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難民還算人嘛

  羅成坐班車回到鎮裡，走到家的時候，發現自己屋旁邊的草棚邊躺著幾個人。都是穿著破破爛爛的逃荒者。

  「老表，能給口吃的不。」

  「別靠近，好好呆著，等會給你們幾個弄點吃的就走，明白不。要不然老子就打你們走。」

  「誒，老表你心善，謝謝了。」

  這世道，心善也得防人，逃荒的人是可憐。但最近有太多對這些人不好的流言了，偷搶，主要是針對吃食。人餓極了，真的有時候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在有些地方，你現在除非兩手空空走在路上。你要是背一個包，穿著還乾淨，保不齊就有人跟著你。在沒人的地方就要查看你的包裹，你包裹里要是沒吃食就老實配合也沒什麼事，有吃的，那是真搶。

  張紅秀就是逃過來的，從北方或者一些城市逃到這邊有多艱難，不經歷過的人根本不知道。別帶什麼包裹，衣服的話能穿就都穿身上，或者用繩子套一下就背著。伱帶個布包，哪怕裡面什麼都沒，夜裡睡著就會被人摸走。

  老表，是贛這邊地方人的一種親切稱呼。對方的口音明顯不是羅成這邊地方人的，只是喊老表，想顯得親切一些。

  羅成不是心狠，自己屋旁邊躺幾個人，現在又不是大夏天，需要乘涼什麼的。吃食的話，羅成也不會多給，他家裡有『粗糧』，就是未來時代帶過來餵雞的那種棒子麵，比這時代的棒子麵顆粒要粗很多。

  不讓幾個逃荒者靠近，這是真得防止有些人見糧就起歹心。

  「張家嬸子在嘛，大毛，二毛~~。」

  「叔，我爹娘跟著大隊去幹活了。」

  「你們幾個在就行，借你家廚房用一下，你們來幫我生火。等會叔給你們一個包子，你們分著吃。」

  「嗯，謝謝叔。」

  本來羅成想在自己廚房煮點東西給幾個逃荒的人吃的，但想著自己的手藝，煮的又是飼料一樣的東西。自己以前可能還吃的下，現在嘴多少有些挑了，吃一碗棒子麵都老艱難了。

  他的煮法很簡單，燒一鍋水，直接把飼料倒進去，一直攪拌著。感覺熟了就行了，想講究味道啥的，那是你沒餓著。

  到隔壁老張家煮，他還不用刷鍋了，多煮一點，老張家肯定吃的下。

  老張家的小孩別看小，農村里十歲的孩子會煮東西的多，最少生火是沒有問題的。

  很快一鍋水就燒熱了，羅成在未來時代最初幹活學的攪拌沙子水泥技能用上了。也沒什麼分寸，一下就倒了不少飼料下去，拿著鍋鏟就是攪拌。

  沒多久，羅成看著鍋里的東西，這形狀~~。算了，還是加點水吧，又沒多久，羅成看著鍋里的東西，想著這飼料還不如棒子麵呢，起碼棒子麵煮出來的東西顏色沒這樣黃。

  如果城裡的茜茜在，肯定會問『羅成叔叔，你是在煮屎嘛』。當然了，飼料是沒臭味的，就是這形狀被羅成煮的不好看。

  這稀了也不好看，但算了，羅成沒時間在這邊瞎折騰。他要乘天色還早去二狗子和陳癩子那邊一趟，明天就要召集人手搞事情了。

  直接拿大毛家的木盆打了一盆出來，剩餘的在鍋里還有不少。羅成沒想到這東西煮熟後，加水能變這樣一大鍋。

  就跟餵牲口一樣，羅成把裝了『粗糧』的木盆直接往地上一放。警告幾人吃完就趕緊走。最少要離他和隔壁家的房子保持距離，躺人住房旁邊，這年景的確會讓住戶不心安的。

  羅成沒把逃荒著看成牲口，但看著幾人直接不管不顧的趴在地上，也不管這一盆東西還有多熱，就開始瘋狂進食。這讓羅成不得不想起在未來時代前一陣子看的一部電視劇，對於未來時代的人來說，那是一部老電視劇了，但對於羅成來說，只要是電視劇，就沒有老的，啥都沒看過。

