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昨晚他誤以為自己自殺方寸大亂的樣子，想到他不顧一切緊緊抱住自己的樣子，想到他毅然決然的把她推開，自己獨自承受槍支彈藥的時候。

昨晚……她們中間那層窗戶紙終於捅破了，可是……她們都明白現在的時局，哪怕心在一起了，人也不能在一起。

她不能為了兒女情長，讓他涉險這麼久的事情，無疾而終。

她的淚水無聲無息的落下，還要佯裝平靜，但是話一出口……聲音已經支離破碎。

「我……我已經到家了，沒喝多少，自己有度……倒是你，一點酒都不能沾，知道嗎……」

「我知道，你別哭了。」

「我沒哭，我只是……眼睛里進沙子了。」

「……」

空氣，突然沉默起來。

顧希的心臟也懸到了嗓子眼，想到昨晚……

「念暖……你願意原諒我嗎？」

「顧希，我們回不去了，你現在是喬治娜的未婚妻，與我……沒關係了。逢場作戲，這齣戲還沒結束，不可以提前落幕，我們都不能打破打破遊戲規則。」

他聽言，心臟瞬間沉重起來，誰都不能打破遊戲規則……

哪怕，他們都知道彼此的心意，也只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那……如果一切結束了，你可不可以給我一次機會……」

他小心翼翼的問道，聲音低沉，帶著幾分卑微和傷感。

顧念暖聽到這話，再也忍不住淚水，嗚咽出聲。

顧希聽到聲音，心臟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揪住，疼得厲害。

最終，他掛斷了電話。

顧念暖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掛的，也沒有勇氣打過去求證。

她狼狽的躲進被窩裡，淚水肆意落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突然聽到陽台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有些驚訝。

打開被子看去，只見有一個人艱難的從陽台外面翻了進來。

她一眼就認出了顧希，見他腿腳很難站住，搖搖晃晃的身子，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一般。

她瞪大眼睛，立刻沖了過去。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你哭……我卻不能在你身邊，幫你擦眼淚，覺得……自己太失敗了。惹你流眼淚的是我，所以想來看看你。」

「你行動不便，是怎麼來的？」

「屏蔽了周圍的監控，從外面翻牆過來的，怕驚動了母親。母親要是看到我這樣，肯定會受不了的。」

「可你這身子……」

「放心我做了安全措施，你看……我是順著繩子爬上來的，雖然費力了許多，但總算上來了。你不知道在護欄那兒，我腿腳沒力氣，小腿槍傷還疼得厲害，差點沒翻過來，讓下面的杭銘擔心死了。」

他嘴角勾笑，說的是那樣的輕描淡寫，但是落在她耳中卻驚心動魄。

他四肢有傷，昨晚去的醫院，現在不過傍晚時分，他竟然從醫院出來。

因為翻牆，傷口都裂開，鮮血滲透了紗布，又浸濕了衣服，看著觸目驚心。

她的淚水本來只住了，可此刻看到這一幕，瞬間變得更加洶湧起來。

「你不要命了，受傷成這個樣子，你還翻牆，要是不小心摔下去，那你豈不是死定了？」

「昨晚……我還真的很擔心墨權冒險，一槍會結果了我。我倒在地上，疼的無法昏迷的時候，能清晰的感受到血液的流失。我當時就在想，我想要什麼……」

「金錢權力聲譽，都在我腦海里過了一遍，可最後定格下來的卻是你……我放不下你，我原本以為看你和幼騫哥成婚，我就可以心愿了解的走了。可真的當我面臨生死，我發現我根本無法豁達。」

「念暖，我最想要的不是別的，從始至終只有你一個兒子。我做過很多違心的事，違心的話，連愛你都沒有是膽子主動邁出那一步。以後不會了，我愛你，無人能阻。」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遲，為什麼你現在才開口，才想明白這些。」

她死死地揪住他的衣領，聽到這番話，淚流滿面。

淚水模糊了視線，可他的輪廓卻那樣清楚，因為眼前這個人不是刻在眼睛里的，而是刻在心裡的。

顧希感受到她絕望的語氣，心臟狠狠一沉。

「的確很遲……但我怕……再不說，我連改過自新的機會都沒有了。我活了二十多年，每走一步都是精打細算，想前想后，從未有過差池。我以為……所有都運籌帷幄，但唯一算錯的一點是……我壓不住對你的感情，做不到不愛你。」

「……」

顧念暖泣不成聲，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緊緊地抱著她，哪怕擁抱她會給自己帶來劇痛，傷口會流血不止。

他依然……緊緊地抱著她。

在電話里聽到她在哭泣，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時候，他的一顆心就像是在烤炙一般。

他備受煎熬，打點好一切，讓杭銘帶自己過來。

他一路上的目的很簡單，只是想緊緊地抱住她，擦拭她眼角的淚水而已。

溫熱的指腹，一點點擦拭。

他的心，格外的疼。

「等事情結束，我會讓你看到我的態度，不會再坐以待斃了。你可以現在不用急著回答我，等以後，我會跟你證明，而這一天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他溫柔的撫摸著她的頭髮，將她額前碎發挑開。

巴掌大的小臉不施粉黛，眼睛鼻子都是通紅的，睫毛就像是小扇子一般，濕漉漉的，根根分明。

他的眼神如三月春風，一下子吹進了她的心底，融化了皚皚白雪。

被他傷的體無完膚，可傷口癒合……也不過是短短几秒的事情。

一個眼神，一個動作，足以。

「好，我等著……」

她用力點頭，信心滿滿。

愛情里，總需要男人主動的。

他聽言，嘴角勾起一抹笑，輕輕俯身，這個吻落在了她的額頭。

「好了好了，你出來太久了，還流著血，你趕緊回去。」

「那我，我先走了。」

他就要從陽台離開，卻被她叫住。

「笨蛋，來之前也不打聽一下，媽咪出去了！」

「……」顧希無奈搖頭，自己真的是白受罪了，不過……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