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死神凌空虛握，莫念誠身體應聲爆裂。

千鈞一髮之際，他的元神離體，甩出上百枚神遊符，發引了空間亂流。

一閃身，元神體出現在林修齊身旁，微微一晃，竟有即將消散之意。

「莫兄！你怎麼樣！」

莫念誠的元神體中布滿了黑色斑點，正在慢慢擴大，濃郁的死亡天道氣息傳出。

林修齊伸出去觸碰斑點，卻被莫念誠攔住。

「林兄！不要管我！專心對敵！」

「可是……」

「即使你吸收了死亡氣息，能快速煉化嗎？」

林修齊沉默了，現在的他做不到，或許……全盛時期的他也未必能輕易化解恢復力量的死神一擊。

「林兄！你聽我說！能戰則戰，必敗則逃！你活著……尊界還有希望！」

「莫兄！你……」

「還有……死神的力量不應該存在，他不可能一直保持強大！拖下去，能贏！」

說罷，莫念誠的元神體陷入昏迷，一層淡淡的灰芒籠住他，減緩了死亡氣息的蔓延。

林修齊將莫念誠收入洞天之寶，看向死神，冷笑道：「原來這只是秘術！你逃得過我嗎？」

死神指了指下方，笑道：「哼！你逃得掉嗎？」

林修齊笑容一僵，抱怨道：「該死的天道棋盤！不該硬的時候瞎硬！」

死神落在天道棋盤之上，此刻，方圓千萬公里之內空無一人，天地之間只剩下他和林修齊在相互對峙。

「這種感覺還真是久違了！」死神追憶道：「當年本神一分為二，兩個小傢伙斗個不停，但無論如何，世間的最強者依然是他們……如今，輪到你我了！」

「好像……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啊！」

「林修齊！你必敗無疑，但本神覺得你很有趣！」死神頤指氣使道：「若是你肯認我為主，本神可以饒你一命！」

「這就是傳說中的比死還難受嗎？」

「不識抬舉的東西！你以為本神的回歸真的只是秘術嗎？」

「神，不應該存在！」

「沒錯！但本神在心魔域研究了數十億年，集合了無數渡劫修士的能量，終於造出了一個完美化身，只要與我合而為一，本神就可以完全回歸，從此沒人奈何得了我！」

「你那兒子是數十億年來在心魔劫中坑害修士得來的？」

「桀桀！只有與眾生因果不分彼此，天地才可容我！」

「沒看出來，還是個智力型英雄！」

「降？還是不降？」

「不降！」

「砰！」

林修齊的身體再一次定在天道棋盤邊緣十秒鐘，他全身膚色慘白，每一個細胞都遭受了不可逆轉的傷害。

這一次真的要死了！

「糊你熊臉！」

他抄起小妮，扔向死神，一道黑光將泥團定在半空。

「這東西很強！可惜……對現在的我無效！」

「呼——」

林修齊直接盤膝坐倒，他傷得太重了，已是強弩之末，與其緊張慌亂，不如坦然赴死。

「降？還是不降？」

「不降！」

「咚——」

死神一腳踏在他的肩膀上，林修齊的臉已經快貼到地面了。

「降？還是……」

「不降！」

「砰！」

他的臉被踩入地面，可憐下半身還保持著坐姿，這個姿勢用來拉伸倒是不錯。

「最後一次機會！降……還是不降！」

「不……卧槽！怎麼不等我說完，沒禮貌！」

死神在聽到「不」字之時，腳下發力，林修齊的身體被踩入地下，死亡之力籠罩全身，只需片刻便會煙消雲散。

林修齊很無奈，聖蟲聯繫不上，可恨這天道棋盤，從下往上有屏障阻隔，從上往下就是直接入土，真是……太不吉利了！

「死吧！」

死神做出了最後的審判！

星光暗淡，大地失色，彷彿世間一切都在為凋零和消亡做準備。

這就是死神！真正掌管死亡的神明！

林修齊毫無還手之力，明知死神會將他的一切銷毀，明知死亡會在下一刻降臨，心情卻出奇的平靜。

經歷萬世輪迴，他對死亡早已不再恐懼，甚至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期盼。

「狂徒！！休傷我父！！」

一聲暴喝如炸雷般響徹天地，林修齊和死神都愣住了。

「嘭！」

死神身體炸開，一道身影由小變大，不顧一切地扶起林修齊，關切道：「父親！您沒事吧！」

天空中，餘音未絕，林修齊的腦中，雷音滾滾。

小心魔叫自己父親！？

這小傢伙是不是傻了！

雖然我長得很帥，但不接受隨便認爹！

「父親！孩兒終於見到您了！」

說著，小心魔撲在林修齊懷中，大哭不止。

爆開的血肉沒有消散，緩緩凝聚，死神重臨於世，但氣息已經連大仙尊都不如了。

