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怪誕戲班
沔陽特遣組。
長桌。
長桌一側，是蘇易、柳依晴。
而長桌另一側，不只有隊長王佐，還有常年閒雲野鶴，罕有在特遣組露面的陸離。
從眼前陣仗和兩人的神情，蘇易已經知道，這件事情非同小可。
或許，比他猜想的還要更大！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了……」
蘇易事無巨細，描述整個事情經過，以及自己推理過程。
王佐、陸離兩人聽完，都是表情凝重。
「算了，早點知道，總強過晚知道……」陸離搖了搖頭，似有釋懷，「再說了，有些事情，很多人都猜出來了，只是沒說罷了。」
什麼意思？
這些大人物說話，是不是都雲山霧罩的？
蘇易聽得一頭霧水。
王佐點點頭，對蘇易微笑著道：「小子，如果這件事得到驗證，你應該能獲得巨大獎勵……錢都是次要的，至少有先聖遺物，扭曲之物等作為報酬。」
蘇易聞言，雙眼瞪大，事失聲道：「這件事，真有這麼重要？」
他心存疑惑。
這些仙人造物殊為不凡，或許有人能領悟新的規則，甚至開闢新的造物路線，但也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你錯了，」陸離卻搖搖頭，語氣凜然，「這件事情，還傳達了一個信息。」
「信息？」蘇易皺眉，神情不解。
「仙人已經消失，這一處處遺蹟卻在持續運行，從古至今，亘古不停。」陸離看了蘇易一眼，神情意味深長，「你戲稱它為『流水線兵工廠』，那，它在幹什麼？」
蘇易念頭轉動，悚然一驚：「打造一支軍隊？」
遺蹟中的「生產線」，即便數十年、數百年才能捏造一頭造物，這麼多年的持續運轉，造出的生物也絕非一頭兩頭！
它持續不停地打造，明顯是要打造一支軍隊！
「打造一支軍隊，是為了……」陸離再問，循循善誘。
「當然是為對抗另一支軍隊。」蘇易面色轉苦，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換句話說，自己腳下這片大地，即將會迎來一場神魔大戰？
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希望邪不壓正，神仙一方能最終獲勝。」柳依晴眨眨眼，輕聲道。
「神仙？」陸離眼中似有輕蔑，淡淡地道，「求人不如求己，人類必須自己強大起來……否則，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對，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才能站得穩。」蘇易嘴上贊同著，心中則是一動。
他發現，無論是姜若兮的爺爺姜秉燭，抑或是眼前的陸離，對仙人的態度都很奇怪。不止不存敬意，充斥警惕，甚至還有些……輕蔑。
輕蔑？
為什麼會有這種情緒？
蘇易無法理解。
……
事情辦妥，蘇易繼續上課。
可接下來幾天，「神魔大戰」的陰影盤亘心頭，他聽課都覺索然無味，吃飯都覺味同嚼蠟，只能靠刷刷宅舞視頻才能勉強維持的了生活的樣子。
蘇易自然清楚這種心態的由來。
「算了，神魔大戰什麼時候到來，誰都不知道……說不準，在這場大戰來臨前，太陽都熄滅了，人類都滅亡了。」
他自我安慰。
橫豎聽不進課，蘇易乾脆集中精神，全力構思楚楚的那頭造物。
上課，下課，他都在紙面上塗塗畫畫。
稿紙越積越多。
有時候，顧嫣然、夏景行等老師會偷偷看上幾眼，卻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偷偷搖頭後，又離開了。
因為，紙面上的，根本不是異獸，而是一幅幅鋒芒逼人的武器圖案！
下課後。
「啥啥啥，這是啥啊？」李庚生端詳著一張圖，連連皺眉。
「你拿反了，應該這樣看，」徐子軒翻轉了一下，仔細端詳，「我看看……像是冶煉用的高爐。不過，整體形態是高爐，細看細枝末節的話，卻有神經、血管和骨頭，明顯是生物血肉。」
燕趙則拿起另一幅圖：「這麼說來，這個劍一樣的玩意，劍脊是骨頭，劍刃上也有血管……這個，莫非是什麼兵器形態的玄獸？」
「我說呢，還以為你轉性子，準備當煉器師了。」李庚生恍然，斜乜他一眼。
蘇易咧嘴一笑，調侃地道：「煉器師哪有造物師來錢快？咱要不當造物師，那可是造物一脈的巨大損失。」
「切~~」
三人齊齊「切」了一聲，表達鄙視。
「說吧，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李庚生雙臂環抱，問道。
「這麼明顯，都看不出來嗎？」蘇易聳聳肩，指著那一迭稿紙道，「全都在這了，一張不差。」
「……」
看著蘇易的憊懶模樣，幾人都很想打人。
