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生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覺，甚至，她看著這紅色竟覺得刺眼。

對。

刺眼。

她不想看見這紅，不想看見，帝華儒娶別人。

商涼玥皺眉。

她怎會不想看見帝華儒娶別人，她是巴不得他娶別人才是。

但，她心中確然是不願。

不，不是她不願，而是商涼玥不願。

商涼玥心中頓沉。

已然過去了這般久，這身子對帝華儒還有感覺。

商涼玥不喜歡這感覺。

帝華儒走進來，他看著前方，看著這滿院賓客，心刺痛。

可他的心刺痛，他面上卻是笑。

新郎官成親喜悅的笑。

但很快，帝華儒視線落在前方一個人面上。

面若桃李，容顏傾世，她在看著他。

那神色……

帝華儒的心突然急劇跳動起來。

她似乎，不大開心。

為何？

難道……

帝華儒握著紅綢的手瞬間收緊，眼中的笑覆上一層光彩。

她是因為看見他成親，而不開心嗎？

是嗎？

藍臨看著帝華儒神色，眼睛微動。

而南泠楓眼中的笑微頓。

斯見，眸色如常，但若細看，會看見裡面有一絲微弱的變化。

「新媳進門，緊隨夫君，進得正門，拜堂成親！」

婆子唱，奏樂聲更大，鞭炮聲更響。

所有人視線都落在穿著紅裙的明嬅瀅身上。

一身紅裙，不若往常的紅裙，而是喜服。

鮮艷的紅，亮眼的紅，喜慶的紅。

她走進來，長長的裙擺拖曳，隨著掛著紅綢的門檻走進來。

在帝臨，成親之日，只要新娘子跨進夫家的門檻，那便是夫家的人。

即便未拜堂，那也是。

所以，在帝臨，這一步是最最重要的一步。

商涼玥看著明嬅瀅走進來，心裡那難受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低頭，不再看明嬅瀅。

但她的手卻是握緊。

商涼玥，你瘋了嗎？你不是恨他嗎？

你即恨他你還難受什麼？

「我愛他。」

一個聲音在心底說。

商涼玥僵住。

「是，我恨他，我恨他不相信我，可我依舊愛他。」

「他亦愛著我。」

商涼玥的心急劇的跳動起來，整個人腦子有短暫的空白。

但極快的，她反應，頭低著，交疊與身前的手，握緊。

而她掩在睫毛下的神色，極沉。

她在心裡說：「你還在？」

「……」

未有聲音了。

裡面一瞬安靜了。

似乎剛剛她聽見的聲音是她的幻覺。

但，不是。

不是幻覺。

商涼玥清楚的知曉，那個聲音，不是她的聲音。

是真正的商涼玥的聲音。

她，還在這個身子里？

商涼玥穩住心神，繼續在心裡說：「你想與他在一起，你便與他在一起，我不會和他在一起。」

「……」

心裡依舊安靜，那個聲音未再有。

商涼玥不再說，她耐心的等著，極為耐心。

不過，她低著的頭抬了起來，視線落在外面。

帝華儒走了進來。

他手上拿著紅綢，牽著那根與明瀅嬅相連的紅綢，把明瀅嬅牽了進來。

帝華儒笑著，朝臣們笑著，正廳里的人都笑著。

所有人都在笑，滿滿的喜悅。

商涼玥亦笑。

所有人都笑，唯獨她不笑，做甚？

搞特殊？搞顯眼？

她不會。

但也就是她笑的時候，心底的那個聲音再次響起，「我不會與他在一起了。」

商涼玥眼睛極快的動了下，說：「你不是愛他，心疼他？為何不與他在一起？」

商涼玥聲音頓了下，說：「你如若想的是我佔了你的身子，那你可以想辦法把我推出來。」

「你在這身子這麼久，那你應當知曉，我嫌棄你這副身子。」

而且，她也不想用這個身子。

她想擺脫這個身子所帶來的身份。

如若可以，她到一個真的棄嬰的農家女身上，只要身子健康亦可。

這樣王爺也不會總是擔心她了。

心裡的那個聲音安靜了。

再次安靜。

但，這次這安靜未有多久，那聲音便再次響起。

「這身子，不是我的，這身份，亦不是我，你……」

裡面的聲音突然停頓。

商涼玥的心瞬緊，她沉聲，「你說什麼？」

「……」

那聲音又未有了。

商涼玥眼底神色瞬時暗沉。

「有什麼你全部都給我說了，不要給我打什麼啞謎，我這人最討厭別人說半句，留半句。」

「我是你，這身子亦是你，他愛的，亦是你。」

「從始至終，都是你。」

「……」

商涼玥想，自己臉色一定不好。

絕對不好。

她壓住心中翻滾的情緒，壓住這脫離自己掌控的暴躁，沉聲，「你給我說清楚了，到底是……」

「我只是你的……」

心底的聲音打斷她，然後，就這幾個字，沒了。

不，準確的說，她說完了，但後面的話太小聲，她聽不見。

商涼玥這一刻有暴走的衝動。

「你說大聲點，你是我的什麼？」

「……」

「商涼玥！」

「……」

「商涼玥！！！」

「……」

未有聲音了，她的心底，什麼聲音都未有了。

一切安靜如初，一切與往常一般。

商涼玥交疊而握的手收緊，再收緊。

眼中情緒不斷翻滾。

她想，未有誰在剛剛那般后，還能鎮定。

偏偏！

她必須冷靜！

商涼玥垂眸，壓住心中不斷上涌的情緒。

她不能讓人看出異樣。

不能。

但，商涼玥的神色變化卻清楚的落進帝華儒眼裡。

他在笑，他在看著正廳里的人，但入了他的眼，入了他的心的人，也就只有站在太後身后的商涼玥。

她很難受，很難受。

為什麼。

明瀅嬅與帝華儒來到正廳，並排站好。

她們面前是皇帝，太后。

兩邊是嬪妃，外賓。

而此時，帝聿走進來，坐到旁邊的一個空位置上。

那位置，就在藍臨旁邊。

是為他早便準備好的位置。

隨著帝聿這一進來，氣氛有微弱的變化。

但這變化很快被正廳里的喜氣給掩蓋。

不過，帝聿坐到藍臨旁邊，藍臨視線卻落到了帝聿身上。

他抬手，「戰神。」

臉上是笑，滿滿的，愉悅的很。

帝聿轉眸，看著他，「臨王。」

藍臨面上的笑更大了。

他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但就在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