實力什麼的無所謂，他只想知道自己辛辛苦苦養了數十億年的兒子怎麼就叛變了，這是妥妥的坑爹啊！

「孩子！別哭！快和為父說說！」

林修齊這種老戲精豈能放過這種機會，他根本不知道讓對方說什麼，只能用真誠的眼神補位了。

小心魔哽咽道：「父親！自從那日孩兒得知了真相，百餘年來，孩兒片刻不敢忘記父親的教導！」

他轉頭看向死神，惡狠狠地說道：「今日，孩兒終於有機會手刃仇人了！」

「原來如此！」

林修齊語重心長地回了一句，眼中似有淚光閃爍，心說：「蟲哥！蟲哥！別裝死！快提示一下！」

「那一年你種下了一個謊言！那一年你結下了一段善緣！那一年啊——」

「詩朗誦先停！我想起來了！」

林修齊終於明白了一切，不由得無奈一笑，但在小心魔看來，乃是一聲苦笑。

當年他逃出心魔域之時，一道天雷追來，將小心魔劈暈。

小傢伙醒來之後竟以為他是自己的父親，當時一心想逃，又有心魔之主追來，隨口扯了個謊，聲稱自己是小心魔的父親，心魔之主是自己的兄弟，心魔域被對方霸佔了，還讓小心魔認賊作父，潛伏在對方身旁。

最絕的是，他告訴小心魔，過不了多久你的腦中定會出現許多以往的記憶，都是虛構的，都是自己兄弟的手段。

誰能想到，時隔百餘年，這小傢伙還是這麼……單純！

此時，小心魔也開始講述當年之事，與林修齊所想一般無二，死神徹底懵了。

辛辛苦苦養了數十億年的兒子，被林修齊一句謊言騙了，還成功了。

難道天道體系中新增了報應天道嗎？

來的太快了吧！

「我兒！虧的你及時相救，否則為父就……」

「父親！不要再說了！孩兒不孝！未能守在父親身旁，慚愧！」

「唉！可惜如今為父已是強弩之末，不能護你周全！你快走！」

林修齊說得聲淚俱下，當真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死神第一次覺得想死，這也太不要臉了！

「不！」小心魔落淚道：「父親！這傢伙交給孩兒來處理，保證他魂飛魄散！」

「啊——」

死神氣得一聲大吼，他太憋屈了，自誕生之日起，沒有如此委屈之時。

當然，神就是神，永遠不是凡人可比……他轉身便逃，沒有絲毫猶豫。

小心魔氣勢洶洶地追了上去，一副不除此魔誓不罷休的樣子。

看著父子二人遠去的背影，林修齊自語道：「日行一善……是不是應該改成日行一騙呢？」

他癱倒在天道棋盤之上，大口喘著粗氣，一旦放鬆，疲倦如潮汐般襲來，讓他險些暈倒。

「不行！邪能還沒有解決！」

他強忍著劇痛坐起身，看向陣盤之上聚集的邪能，已經有房屋大小了。

如此下去，邪能會因自帶的凌亂道韻而爆炸，威力會再一次增強。

若是那樣，尊界生靈或許會在一日之內滅絕。

「只能強吞了！唉——若是有選擇，真是不想……」

「嘭！！！」

林修齊的頭顱毫無預兆地炸開，死屍倒地。

「林兄！不必假裝了！」

「唉——為什麼會是你呢！莫兄！」

無頭屍體中傳出一聲嘆息，身體重組。

林修齊站起身，看向面前之人。

莫念誠！

一個肉身未損、狀態萬全的莫念誠！

「你應該感謝玄玉！若非她先前說你有傷在身，讓我錯估了一點點，你已經死了！」

林修齊的狀態差到了極致，腳步有些踉蹌地後退，險些跌入邪能血球之中。

「為什麼？我真是想不通！為什麼？」

林修齊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莫念誠對他出手，這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情。

「非要有一個理由的話，或許是我不想繼續活在你的影子里了！」

「影子！你什麼時候活在影子里了！」林修齊的情緒很激動，近乎嘶吼道：「你想要權力，我從沒爭過！你想要實力，成神在望！為什麼？」

他的腦子裡好像只有這三個字，除此之外，連一句抱怨的話都想不出。

莫念誠沒有回答，微微抬起頭，看向天空，露出溫和的笑容，道：「還記得當初在化仙池競武中的一戰嗎？」

「回答我！為什麼！！」

「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莫念誠像是完全陷入了回憶，輕聲道：「當時我就有一種強烈感覺，你會是我一生的對手，也會是難得的朋友！」

「你！」

「林修齊！你知道……我父親是怎麼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