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問你一些事，希望你如實回答。」
商涼玥停下腳步，看著代茨，她臉上眼裡都是認真。
代茨點頭，「王妃問。」
白白在前面一跳一跳的，不時轉頭看商涼玥。
它看見商涼玥停下來，它也跟著停下來，歪頭看商涼玥。
商涼玥看著代茨，「師父，你可知曉十一年前的那場大戰？」
代茨神色一頓，隨之說：「知曉。」
商涼玥點頭，「我們回書房說。」
「嗯。」
商涼玥朝前走，小東西立馬往前面跑。
很快，兩人一貓來到書房。
商涼玥看向代茨，「師父，十一年前那場大戰，大概情況你說與我聽，我想知曉。」
代茨點頭，「十一年前，遼源突然攻打我帝臨，當時……」
書房裡沙漏里的沙細細流下，時間無聲過去。
商涼玥站在書房裡，聽代茨訴說十一年的那場大戰，眼裡逐漸浮起一個畫面。
百萬大軍集集，那人便螻蟻一般不值錢。
當戰爭打響，喊打喊殺聲便如洪鐘，響徹天際。
為首一人手持長劍，穿著鎧甲，騎著戰馬，浴血奮戰，所到之處，無一生還。
風吹的他戰袍鼓鼓，披風染滿血，他眼中是一片血色。
商涼玥的心突然疼了起來。
不是她親歷了那場戰爭，而是她能想象，能想象到那時的畫面。
隨著代茨沒有情緒的述說，她的心驟疼。
從古至今，戰亂難以避免，你有你的守護，我亦有我的嚮往。
沒有誰對誰錯，只有心之所向。
商涼玥不是當事人，她不會以自己的角度去批判一個人，更不會去說誰好誰壞。
只是處於這樣的境地，這樣的年代，她客觀的思考，客觀的分析。
當時，一切的一切在所難免。
「王爺在那一場大戰中殺了遼源三個王子，最後擒王，斷掉遼源王一個手臂，以此終結那場大戰。」
「而當時……」
代茨聲音停頓。
商涼玥心口的疼還在，聽見代茨這句話，她的心下意識揪緊，「當時怎的？」
她看著代茨，聲音很緊，神色亦是。
她覺得代茨後面要說的，很重要。
代茨看著她，眼中有遲疑，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說。
但當看見商涼玥眼中的害怕，擔憂，在乎，代茨眼中的遲疑消失，變得堅定。
「當時王爺身中劇毒，連夜研製出遏制劇毒的葯，當時我等以為那是解藥。」
「但不是。」
「那是遏制毒藥的葯，且，激起身子所有功力的葯。」
商涼玥的心一瞬劇痛。
那種葯，她明白。
能激發人潛能的葯，讓人可以在短時間內發揮巨大的功力。
但是！
一旦那個時間過，那他將會受到極大的反噬。
而當時，他還身中劇毒，毒未解。
他……
商涼玥不敢想。
「後面呢？他怎麼樣？」
商涼玥想，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因為戰事結束，他倒下了。
他的倒下意味著什麼，她無比清楚。
代茨神色也隱隱顫動，但被她極力壓著。
儘管如今離那場大戰已然過去十一年，那日的一幕卻歷歷在目。
仿似在昨日。
「王爺擒住遼源王，讓遼源大軍不得不投降，也就在遼源大軍投降后，王爺吩咐後面一應事宜，倒下了。」
倒下了……
果真。
商涼玥已然是說不出的感覺，除了痛，還有一股情緒。
這股情緒似一座山壓著，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她啞聲，「後來呢？他如何好的？」
身重劇毒，不顧自己的身子，反而讓身子的力量發揮到巨大，傷身傷心。
他這不是要保命，而是用自己的命，保帝臨百姓的命。
他，不顧一切。
代茨握著長劍的手收緊，可即便收緊，亦控制不住她的情緒。
她的手因為用力，在顫抖。
但隨著商涼玥的問話，代茨緊握長劍的手微松。
她臉上神色亦稍微恢復。
「後來我等連夜把王爺送往懷幽谷，請醫聖想辦法救王爺。」
「未想到醫聖就在來此的路上。」
商涼玥揪緊的心放開，「所以，是醫聖救了王爺？」
「是，當時如若不是醫聖，王爺恐怕……」
代茨再次握緊長劍。
當時，王爺只剩下一口氣。
可以說，無法支撐到懷幽谷。
軍醫一直跟在王爺身邊，替王爺吊著那口氣。
怎麼都不讓王爺斷氣。
可是，軍醫說，王爺幾乎未有可能撐到懷幽谷。
她們當時不信，即便信也不會放棄。
她們不會讓王爺就這般去的。
好在，她們不過剛出嶼南關，便知曉醫聖在來嶼南關的路上。
兩隊人匯合，醫聖立馬給王爺救治，保住王爺性命，然後不分晝夜的把王爺送到懷幽谷。
王爺在懷幽谷，一躺，便是一年。
商涼玥手早已握緊。
在聽見代茨的話后，她的掌心更是收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可她感覺不到疼。
她看著前方，眼眶澀痛。
代茨話未完，她卻知曉代茨後面未說完的意思。
他當時很兇險。
她幾乎可以想象，當時他的情況。
他能活下來。
不容易。
當真不容易。
「醫聖到了后便立刻救治王爺，保住王爺的性命，然後我等日夜兼程，保護王爺和醫聖回懷幽谷。」
「王爺在那，養了一年。」
商涼玥點頭。
她嘴唇張了張，想說點什麼，卻不知曉該說什麼，唯有不斷點頭。
代茨說完，視線落在商涼玥臉上。
到此刻，代茨眼裡已然含著淚色。
「未有王妃前，王爺總是那般不管不顧，即便皇上，太后都很擔憂。」
「我等更是。」
「可是王爺的性子，皇上和太后未有辦法，我等更是。」
「好在，王妃出現了，有您在，王爺身上有了人氣。」
「他不再不顧一切，不再不惜性命。」
「王妃，屬下請您，一定要留在王爺身邊，莫要離他而去！」
代茨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抱拳，神色鄭重。
她怕，怕王妃如若不在王爺身邊，王爺會又是那般。
她不想看見那樣的王爺，不想看見那偉岸的身子倒下。
商涼玥眼眶瞬間湧出滾燙，燙的她眼眶都紅了。
她看著代茨，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