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婷聽到這長長的一番話，心臟瞬間揪緊，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捏的自己喘不過氣來。

她都要分不清真假了，而他卻清醒無比。

她怕自己泥足深陷，不斷告訴自己，她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她不會愛上一個大魔頭。

一遍遍洗腦，可又一遍遍的淪陷。

她唯一盼著的……就是死亡。

自己死了，這段感情也就終止了，自己就不必那麼痛苦了。

可他，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再反觀自己，反倒像是個跳樑小丑，蹦躂的可笑。

所以，需要言語提醒的只是自己，他自始至終都保持清醒的頭腦？

在這場教學里，淪陷的也是自己，而他作壁上觀？

她一想到這些，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卡在喉嚨深處，如鯁在喉。

她怔怔的看著他，明明是他本來的面目，可她依然看不清楚。

許是淚水模糊了視線，渾濁了他的輪廓。

心……突然好疼啊，劇烈的疼痛。

她輕輕眨巴眼睛，滾燙的淚水悄無聲息的落下。

他看到后，心裡刺痛了一下，下意識的抬手就要擦拭。

而她，如驚弓之鳥猛地後退，躲過了他的大手。

他的手，懸在空中，車內有冷空氣鑽過，冷徹心扉。

她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道：「你，你說得對，逢場作戲而已，何必那麼認真。我是老師，你是學生，我們都在鬧著玩而已。」

「但我還是要勸你，不要試圖去了解一個女人，我怕你會愛上她。」

「我不會愛上任何人。」

「是啊……我原本以為你的心是寒冰，總有焐熱融化的那一天。現在我才知道，你的心啊，是寒鐵，一塊鐵……怎麼可能焐熱呢？」

「是我失態了，我也想多了，我還真怕你喜歡上我，我還不好處理呢。到時候就跟粘了一塊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況且……你年紀這麼大，我還真看不上，我又沒有戀父情結。」

她擺了擺手，道：「走吧走吧，我有些困了，我先睡一覺。」

她急急的結束這個話題，說到最後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狼狽，匆匆終止。

她面朝窗戶，扭頭避開了他的目光，緊緊地閉上眼。

他關上了窗戶，怕她凍著。

他這個角度能看到她柔軟的側顏，睫毛還濕漉漉一根根的，上面還掛著晶瑩的小淚珠。

眼角的淚痕也沒有擦拭乾凈。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幫她擦拭，可手懸在了半空，卻止步不前。

他竟然……在畏懼、害怕。

他在怕什麼？

怕自己真的動了真感情，愛上她嗎？

這是不可能的！

正如她所說，自己的心早已如寒鐵，堅不可摧。

他最終手指一根根捏緊，慢慢收了回來，發動車子繼續前進。

車廂內瀰漫著怪異的氣息，低沉壓抑，悶燥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傅影煩躁的扯了扯領帶，喘了一口氣。

莫名的躁動不安，到底是為了什麼。

周婷困意上來，無法控制，在車上沉沉睡著了。

到達目的地，傅影把她抱回屋子，她都沒有醒過來。

謝珺研製的葯有緩解的功效，但到底不能根治。

她現在睡得時間短了，但犯困的次數還是很多。

他坐在床前，看著她巴掌大的小臉，因為哭過，而臉頰紅彤彤的。

他挑開她額間的碎發，露出光潔的額頭。

五官精緻小巧，面龐是標準的鵝蛋臉，還帶著一點嬰兒肥。

不施粉黛，卻好看無比，乾淨澄澈。

他撫摸她的臉頰，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弧度。

就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此刻的眼神是多麼溫柔。

「黑影……」

就在這時，小妮子說起了夢話，讓他有些驚訝。

她的夢裡有自己嗎？

是不是又是罵人的話？

「黑影……你真的不喜歡我嗎？」

「可是……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呀。」

周婷說完這話，眼角緩緩地落下晶瑩的淚珠。

而他怔忪原地，一瞬間心……竟然慌亂無比。

平靜如鏡面的心湖，突然投下一粒石子，暈開了無數漣漪。

他眼神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的身上，複雜難懂。

喜歡……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

他到底是喜歡周婷，還是不喜歡？

喜歡的界限定義又是什麼？到底哪裡有正確分明的答案？

他茫然了。

喜歡和愛，又有哪些區別？

他百度了很多，但說法不一。

說看到心儀的人，忍不住嘴角上揚就是喜歡。

想要據為己有也算是喜歡。

想要天天粘膩在一起也是喜歡。

想要分一杯茶，分一口麵包，也是喜歡。

「媽的，喜歡這玩意這麼複雜的嗎？」

傅影直接摔掉了手機，因為看著腦殼疼。

他直接叫來了戰戰兢兢的屬下。

「你告訴我，什麼叫喜歡。」

「什麼？」

屬下愣住，第一次，大佬請教自己問題。

可，是不是問錯了？

他不應該問今天黑幫發生了什麼，黑市盈利了多少，賞金獵人那邊又有哪些新人嗎？

或者，監視顧家動靜如何，傅卓那邊有何行動，人皮面具做出來多少。

「那個……老大，你剛剛說什麼？」

「什麼叫喜歡？如何定義？」

「這……喜歡是一種感覺，無法定義，每個人的感覺都不一樣。」

「那你呢？」

「我……我單身狗一個，不過以前暗戀一個人，想要接她上下班，在下雨的時候給她一把傘，天晴的時候送她一束玫瑰。知道哪家餐廳好吃，想要帶她去吃。她喜歡遊樂園，那我願意排隊一整天給她買門票。」

「你都做到了？」

「是的，可……可她不喜歡我。」

「她為什麼不喜歡你？女人不喜歡一個男人的原因有哪些？」

「長得丑，窮，死肥宅，沒有上進心，差不多就這些吧……」

「你能說得再具體嗎？」

「老大……你是不是……喜歡周小姐了？」

「為什麼是她？」

「你身邊最近一直出現的也只有周小姐了啊，你也沒把別人帶回你的住所，也沒讓任何女人看到你的真容。如果不是周小姐，把我頭砍下來也不信。你……是不是喜歡周小姐了？」

「我不知道。」

傅影如實說道，喜歡這種心情到底是怎樣的，他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