限。否則，操作者將死亡。」
他說著看向了角落處的林雪清，似是在警告她——別亂碰這台電腦。
「第二，對黃芩院士以外的活體進行【複製】的行為…會導致複製體之間——如相互獨立的數個文件一般，產生互不干擾的獨立意識。」
「換個簡單的說法…」孫澤說著側過頭，盯著身旁那滿臉橫肉的死刑犯：「如果【複製】一個柳龍，就會出現一個樣貌、身高、體重、血型、膚色，甚至染色體、腦迴路、體內細胞數量等一切特徵，都與眼前這個柳龍完全一致的傢伙。」
「從新的柳龍『甦醒』的那一刻起…他就會產生，獨屬於自己的想法。是與本體截然不同的想法。」孫澤說著，又指向了死刑犯的鼻子：「例如這個柳龍，他現在正想著如何脫離我的控制…而複製體柳龍，則可能在同一時間想著，要先殺害房間裡的哪個人。」
孫澤說著，竟是又看了林雪清一眼。
「也就是說…」講到最後，他深深吸了口氣：「【複製】活體，尤其是【複製】人類，就如女媧造人一般。」
「是神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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