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的站在她的面前，總覺得這一面恍若隔世，隔著千山萬水，終於來到了她的面前。
他行過人流，穿過海洋，跋山涉水，最終……
抵得過生與死的考驗，耐得住割捨下的痛楚。
這到底是兩個人的愛情，還是三個人的，他已經說不上來了。
他甚至都覺得，阿言是另一個自己，做自己不敢做的事情，可以用生命去愛她，毫無顧忌。
而他溫言這個身份，瞻前顧後，難以割捨太多太多。
他給她的愛註定不是百分百的，只有阿言的愛，是全心全意，不含一絲雜質的。
他以前不喜歡有人分享自己的身體，可現在……他很羨慕阿言。
也……很心疼他，現在他消失了，他會遵守兩人的約定，把所有的好都雙給還給白歡歡。
他握住她的小手，大手輕柔的撫摸她的臉頰，挑開了她額前碎發，露出了那巴掌大的小臉。
她瘦了，整個人都顯得單薄。
小小的一個，縮在被窩裡，讓人心疼。
這段時間她過得很不開心，一開始瘋瘋癲癲，最後認清事實，卻一直沉浸在悲傷中。
他以為……有阿言在，她多少會慰藉幾分，卻加劇了她的痛苦。
她一定很疼……
「歡歡，我回來了，這一次的溫言可以全心全意愛你，連帶阿言的那一份。從此，再也沒誰可以把我們分開了。」
白歡歡沒有清醒，可她的眼角卻濕潤，一滴晶瑩的淚水從眼縫裡落了下來。
……
白歡歡是翌日清晨醒來的，她傷的重，打了鎮定劑后就昏睡著。
她睜開眼茫然無措的看著天花板，聞到了熟悉的消毒水氣息，心頭微微一顫。
記憶，蜂擁而至。
她昏迷的時候，一直能聽到阿言的聲音，她想要回應，可渾身無法動彈，眼皮沉重，根本抬不起來。
當她知道阿言想要犧牲自己的那一刻，她心慌了。
她知道自己一定要醒來，不顧一切的醒來，她不想他死。
他來到這個世界一定還有別的事情可以做，不能單單隻為了自己。
那他……太可憐了。
可她醒來晚了，再後面繼續昏迷，她好像又聽到了他的聲音。
她心頭一顫，想要起身，卻察覺手上多了一股力道。
她這才發現旁邊還有一張床，緊挨著自己，有人拉著自己。
一轉眸，就看到熟悉的臉。
他正在睡著，他腦死亡片刻，又傷心欲絕，身子消耗很大。
所以到現在還沒醒來。
可即便如此，他握著白歡歡的手依然有力，彷彿她下一秒就會消失一般。
白歡歡看到他的那一刻，淚水肆意，都來不及擦拭。
他還在，還活著，掌心是熱的，他還在！
這個念頭萌發，她高興壞了，不顧一切的緊緊抱住了他。
這也弄醒了溫言。
「歡歡……」
白歡歡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了，竟然還有機會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
「你沒死，真的太好了，我還以為你要永遠離開我了。阿言，你不是愛我，最聽我的話嗎？那我命令你，以後你都不準做傻事。我要你陪著我，我不准你走。」
「我已經失去溫言了，我不能再失去你，我求求你，不要再離開我了，以後也不準做傻事。」
「我心底的聲音一直在告訴我，我愛上了你，因為你越來越像溫言，我早已把對溫言的感情，放在你的身上。我不知道這是未解還是荒唐，我只知道我真的愛你。你和他越像，我也是分不出彼此。我不想這樣，我覺得我好過分……」
「我明明只是愛上一個人，可是我感覺我精神在出軌，我好痛苦，阿言……」
溫言聽到她的哭腔，一顆心劇烈的疼著。
其實他自己都分不清主人格和第二人格的區別了，他們就像是學習者，學習彼此優秀的一面，融合了自己。
他身上有阿言的影子，阿言身上也有自己的影子。
他能理解她的罪惡從何而來，一顆心無法同時愛上兩個人。
那是因為他們本來就是一個人啊。
或許，阿言的存在就是讓他成長。
從一開始懦弱膽怯的溫言蛻變，變成可以獨當一面，用臂膀為她撐出一片天的男人。
他緊緊地抱著她，大手輕柔的撫摸著她的後背。
「想哭就哭出來吧，別憋著。」
白歡歡聽他如此沉穩，心頭一顫。
這不該是阿言的語氣。
她們大難不死，劫後餘生，他肯定會調侃自己的。
而且她主動投懷送抱，他不可能如此冷靜。
難道……
她猛然想到了什麼，分開了兩人的身體。
她淚眼婆娑，緊緊的盯著眼前的男人。
一模一樣的臉，但兩人還是能區分的。
氣質。
溫言內斂沉穩一點，而阿言看似沒心沒肺，實際上都是打碎牙齒往自己肚子里咽。
他不是阿言。
是……溫言。
他曾經說過，溫言沒有死，他還活著。
「你……是溫言？」
「歡歡，我回來了。」
他一字一頓的說道，話語里滿是柔情。
「那……那阿言呢？」
「他……」溫言抿了抿唇，道：「他沉睡了，不知道下次什麼會醒來，我也不太清楚。」
他猶豫了一下，決定不告訴她這個真相，怕她承受不住。
人活著就有希望，總比死了好，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白歡歡聽到這話，鬆了一口氣，阿言沒有死，溫言也回來了，自己……應該開心才對。
可為什麼開心和難過參半呢？
「剛剛……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我……我很奇怪，你們兩個我帶愛……」
她的話還沒說完，他就握住了她的手，打斷道：「因為兩個都是我，一個是清醒的我，一個是生病的我。一個是白天的我，一個是黑夜的我。一個是猶豫不前的我，一個是勇往直前的我。一個是瞻前顧後的我，一個……只愛你的我。」
「你沒有愛上兩個人，你愛上的自始至終都是我，只是我有兩副樣子，你都愛上了而已。」
「白歡歡，從今往後，我和阿言都會是一個樣子，愛你而活，不懼生不懼死。」
最後一句，沉沉的縈繞耳畔。
愛你而活，不懼生不懼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