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牧舟緊閉雙眼深吸一口氣，再次睜眼時，表情冰冷沉靜，「所以你們還打算跟她相認嗎？」

  養女蕭心韻不僅替代了趙柔享受了蕭家的養育，她更是頂替了趙柔享受牧家的恩情。

  如果再去和趙柔相認，或者用親生父母的身份要求她原諒蕭心韻，恐怕會適得其反。

  蕭忠久久無言。

  是夜，趙柔洗漱完坐在床上，牧舟還沒回來，她捏著手裡的孕檢報告仔細端詳，B超單上一個小小如石子般的彩色輪廓靜靜躺著，越看心中越發柔軟。

  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生命在自己的肚子裡孕育，會如種子一般會茁壯成長。

  頭頂上一片陰影落下，趙柔抬頭，才發現牧舟正俯身看著她手裡的檢查單。

  「今天的檢查結果怎麼樣？」

  床沿凹陷下去，牧舟順勢坐下在趙柔旁邊。

  她洗過澡，身上縈繞淡淡的沐浴香氣，聞著讓人心寧靜不少。

  牧舟伸手繞過她單薄的肩頭摟住她，暗暗聞了幾下熟悉的味道，聽見她帶笑的嗓音說道，「挺好的，抽了血化驗結果都在正常範圍之內，胎心胎芽都正常。」

  「嗯，這團影子就是那個小不點？」

  牧舟指著B超單上彩色小點問。

  「是啊，你仔細看，還能看到他的手和腳呢。」

  「真的？」牧舟挑眉，似乎驚訝。

  他將檢查單拿近了，細看確實分辨小小的一團有細細的胳膊和腿，只是因為太小了，不認真看發現不了。

  到這時候，他心裡才有真正的觸動，他和趙柔的孩子活生生的存在。

  牧舟右手撫上趙柔的肚子，指腹下是皮膚柔軟的觸感，沉吟片刻，他說，「今天蕭忠他們來公司找我。」

  趙柔側目看他，「他們跟你談了什麼條件讓你放了蕭心韻？」

  牧舟輕笑一聲，觀察趙柔的表情，「是我提的條件。」

  他將蕭忠夫婦的話透露給趙柔，沒有提到親子鑑定的事情。

  說完之後，趙柔臉上的驚愕明顯，「是韓子皓的父親？他，他竟然對你動手……」

  牧舟接話，「蕭忠說的應該不會有假，但是我明天要回牧家一趟親自問我母親，如果真的是韓明，為什麼她能放任他活到現在。」

  趙柔握住他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你這幾天安心在家裡養胎，這些都是瑣事，我怕你情緒受影響。」

  她看著他不作聲，眼神堅定。

  牧舟無奈笑笑，揉她的發頂，「真的變粘人了……那就一起回去吧。」

  兩人抱了一會兒，趙柔仰頭一看，便見牧舟已經闔上眸子，長長的睫毛落在眼窩處的陰影上，臉上倦容滿滿。

  她輕輕推他手臂，「工作累了嗎？先去洗澡吧？」

  牧舟聞言睜眼，眼睛裡的紅血絲清晰可見，他喉結滾動，「好，你先睡，我去洗洗。」

  第二天兩人剛剛到達牧家老宅，便見蕭忠夫妻站在牧家雕花大門前和傭人低頭說話，見到牧舟下車，霍思雅上前臉色不悅，「牧舟，你昨天答應我們今天讓心韻出來，為什麼早上我們去領人的時候他們不放人！」

  蕭忠在一旁附和，「是啊，我們聯繫不上你，只能找到這兒來了。」

  趙柔詫異看向牧舟，他昨天答應放了蕭心韻？

  接收到她眼神的詢問，牧舟輕輕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抱歉霍姨，昨晚我回去想了下，蕭心韻暫時還不能跟你們回去，我老婆這事還沒了結，她也還沒消氣，就這麼放人，她會不高興的。」

