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歲之轉生，舊日之獸
群山逶迤，山外連山。
「這是哪裡？」李澹雅滿臉警覺，討封化龍顯現，僅手指大小，卻有萬丈龍威，游曳於身外。
蘇易抬頭仰望，除了雲捲雲舒，就是起伏綿亘的群山。
細細分辨，則能看到，群山的後面，是一模一樣的群山，種種細節如出一轍，如同複製粘貼。
再往後，則又是一重群山，同樣是一模一樣。
甚至，不止是山，連雲也是如此！
雲捲雲舒後，還是雲捲雲舒。
整個世界，像是有許多個圖層，將千篇一律的世界印合在了一起，層層迭迭，密密匝匝。
往前看，往後看，都是如此。
「前生，後生，生生世世無窮盡也。」蘇易心有所感，低聲道，「我想，我們應當在三生鏡的境域中。」
「三生鏡的境域？」李澹雅恍然，也有些緊張，「曾老師把我們拉進來，想要幹什麼？」
「拉我們進來，一則能令外面的三位束手束腳；二則，若曾老師在境域中留有什麼後手，則可利用後手拿下討封化龍，補完三生鏡……」蘇易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咱們必須儘快破局，別給外面的人拖後腿。」
「破局？怎麼破局？」李澹雅不禁搖頭。
她一眼看出，眼前境域遼闊無涯，明顯不是人力所能打破的。
「道猿，」蘇易則轉頭，神情認真地詢問，「你掐指一算看看，哪裡最危險？」
量天道猿一臉無奈。
它的趨吉避凶，可不是用來反向操作的……
「危險？」李澹雅狐疑，望向蘇易。
蘇易胸有成竹，稍作解釋：「我有九成把握，那座化骨血池不在真實世界，而在境域之中。這樣，不止更隱蔽，三生鏡也能隨意移動。道猿，別愣著了，快點……」
量天道猿掐指一算，表情驚疑不定。
蘇易也變了臉色。
「怎麼了？哪裡危險？」李澹雅即刻詢問。
「這裡。」蘇易低聲回答，環顧四周，滿臉如臨大敵。
「這裡？」
話音未落，有嘯鳴聲響徹群山。
四道身影急速襲來！
領頭的是一頭巨大金雕，它駕馭著重重流雲，似迅電流光，將剩餘三獸遙遙甩在後面。
——山君上品！
蘇易、李澹雅對視一眼，交換了個眼神，做了某個決定。
龍吟驚天！
量天道猿掌中戡天棍橫卷，似畫地為牢，在方寸之地勾勒萬道龍形。須臾間，無極之氣衍化，虬龍、螭龍、望龍、孽龍等龍種糾纏，光怪陸離，各自演繹真龍之威。
長棍前指。
下一剎，群龍競逐，如同濤濤浪潮，氣沖斗牛，批亢搗虛！
唳~~
面對卷盪八極的龍威，金雕似有驚懼，身外流雲繾綣迴繞，凝為一身雲紋墨籙的神秘護甲，看似輕飄飄的，實則堅如磐石。
卻在這時，龍潮的末端，一條龍開始加速。
居然是討封化龍！
討封化龍混跡於龍潮，落於末端，開始並不顯眼。
但隨著它的加速，則在不斷撞碎前方游龍。
游龍碎裂，化為一枚枚龍之墨籙，游離於討封化龍的後背，逡巡不去。
一路溯流向前！
自龍潮的末端，討封化龍來到了潮尖。
此刻，所有游龍盡數潰散，皆化為一枚枚龍之符籙，在其後背集聚，有序排布，化為一雙符籙龍翼。
背生雙翼，是為應龍！
這是兩人的組合技，——敕畫真龍！
嘩~~
潮聲起伏，討封化龍召喚「魚虬浪災」，無數蟉虬、魚蠧在螭浪中游曳。而那一雙龍翼，則在行雲布雨，無數雨點落下，滋養著螭浪。
轉瞬間，螭浪興盛了何止十倍，如鯨波鼉浪，勢不可擋！
然後。
螭浪翻滾，那頭金雕整個都被淹沒，僅在瞬間，就被啃食殆盡，連骨頭都沒能剩下。
「好，先幹掉一頭……」
蘇易消耗巨大，臉色泛白，卻面有振奮。
這幾天，他和李澹雅自然也沒閒著。
組合技「敕畫真龍」，是量天道猿的「畫龍」，和討封化龍的龍之規則的合一。
早說了，量天道猿的「一炁無極生萬法」，能輕易地和一切伴生異能配合，形成無與倫比的組合技。
眼見金雕橫死，剩餘三頭異獸大為忌憚，放緩腳步。
量天道猿凝神觀望，眼中符籙生滅，靠著「命數讖緯不自知」，讀取三頭異獸的訊息。
「上古生靈？」蘇易喃喃低語，「這些，都是哪來的？」
【熊羆虎豹】，是熊虎豹糅雜而成的怪物，多首多爪，甚至會自相廝殺。
它是上古人類對野獸的恐懼而生，形態千變萬化，能巨大化，也能縮小，能快也能慢，一頭野獸，就相當於一個獸群。
熊羆虎豹倒幾分像覆象，但最大的區別，——它是山君上品！
剩餘兩頭，則是山君中品。
【韜隱豬】，是渾身金鱗的野豬，源自上古人類對未知的恐懼。它如同變色龍，卻不止是變換顏色，而是完全地匿跡潛蹤，隱沒身形，無跡可尋。