  電視劇叫《鐵齒銅牙紀曉嵐》，裡面主要是演義的三角戲，紀曉嵐與和珅鬥智鬥勇。不過裡面有個橋段羅成現在是感同身受。

  劇情是上面撥下的賑災糧，被貪官層層剝削下去，根本到不了多少在災民手裡。所以和珅直接把糧換成了麩糠，麩糠是什麼東西呢。就是跟米糠一樣的東西的，米糠是水稻的外殼，麩糠是小麥的外殼，小麥磨麵篩剩下的碎皮。

  這些基本上都是餵牲口的，劇情里紀曉嵐責問和珅，這麩糠可是餵牲口的。你把賑災糧換成這個，還把災民當人看嘛。

  和珅是直接回答，災民還算人嘛。有的吃就不錯了，如果不是把糧食換成麩糠，有些地方就不是災民了，那就是白骨了。

  看著幾人趴在地上吃東西，只是因為坐起來或者起身的話，食物到嘴裡的距離就長了，所以就跟牲口一樣，人幾乎就是趴在木盆上進食。

  的確跟電視劇里說的那樣，在快要餓死的人面前，他們已經沒人的理智了。有吃就不錯了，哪裡還會挑剔。

  就羅成這一頓『粗糧』下去，幾人起碼又能撐個幾天。不過羅成是去過未來時代的人，知道這五九年只是一個開始，他的力量對於這次的劫難來說只是杯水車薪。他不是聖人，要是暴露自己的話，說不定真能改變歷史。但他做不到，他就是一個有點自私的小人。

  在羅成的觀念里，每一個人都是這世界的主角。可能每個人的命運都不同，但是自己一旦死亡或者如何，這個世界就跟自己無關了。那麼他為什麼要跟與自己無關的世界去付出一切，站在個人自私的角度來看，就是我死了，這世界也就消失了。

  或許這個觀念以後會被改變，比如他有子女了，為了子女，碰到特殊情況，他可能會選擇離開自己能看到的世界。

  但現在的羅成，真沒有所謂的大義覺悟。就跟有人說的，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但跟普通老百姓有什麼責任。改朝換代，老百姓還不是一樣苦。

  所以羅成是真的一點暴露自己的想法都沒有，沒有看著逃荒者吃完東西，他就鎖上了門，去找二狗子他們了。

  以前可以不鎖門，現在家家戶戶基本出門都要鎖門了，鎮上的民兵隊也只能適當巡查驅趕，但要把所有來乞討的人趕走是不可能，也不允許。只要這些人不去地里破壞莊家和菜地就行。總不能人家春天去荒地里找野菜都不允許吧。

  找到二狗子的時候，他正在雞舍那邊忙乎，陳癩子媳婦那邊的楊家人也在。而公社這邊的雞舍，主要看管的還是羅成的大姐羅嵐。雞舍的雞糞天天有人收，大姐的公公天天收雞糞去當肥料，在隊裡也算掙工分。

  見雞舍這邊這樣多人，羅成也就不用一家家去找了。讓楊家人去喊陳癩子過來，讓姐夫去跑一趟羅成的爹娘家，把人都召集了。

  上一年年底黃鱔的事情沒的搞頭了，羅成組織的人也都散了。而最苦的算是羅成爹娘那邊了，患寡不患均。你兒子不是有能耐嘛，有本事靠你兒子一輩子去呀。大家都在地里幹活，面朝黃土背朝天，你羅家不在乎工分，跟著羅家老二去弄黃鱔泥鰍什麼的。

  你這要是當時照顧同一村裡的人，帶幾個也跟著去掙點錢那也好呀。

  要知道羅家本來就是獵戶出身，種地根本不行。現在好了，你種地不行，那就直接安排去開荒吧，搬呀挖呀，累的吭哧吭哧的，吃又吃不飽。

  但畢竟是把羅成從小養大的爹娘，就算記恨他們偏心，生他養他十幾年總沒錯吧。現在想想，除了偏心一些，也沒到不管不顧的地步。就上一年羅成打死犯罪份子的事情，嚇的還是第一個去找自己的爹，人在無助的時候，第一個總是想著爹娘的。

  而羅成的爹聽到羅成弄死人了，也沒有詢問對錯，而是直接去現場看情況。起碼在那時候，羅成的爹還是他的主心骨。

  現在的羅成已經能獨當一面了，很多方面的心智也成熟了。要他完全放下爹娘對大哥那麼偏心，對自己和妹妹也不算完全不好，只是一碗水太不平了。這記恨是不記恨，但對哥哥和嫂子總有點報復心理，既然爹娘對你們好，那我就對姐姐和妹妹好，幫襯誰也不幫襯你們。

