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紀年在，她睡得很安心，與生俱來的親切感是沒辦法割捨的。

「哥哥……」她喃喃的呼喚著：「如果我們不是兄妹該多好……」

不是兄妹，那她從一開始就會被他吸引，對他傾心。

「下輩子……下輩子我們還會遇見嗎？」

「因為你是個小神婆，所以我相信有來世今生。只是，我不想再遇到你了，這輩子愛你我不後悔，但是……不想要下輩子了，一輩子經歷的已經夠多的了。」

「我希望我這種人，永遠不要有下輩子。」

做人太痛苦，他情願自己沒有輪迴。

她還在睡夢中，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

夢裡，迷迷糊糊的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哥哥，我想吃棉花糖。」

「明天買好不好？」

她乖巧的答應，第二天他真的帶回來了棉花糖。

「哥哥，我想買這個娃娃。」

「明天買好不好？」

她安靜的等待明天，第二天他也會將娃娃帶回來。

小時候想要什麼，就會告訴哥哥，第二天紀年就像是變戲法一樣的拿出來。

以前不明白他是怎麼做到的，知道自己大一點點，意外的看得他在別人商店裡幫忙。

她才知道，自己想要的任何東西都是哥哥辛辛苦苦賺錢買的。

母親去世的早，全都是哥哥照顧她的衣食住行。

街坊鄰居會接濟一點，但是杯水車薪，勉強不被餓死而已。

想要些別的，根本就是奢侈。

但是她的童年很完整，從未缺少什麼。

別人有的洋娃娃，她會有。

別人有的草莓格子裙，自己也會有。

在她眼中，哥哥就是無所不能的，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一般，沒有誰比得了。

至今，她也依然覺得如此，威廉也比不上。

可哥哥在她眼中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所以她從未想過會和紀年有過別的什麼。

懂事後，她再也沒有要求買什麼，因為心疼紀年。

她開始存小豬撲滿，開始去學玄學，專門去艱苦的道場，為的就是少點香火錢，不讓他壓力那麼大。

她很怕阿飄，但是為了哥哥，開始驅逐凶宅。

她自從知道他們的命格后，已經開始想著以後養老的問題。

但獨獨沒想到，結果是……曲終人散，分道揚鑣。

夢裡，記起來很多東西，醒來的時候眼眶全都是濕潤。

她發現已經回來了，不是睡在帳篷里，而是在柔軟的被褥上。

她第一反應是去找紀年，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趕緊出去找。

紀年剛做好了早餐，見她出來道：「是不是餓了？」

「哥，你還在？」

「當然，在沒有和你舉行婚禮前，我哪兒也不會去，放心好了。」

紀月聽到這話，也不知道自己是安心還是難過。

「快去把鞋子穿上，萬一凍感冒了怎麼辦？」

他牽住她的手，朝著房間走去。

「哥哥……我都想起來了。」

什麼么都想起來了，唯獨那天晚上做的夢，那個白髮蒼蒼的老爺爺，夢見了什麼，全然不知。

紀年聽到這話，身子一顫。

他沒有轉身，道：「想起來也好，不然我還真怕你忘了我這個哥哥。」

「哥……我不要什麼愛情了，我想跟你在一起。我們還是像以前那樣生活，好不好？」

「不好。」

「哥……」

紀月萬萬沒想到，紀年竟然拒絕了自己。

他不是最想和她在一起的嗎？

「條件既然開出去了，就沒有收回的道理。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發瘋起來只會傷了你。我們，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她聽到這話，心臟疼得要命。

怎麼就……回不到從前了呢。

他是哥哥，她是妹妹，還像以前一樣生活，為什麼不可以。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開心壞了。

可現在，他只想完成心愿，看著她幸福，然後找個無人知曉自己的地方，安靜的死去。

不打擾任何人，獨自走向死亡。

就像是大象一樣，死之前會離群。

「婚禮，還差一周了。」他提醒道。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也就這一周了，他已經能夠明顯感受到身體免疫力逐漸下降，越來越脆弱。

昨晚出去吹了個風，到現在還有些暈眩，額頭微燙。

會抑制不住的咳嗽，偶爾喉嚨里還有血。

他怕結婚的時候，自己沒辦法以最好的姿態出席。

他的一生，可就只有這一場婚禮啊！

接下來的一周，他帶她看了教堂布置，去挑選伴手禮，請牧師……

「哥，要不……拍個婚紗照吧，我們好像都沒有拍過合照。」

其實手機里有兩個人的相片，但很少，他不愛拍照。

她也從未想過，要靠照片留下什麼記憶。

「可以嗎？」他輕輕地問。

「當然可以，哥，我們拍個婚紗照吧。」

「好，我去找攝影館。」

紀年很快就找到了攝影團隊，所有的禮服都是他精挑細選，然後買下。

他不想讓她穿別人穿過的衣服。

因為時間有限，只能在帝都拍攝，選了一處風景好的地方。

「新娘新郎靠近一點，對，顯得親密一點，笑，笑的燦爛一點。」

「手，新郎你的手揣兜里幹什麼，放在新娘的腰間。」

攝影師指揮道。

「我可以嗎？」

「可以，哥哥，我是哥哥的未婚妻啊。」

「謝謝你。」

他由衷的說道。

他手輕柔的放在她的腰際，身子靠近了一點點，他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

「對，新郎笑的很好，新娘也要笑。」

「新娘閉眼，下面是重頭戲哦。」

攝影師壞笑的說道。

她有些狐疑，但依然聽話的閉上眼睛。

下一秒他感覺到唇瓣上壓著溫熱的東西，她沒有睜開眼，明白他在親自己。

以前會很排斥，可現在……她只希望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能長一點。

她從未想過，自己和紀年的兄妹情誼，會終結在二十四歲這一年。

攝影師很快拍完，忍不住看著畫面感嘆：「這也太好看了一點，只是……為什麼看的我想哭？」

婚紗照是一件很喜慶的事情，可他們……卻好像生死離別。

悲傷的氣息根本掩蓋不住。

一滴晶瑩的眼淚，劃過她的臉頰。

這個吻蜻蜓點水，沒有深入，卻定格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