「不如，讓我試試？」
一道輕柔女聲響起。
語氣依舊是平淡無波，卻不像以往那般，拒人於千里之外了。
來人自然是姜若兮。
「姜若兮？」李庚生一怔，有些疑惑地道，「你想怎麼試？」
他是真不明白。
姜若兮莞爾一笑，接過那一迭稿紙，在桌面上一一擺放起來。
她的動作不緊不慢，將稿紙以不同角度放置，有上有下，有時掉換位置，井然有序。
「嗯？」
三人臉色變了。
隨著一張張稿紙有序排布，種種兵器相交錯迭放，張張稿紙聚成一幅大圖，隱約是一頭猙獰巨怖的鸞鳳圖案！
明明是鸞鳳，其形態卻扭曲銳利，每一寸羽毛和血肉都是銳利兵器，如同邪靈打造的戰爭機器，彌散著「兵燹」和「屠戮」的氣息。
它的腹部，身體的中心，則是那幅「高爐」的圖案。
「還能這樣？」燕趙失聲道。
三名男生面面相覷，他們就是想破腦殼，也想不出有這樣一番變故的。
姜若兮盯著那幅圖案，則若有所思：「是——九黎督軍？」
「它的靈感部分來自九黎督軍，也不完全是……」蘇易笑了笑，「你知道，我不喜歡完全模仿，更喜歡來點自由發揮。」
還有一部分規則，來自遺蹟。
這頭扭曲鸞鳳，以軀為兵，卻也以身為爐。
從某種程度來說，它將擁有類似覆象之「專殺」的那種隨機應變，但要詭異百倍，當然也更為強大，難以阻擋。
「蘇易，你什麼時候能做出來？」姜若兮眼中精芒一閃。
看她的模樣，又是躍躍欲試了。
「近期。」蘇易啞然失笑，擺擺手道，「只可惜，這頭玄獸怕要肩負特殊任務，恐怕伱一時半會遇上不上它。」
姜若兮聞言，一臉狐疑：「特殊任務？」
「暫時不能說，什麼時候能說，不知道。」蘇易一臉神秘。
姜若兮哭笑不得。
……
昏暗的房間，長桌，檯燈。
對面坐著一名黑西裝，自然是有關部門的人。
「保密協議看完了嗎？看完了，就簽一下。」黑西裝敲了敲桌子，沉聲道。
唰唰唰~~
「明白。」蘇易毫不遲疑，簽下自己的名字。
在聽完陸離的講述後，他也清楚這件事茲事體大，自然地老老實實地簽字。
「簽完了，就領獎品吧。」黑西裝見蘇易配合，滿意地點頭。
須知，就在剛才，他可是被楚楚折騰了個半死。
那丫頭不斷問東問西，對條款的每一處細節都要刨根問底，甚至還能引用憲法條例，對某些條款進行抗辯。
黑西裝使盡手段，才應付完了她。
「獎品？這怎麼好意思，為國效力，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蘇易雙眼一亮，謙虛兩句後，圖窮匕見，「獎品在哪？」
「……」黑西裝嘴角抽了抽，心中暗道，「和資料中記載的一樣，一樣的貪財和不要臉。」
他取出一個盒子，放在蘇易面前。
蘇易看了眼，表情狐疑。
那是個八音盒一樣的玩意。
不過，尋常八音盒雕刻的，有舞蹈男女，有旋轉木馬，有仿古留聲機等，大多精雕細刻，美輪美奐。而這個八音盒中的，卻是無數扭曲的，糾纏在一起的破爛人偶，甚至有某種「浮世沉淪」的味道，甚為詭異。
「扭曲之物？」蘇易看了一眼，立刻窺出門道，「怎麼個用法？」
黑西裝點點頭，有序道：「此物的名字，叫『怪誕戲班』。至於用法，你只要將靈力注入其中，就知道怎麼用了……」
「怪誕戲班？」蘇易點頭，當即依言而為。
隨著靈力注入，那些相互交迭，相互糾纏的人偶一一復甦，如同擁有生命，開始動作，開始曼舞。它們各司其職，有主角有配角，開始演繹劇情。
甚至，它們如同古代的戲班，咿咿呀呀地唱起戲來，唱腔高低起伏，折轉不休。
明明是古腔古調，蘇易卻能聽懂每一個字的含義。
這其中，明顯有著某種「規則」的味道！
而蘇易聽著聽著，很快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是什麼戲？」蘇易眉頭微皺，喃喃低語道，「不像正常的戲劇……」
那戲曲，不是京劇，不是豫劇，不是評劇，不是黃梅戲，也不是任何種類的戲劇。
甚至，那根本就不該是人類的戲劇！
原因很簡單，人類的戲劇，都要講邏輯，論情理，甚至要暗戳戳地講個大道理，作為整個故事的「立意」。無論才子佳人，抑或是帝王將相的故事，都是如此。
但面前上演的戲劇，卻是枉顧邏輯，不講情理，所演繹的，根本是一個正常人如何被逼瘋的！
隨著戲劇的進行，主角被反覆折磨，情緒被推至巔峰，形成某種極致的癲狂。
隨著那種情緒的升華，人偶形態扭曲，化為某種猙獰恐怖的怪物！
然後，帷幕落下，故事到達尾聲，所有人偶回歸原位。
一切像是從未發生過。
「……」
蘇易沉默，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分明看出，剛才的自己，是見證了一個鮮活怪談的誕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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