  聞言，蕭忠狠狠擰眉，「牧舟，都是男人，說話就要算數，你這樣算忽悠我們。」

  牧舟抬眼皮看蕭忠，「蕭叔，只能說是你們太高估自己了，這個真相對我來說是很重要，但是用它來換蕭心韻自由遠遠不夠，你們回去吧，一個月之後，我會讓人親自送她出國。」

  霍思燕氣竭，「你，你怎麼這樣！」

  這時，牧顯山和秦畫聽見門口的響動，聞聲走出，見到蕭忠夫婦詫異不已。

  「你們回來了？」礙於牧舟和趙柔在場，秦畫臉上的不虞一閃而逝。

  霍思雅見到牧顯山夫妻興致懨懨，「秦夫人，我們只是來找牧舟談些事情。」

  秦畫一怔，「你們找牧舟做什麼？」

  她感到隱隱不安。

  「能做什麼，就是敘舊罷了。」牧舟在一旁淡聲道，他轉頭看向趙柔，扶著她說，「別站太久了，進去吧。」

  霍思雅一看忍不住伸手攔住牧舟面前，「牧舟，你趕緊讓人放了心韻！」

  牧舟蹙眉，臉上的冰涼凝成霜，「我說過了，一個月之後會放她離開，蕭叔，霍姨，看在你們是長輩的份上，你們自己離開，不要讓我們的人請你們走。」

  牧顯山和秦畫在一旁看著，並未阻止牧舟的舉動。

  蕭忠審判一下局勢，拉霍思雅在一旁，「算了，他已經要到了答案，我們只能再起找找關係了。」

  現在沒必要再去招惹牧家，否則牧顯山夫妻插手的話，蕭心韻恐怕更加難被放出來，

  霍思雅氣不過，只能恨恨瞪著牧舟的方向。

  趙柔被牧舟拉著往別墅內走，感應到身後強烈的目光，回頭一看，霍思雅望著他們的眼珠子都要毛出火，但是對上趙柔的眼神之後，霍思雅收起眼中的惡意，眸中情緒複雜，最終別過眼去，不敢再看趙柔。

  察覺到霍思雅躲避的神情，趙柔輕描淡寫略過蕭忠，他眼中的神情和霍思雅如出一轍，深深望著趙柔，嘴唇動了動，最終沒說出話。

  只是一眼，趙柔便收回目光，她心中的猜測基本能坐實，但是蕭忠夫婦沒有任何動作，她自己也沒有心思和他們再糾纏。

  牧老爺子不在家，趙柔坐在客廳喝著茶，牧舟和牧顯山夫婦在書房已經交談了一個小時，隔著很遠的距離，隱隱傳來激烈的爭吵。

  趙柔端著茶杯的手抖了抖，

  書房內。

  秦琴眼中隱隱有淚意，面對兒子的指責，她無奈又自責，「牧舟，你理解理解我，我也是實屬無奈才這樣做……」

  牧顯山見牧舟已經從蕭忠口中了解那件事的真相，長嘆一口氣，「你母親確實做的不對，她也是權衡之下才做出這樣的選擇，牧舟，你先聽你母親說完。」

  秦琴見牧舟站在窗戶旁邊，雙手扶著窗欞，眉眼冰冷，與平時一貫的冷清不同，現在的他渾身透著對他們的質疑和不解，還有些許怒意。

  「媽，那你倒是說說，韓明這個姨夫是怎麼比我這個親兒子還重要，讓您在這件事上要瞞著當事人的我。」

  秦琴抹了一把淚，「不是看在韓明的份上，牧舟，都是因為你的小姨，我是顧及著她，才放過了韓明。」

  「你外婆去得早，你小姨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我是又當姐，又當媽的。韓明是壞，但是你小姨對這件事不知情，當年你父親救下你之後，我不想讓你小姨的生活受到影響，於是找到韓明，讓他這輩子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

  望著窗外的風景，牧舟喉嚨發出一句冷笑，「媽，那我就這樣白白被欺負麼？」

  「當然不是。」秦琴匆忙解釋，她走到牧舟面前，抬頭看自己兒子，希望從他臉上找到一絲動容，「我和你父親肯定不能原諒韓明，那件事情之後，你父親就把他趕出去牧氏，再也不和他合作，他差點讓我們失去孩子，我和你父親就讓韓子皓也離開韓明身邊，這是我們做的最大的讓步了。」

  牧舟低下頭看向秦琴，「所以從那之後，你們對我百依百順，就是因為覺得虧欠我是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