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以身相許

  那些黑衣人一路追來，路的盡頭只有偌大的太師府，對沈灼兮的回答毫不意外。

  他們注意力全集中在古井，壓根沒把不起眼的她放在眼底。

  只當她是受過責打懲罰的婢子，一會處理了就行。

  誰也沒料到剛靠近，幾個小石子同時從沈灼兮手中飛出，精準擊中死穴。

  他們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

  攀在井壁的男人聽到倒地的響動，擔心沈灼兮的安危，趕緊飛身出來。

  入眼則是那些黑衣人橫七豎八躺在地上，全無生機。

  他這才明白沈灼兮並非出賣他，而是將人引到跟前，悄無聲息的解決！

  那人帶著訝異，仔細審視沈灼兮——瘦骨嶙峋，衣衫襤褸，周身都是遭過毒打的痕跡，面上還有一道猙獰血糊的傷痕。

  不過，既然能毫無動靜的解決七八個大男人，不該是這幅模樣！

  且她剛才為何沒躲過他的威脅？！

  他在看沈灼兮的同時，沈灼兮也在一瞬不瞬的打量他。

  亦是一身黑衣，與倒下的黑衣人不同之處在於，他身上的黑衣衣角繡著妖冶的紅色彼岸花。

  連蒙在臉上的白色面罩，也印了小小一朵，留一雙宛如朗星的眼露在外邊。

  眼睛倒是好看，只是裡頭的光像一把鋒利的劍，似乎要將沈灼兮洞穿。

  沈灼兮看出他的疑惑，道：「你偷襲來的太快，我沒防備，怎麼說也救了你一命，該不會還想殺人滅口吧！」

  要不是怕他們打鬥動靜太大引來護院，牽扯出井底被她殺了的兩人，她會救一個拿劍脅迫自己，身份不明的人？

  那人神色複雜，收回視線道：「救命之恩，定會相報。」

  「幽魂散三個時辰內不解，神仙難醫，拿什麼報？」沈灼兮視線落在他受傷的肩膀上，冷哼道。

  那人皺著眉，狐疑道：「你知道幽魂散？」

  她能不知道？

  幽魂散是她親手研製，沒想到她死後，毒藥方子竟然流出來了。

  沈灼兮想著，腦子忽然一嗡——幽魂散的方子她從未對外公布，為何眼前的人會中毒？

  難道推她下懸崖的人，是為她研製出來的各種秘方，才殺她？

  沈灼兮腦子有些亂，就著井沿坐下，抬頭看著不知何時擋住月色的烏雲，心不在焉道：「碰巧知道……」

  「轟隆。」驚起的炸雷打斷她的話。

  才片刻，電閃雷鳴，其中一道閃電直逼沈灼兮而來。

  分神的瞬間，那人已迅速將她摟起，堪堪躲過，而兩人離開的地方，出現一個冒著黑煙的坑。

  狗老天！

  什麼仇啊，都淪落成為這模樣了，還欺負她！

  沈灼兮光顧著在心裡罵老天，壓根沒意識到兩人正抱在一起。

  那人低頭，有瞬間失神——她周身狼狽，臉上也好不到哪兒去，偏偏那雙眼狡黠靈動，比天上的繁星還要亮。

  好像記憶中那雙眸子！

  他不自然的輕咳一聲，放開她就欲離開：「夏日天氣反覆不定，馬上要下雨，趕緊進去吧，今日之事，全當沒有。」

  「等下！」沈灼兮開口叫住他：「你身上的毒，用月下紅做引，加蛇膽三錢，地龍兩錢，天御草兩錢……熬成膏狀後，分三頓服下。」

  那人表情隱在面具下，緊蹙的眉峰卻泄露他的懷疑：「傳聞幽魂散無藥可解，你說的法子，能行？」

  「試試不就知道了？我幫你解決追來的人，你幫我躲開雷劈，咱們扯平。」沈灼兮說著，話鋒一轉，道。

  「可，解開幽魂散，你就再度欠了我一條命，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今後你要做我的手下，為我所用。」

  「手下？」那人沒錯過她眼底一閃而逝的狡黠，劍眉微挑，意外之餘，眉眼間帶了幾分玩味。

  「二小姐是不是有所誤會？以身相許的意思，難道不是做你的夫君？」

  「太師府二小姐的夫君不是那麼容易當的。」沈灼兮沒理會他的調侃，正色道：「方子只能壓製毒性。」

  「服完藥正好是明晚，再來這兒，我告訴你徹底解毒的法子。」

  她留了一手。

  先前一直生活在神醫谷，對外頭的事所知不多，這幅身子的原主又留了一堆爛攤子要收拾，頭疼的很。

  眼前這人武功高強，心眼還不算壞，要能為她所驅使，今後行事也方便。

  那人沉吟片刻，星眸微動，摘下指間的玉扳指丟過去：「方子若有用，可以考慮你的提議，明晚子時，依舊在此。」

  玉扳指通體生涼，一看就是好東西。

  可，為何沈灼兮會從上面感知到熟悉的氣息？！

  思緒瞬間回到落下懸崖的那瞬，她雖沒看到是誰推她，可強大的嗅覺讓她聞到了一股獨特的味道。

  和這個玉扳指上的氣息，很像！

  難道，殺她的人，和那男人有關？

  沈灼兮再抬頭時，人已經不見了，她捏了捏玉扳指，循著原身記憶回到住處。

  是誰殺她，早晚她會查清楚，如今首要還是先解決眼前的事。

  不得不說，這太師府二小姐混的真不咋地。

  住的小閣樓偏僻破敗，屋內除了簡陋的桌椅柜子，連個像樣的東西都沒有。

  沈灼兮大致掃了眼，鬆懈後身上的傷痛放大，她準備想法子出門弄點藥材，門外傳來吵嚷聲。

  「敢偷東西，沒打死你是我們夫人心善，瞧瞧你們，主子是個不要臉的廢人，養出來的下人偷雞摸狗，上樑不正下樑歪！」

  「我真沒偷東西，求求你幫一把吧，二小姐傷勢很重，尤其是臉上，不趕緊治療定要留疤，到底是女孩子，還要嫁人的。」

  「就她那瘋瘋癲癲的樣兒，連話都不會說，臉上留不留疤有區別嗎，如今聲名狼藉，還奢望嫁出去？笑話！」

  「不管如何，二小姐都是孝清公主的親骨肉，念在她的份上，你們不能這樣！」

  「我呸，孝清公主死了十來年，連太后都對這小廢物不聞不問了，也就你沒眼力見，還拿出來說事，再說，一個被唾棄的災星，算哪門子二小姐？」

  伴隨著吵嚷，兩個婆子先後進門。

  沈灼兮承襲原主記憶，認得氣焰囂張的是大夫人身邊的王嬤嬤，替她辯解的是原主身邊唯一的下人菊嬤嬤。

  沈灼兮捏了把太陽穴，暗暗感嘆：原主實慘，都被殘害到這幅境地，想找茬的人依舊不少。

  前有三小姐派人殺人滅口，後有大夫人派人耀武揚威。

  不過，既然接手，就沒人能再欺她，以往的仇怨也會一一幫她討回來，算是對用了身子的報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