  可真不幫助又怎麼可能，這食堂取消才多久，羅成的娘都來拿幾回糧了。

  這次通知爹娘他們，其實不管如何，他們最多是偏心，總不會去害羅成。所以羅成覺得自己的隊伍根底哪怕能力差一些，可靠更重要。

  羅成的姐夫劉長根聽到他又要開始搞事情了，開心的很，上一年幫羅成幹活，那吃喝真是天天跟過節一樣。安排他去通知羅成的爹娘過來，那是跑的飛快。

  「爹，哥，嫂子。」

  「長根，你這怎麼過來了，這樣急有啥事。」

  「成子讓我來喊你們的，等收工後去二狗子家吃飯。」

  「去二狗子家吃飯，是成子又有什麼事情要做？」

  「是有事情做，但我也不清楚幹什麼。」

  「行，收完工我們就過去。」

  姐夫劉長根找到羅成爹的時候，羅成爹和羅成哥嫂都在挑土開荒呢。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人，大多數時候，幹什麼類型的活，就記什麼類型的工分。比如開荒的一般情況是十個工分，那些年齡小的搞豬草餵豬或者其他的，是按照豬草數量算工分。

  放牛的，半大的孩子也可以放，為了照顧一些人，家庭困難又有適齡放牛的，就會讓對方去放牛。一般六個工分左右。

  這開荒工分其實不少，但同樣的工分情況下，開荒是很累的。這磨洋工的話，沒人針對還好，有人針對，直接給你劃一地方，讓你一天內弄完。當然也不會特別過分，真過分了，上報一下，公社也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

  但羅成家的人反正要偷懶，完不成量，就要扣工分。

  聽到羅成有事找他們晚上去吃飯，這就算沒事去吃頓飯也不錯呀。這年頭誰家裡的糧食不是省著吃的，在其他地方吃一頓，家裡就省一頓。

  人員一通知，在天還沒黑的時候，基本所有人都到了。陳癩子也是一家人都過來了，其實二狗子家的房子最大，大廳也容的下這樣多人。廚房裡也有不少人在，大米飯，大家肚子都餓，這在客廳瞎聊的人，聞到米飯的香味，肚子都在咕咕的叫。

  而羅成中午帶來的包子，也準備在米飯熟了後再放進去熱一熱。平均一人可以吃一個，但算上小孩，帶來的包子就不夠了。

  不過羅成不缺這一口，他還是喜歡吃鍋巴。他肚子可沒其他人那樣天天飢腸轆轆的，光吃一些鍋巴就可以了。這鍋巴香誰都知道，而羅成說要吃，現在就算他爹娘在這邊，也沒人會跟他爭，能跟他爭的，可能也就是他的侄子侄女嘴饞會去要。

  正事先沒聊，而且羅成要大家幹的事情也是大家一開始摸不著頭腦的事情。而且羅成到時候也不會多解釋，都找熟悉的人，也是不希望他們多問。

  米飯和包子很快就熱好了，人不少，一人就一大碗飯，小孩半碗，吃完了也就沒了。也沒什麼菜，羅成帶了點醬油過來，大家就醬油拌飯就可以了。

  基本上是一粒米飯都沒有浪費，大家都吃的很滿足。

  而羅成在大家吃完飯後，其實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要幹的事情羅成簡單說一下就清楚了，不需要大家清楚那麼多，明天讓陳癩子利用職位之便看守著一片山地。然後其他人早上到羅成那邊集合，到時候他那邊會準備工具，大家明天能去的，就是山上挖大型地窖，為了防止坍塌，多挖幾個，地窖可以不是很大，但也不能太小。

  至於挖地窖幹什麼用，就不需要他們多問，過兩天他們就自然知道了。反正管飯，然後給工錢。這次再跟著羅成幹活的話，他保證最起碼一年不會散了。

  其實這也是冒險的事情，但有些事情怎麼弄都有風險，只能說是盡力避免風險。盡人事，聽天命。一旦被發現，主要是說不清楚東西來路。不過羅成不搞違禁的東西，真發現了，就硬扯一個理由。

  以後能安然度過的話，羅成就再也不操心什麼事情了，隱藏在城市中，當一個普通人就得了。但現在知道這幾年自己時代的情況，適當盡點力吧。

  大家見羅成不想說，反正就是挖地窖唄，特別是對羅成爹娘哥嫂他們來說，開荒也是幹這樣的活，但開荒只是記工分，現在沒有食堂了，干一樣的活，起碼吃的是羅成的，還吃的好。有啥不乾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