【趕山鹿】，是鹿角形如千年古木的巨鹿，生於上古人類對大山的恐懼。它搖頭晃腦，鹿角竟驅趕著兩座飛來峰，看似不大，卻有山巒之重，勢大力沉。
……
「澹雅姐，這三頭異獸，分別是……」
透過量天道猿，蘇易描述著三頭異獸，心底透出莫名感覺。
這三頭異獸，他似乎在哪見過！
「熊羆虎豹交給我，另外兩頭，交給你。」李澹雅盯著當先的巨獸，沉聲道，「我儘量速戰速決，再過來幫你。」
「澹雅姐，放平心態，不要急。」蘇易召喚出浮生歲，低聲叮囑，「熊羆虎豹可比討封化龍高了兩個品相，越是著急，反而容易出錯。」
他當然明白，李澹雅的操切心態源自哪裡。
同樣相隔兩個品相，量天道猿和浮生歲，卻足足低了對方一個大品相。
城隍和山君之間，可是隔著天塹！
蘇易眼珠幾轉，又想到了什麼。
他真的見過這三頭異獸。
不是在現實，而是在夢裡。
準確點說，是在柯爛棋局。
鳴鏡驚魘的異象中，他和黑袍人在柯爛棋局中的初次對弈，對方召喚的群獸中，就有這三頭。
江城的黑袍人，也是存合會的一員？
「等等，靈鼇換肩？」蘇易思索著，又想起一事。
他記起來，一次吃飯時，自己聽趙潛提及，關於靈鼇換肩，關於曾待時的舊事。
當時，曾待時為首的三人小組在劉公島前線，抵擋滾滾獸潮，結果一人逃跑，剩下兩人，一人身死，還有則是成了廢人的曾待時。
「一個死人。」
他又想起，潘平對黑袍人的評價。
「那黑袍人，就是三人組中的死人？」蘇易恍然大悟，暗暗道，「因為牽扯到了開荒團，而且『死人』是為國盡忠而死，所以潘組長才諱莫如深，不敢多說。」
很多零散的線索，漸漸串成線，勾勒出事件的大概全貌。
「……」蘇易卻面露苦笑。
弄清了這一切，對局勢並無太大幫助。
三頭異獸已在眼前。
嗷嗚~~
龍吟驚天，討封化龍迎風就長，狂暴龍威熏天赫地，直撲熊羆虎豹而去。
整整兩個品相的差距，李澹雅竟沒有絲毫防禦的想法，反而主動攻擊。熊羆虎豹自然也不甘示弱，身形大幅膨脹，無數腦袋啃咬，無數巨爪撕扯，合圍討封化龍。
得，剛才的提醒，全都白說了……
蘇易輕撫額頭。
但他已沒空多說了，他自己也在遭遇大敵。
韜隱豬身影生生滅滅，和量天道猿戰在一處。它忽隱忽現，大多數時候隱遁無形，僅在攻擊的剎那，才會現身，獠牙如刀，偷襲道猿後背。
不過，量天道猿亦有步罡踏斗斷業障，腳下玄機生滅，足間因果糾纏，每每以玄之又玄的步法，避開韜隱豬的偷襲。
它的每一步，都能趨吉避凶，避死延生。
量天道猿曾到達過山君品相，自身屬性又極端特殊，借著術數之道，借著占卜之法，居然能和韜隱豬形成僵持，不落下風。
只能說，這頭道猿，雖然從心，但絕對強大！
浮生歲就不行了。
即便是最高深，最神秘的「時光法則」，但它僅僅是城隍，自身規則也不過是截一片時光的「年」。
整整一個大品相的差距，實在難以跨越。
嗡~~
廿四之氣游曳，化為一張舊日黃曆，如同頑固的過往，擋住飛襲而來的一座飛來峰。但另一座，卻繞了個圈，狠狠砸向它的腰腹，如番天印般沉重，砸得浮生歲血肉橫飛，整個飛了出去。
浮生歲咆哮，又有春之絲勾勒，想要修復傷口，但一旦靠近傷口，絲線似也遭遇重壓，被根根壓斷。
「無法修復？連春之絲也無法奏效？」蘇易瞪大雙眼，面有緊張。
他心知肚明，看似局勢處於僵持，但只要一塊多米洛骨牌被推到，整個大局將頃刻倒塌，兵敗如山倒。
蘇易看一眼討封化龍，見它正以「睚眥果報」以傷換傷，在熊羆虎豹身上留下傷痕無數，但對方防禦不及討封化龍，卻同樣有著旺盛生機，在迅速恢復。
「那邊，一時半會也打不開局面的……」他已明白了眼下局面。
只有一個辦法。
——先天轉生！
量天道猿、浮生歲都是圓滿，只需其中一個先天轉生，就能立刻逆轉局勢。
「量天道猿不大可能，對術數，我並無額外感觸。」蘇易眼珠轉動，暗暗道，「但浮生歲的話……」
這些時日，他的確對浮生歲的轉生，已經有了方向。
他想到一個方向。
過去！
求諸過往，舊日為鑑，借法前塵，將過往、舊日、前塵，作為浮生歲的進階方向！
蘇易眼神閃爍，無數感悟在胸腔中流淌，涓滴匯聚為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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