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回去。」
「你想去藍月，我不派人跟著你，你想去何處，我都不阻止。」
「只要你不回去，你……」
他聲音一下止住，好似後面想說的話說不出來。
他艱難了。
商涼玥似知曉他要說什麼，整個人凝固住。
她的意識再次離她遠去，思想亦停滯不前。
但也就在這樣的時刻，帝聿抱著她的手，收緊。
而他本就啞的嗓音更啞，「只要你不回去，你不與我在一起，都……都可。」
最後兩個字幾乎聽不見。
商涼玥卻聽見了。
她清楚的聽見。
而隨著這句話落進耳里，她的心在震動，在顫抖。
與此同時，她心底有個聲音在說，不……
不是這樣的。
不是……
帝聿說完那句話，整個人全身的力氣似用盡，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而那緊抱著商涼玥的手，在停頓了好一會後，一點點鬆開。
不舍，卻依舊讓自己割捨。
就好似從心上挖肉，疼，但只要那顆心還在，即便千瘡百孔亦無妨。
商涼玥感覺到帝聿的手從她腰上離開，清楚的感覺到隨著那隻手的離開，她的心似乎也空了。
她……
她不想他離開。
她的心，她的身都在叫囂。
偏偏，她似被什麼東西給掌控了，動彈不得。
亦，說不出話。
她就如剛剛，自己不再是自己。
她的身子在一邊，靈魂在一邊。
帝聿艱難的收回手，這樣一個動作似耗費了他無數心力，他整個身子搖晃起來。
突然，他喉嚨一梗，一口血從嘴裡溢出。
「呃！」
他捂住心口，轉身，立時朝外走。
似乎他不想讓商涼玥看見。
但商涼玥聽見了，她飛快轉身，動作快於她的意識，一把抓住帝聿，手落在他脈搏。
這一連串的動作，不過眨眼間。
快的連她自己都未注意到。
帝聿注意到了。
他看著她，看著她幾日未見的臉。
臉上戴著船上那日所戴的男子人皮面具，未有妝容，未施粉黛，眼瞼下是一抹淡淡的青，還有壓都壓不住的疲憊。
她瘦了。
明顯的瘦了。
她很憔悴，不似以往那般有精神。
她怎的如此？
還是，她當真在乎他？
她的心中，還有他？
帝聿手落在商涼玥臉上，撫摸她的臉。
商涼玥在把帝聿的脈搏，到此時她才發現他身上是濕的。
尤其，他的衣袍敞開，大片的胸膛露在外面，那充滿男性荷爾蒙的腹肌毫無保留的露在她眼裡。
這樣誘人的身材，讓任何一個女子看了，都得臉紅心跳。
照以往兩人未鬧矛盾時，她定然得去摸一摸。
但現下，商涼玥未有這層心思。
她看著他敞開的衣袍，看著下面的水滴，她腦子嗡嗡的。
他是剛醒便過來？
什麼都不顧就來了？
在商涼玥記憶中，帝聿從未這般衣衫不整。
從未。
現下，他這般模樣出現在她視線里，她的心在咚咚的敲，腦子亦是。
這樣的商涼玥，都忘記了自己在給帝聿把脈。
直至……
臉上傳來輕柔的觸感，那粗糲的指腹在她臉上摩擦，一下下，撩撥著商涼玥的心。
商涼玥身子軟了。
整個人不動了。
帝聿看著她的臉，看著她的睫毛，看著她獃獃的雙眼，他的心在跳，跳的極快。
捨不得她，想觸碰她，他的身心，每一絲血脈都在叫囂著要她。
想要她。
想狠狠把她揉進身子。
想如之前兩人那般。
瘋狂的想。
意識帶動行為，未有理智的意識更是。
帝聿低頭，鼻息噴到商涼玥臉上，他一寸寸挨近她。
商涼玥感覺到了那離她越來越近的呼吸，感覺到了帝聿身上濃烈的味道。
獨屬於他的味道，她的心跳的更快了。
這樣的感覺，就好似情竇初開的姑娘，遇見心愛的郎君，臉紅心跳。
她腦子裡什麼推拒都未有了。
她靜待又期盼著後面要發生的。
帝聿的唇離商涼玥越來越近，眼看著便要落在她唇上……
但就在此時，「叩叩叩——」
帝聿僵住。
商涼玥，「……」
廉止在外面等了好久裡面都未有動靜，他知曉，這個時候兩人定是還未說好。
他未進去，耐心等在外面等著。
但未有多久，暗衛再次來，說嶼南關那邊戰事也激烈了。
他未有辦法，只得再敲。
現下什麼都重要，但再重要都未重要過戰事。
想到此，廉止出聲，「連亓，弟妹，前方戰事吃緊，有什麼待戰事過了后再說。」
廉止的聲音傳進暗室，傳進商涼玥和帝聿耳里。
兩人都清醒了。
尤其是帝聿。
他眼中情意瞬間被墨色掩蓋，所有暗色，陰霾，殺冷全部覆上這雙眼。
瞬時，那個帝臨戰神回來了。
帝聿視線落在桌子上的地圖上，隨之落在商涼玥憔悴的臉上，啞聲，「我來。」
「你好生歇息。」
他話畢，大步朝外走。
但他在走到石門前，停下。
他背對著她，出聲，「莫要離開，你要什麼，我都答應。」
這一句不是命令，不是卑微的乞求，亦不是渴望，而是挽留。
他在挽留她。
不要離開東擎大陸。
能讓帝臨戰神挽留的人，這東擎大陸，也就只有商涼玥了。
這一生，也就唯有她。
而熟悉帝聿的人，要知曉帝聿剛剛說出那句話，定然會難以置信。
因為，那樣的話，等於把他的姿態放到極低。
低到了塵埃。
這樣的帝聿，從未有過。
從未有人讓帝聿這般過。
即便是，皇帝。
石門打開，關上。
到關上的那一刻，商涼玥聽見了沙啞的咳嗽聲。
是帝聿的。
他受了傷。
很重的內傷。
她剛剛把脈把到了，只是剛剛她被帝聿打斷，未來得及多想。
現下，她手還能感覺到剛剛把的脈搏。
紊亂。
這不該是帝聿有的脈搏。
商涼玥低頭，看自己的手。
那支毛筆還在手中，一點硃砂落在筆尖。
而地上是滴落的硃砂，以及，紅色的血。
他剛剛咳血了。
商涼玥的心，痛了起來。
她愛他的，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她的心。
她捨不得他。
而他知不知曉，她是因為他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