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江山太重
陳玉婷聞言微微一笑,身子往後退了一步,躲到護衛身後,確認安全之後,才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孫將軍,你可知道在我身後,你看不見的地方,正有無數的目光看著你呢,這麼晚了,耽誤了這麼久,他們也該等的心急了。」
孫正武聽后一愣,眉頭一皺,愕然道:
「我說士兵怎麼來了,難道一切都是衛王授意安排?」
陳玉婷輕聲一笑,手掩朱唇,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孫正武見狀更加確認心中所想,臉色瞬間變白,心中後悔未曾聽劉夢瑤勸告,讓自己落入這種兩難之境。
他眼睛四下看了兩眼,搖了搖頭,沮喪不堪,想了片刻,對陳玉婷求饒道:
「劉夫人,你既奉衛王爺命令,可否替我向他求情,念我初犯,又有軍功在身,饒我一次。」
說完,上前一步,跪了下來。
陳玉婷一愣,還未說話,只見孫正武突然蹬直,寶刀高舉,竟是想趁她分心錯愕之際,偷襲殺她,趁亂突圍。
可是他剛一動身,陳玉婷左右兩側的兩個黑衣人突然鬼魅般一左一右沖了過來。
「速度好快!」
他在心裡低呼一聲,身子不停,借勢向前一滾,想要趕在兩人衝來之前,趁亂逃出,但兩人變向極快,互相靠攏,瞬間將孫正武去路封死。
孫正武被迫起身迎戰,手中寶刀飛旋急舞,向兩人猛劈狠砍,刀影頻閃,卻接連劈空,白費力氣。
這兩個黑衣人的身形速度大異常人。
孫正武在幾刀劈空之後,便驚覺不妙,手裡不停,腦中念頭急轉,想要擺脫兩人糾纏,殺了陳玉婷之後,再想辦法逃脫,但苦於搏戰之術不精,幾番拚鬥下來,愈發感到力不從心,而且陳玉婷身邊尚有一個黑衣人護衛左右,沒有動手。
孫正武見情勢危急,沖不過去,匆忙中想要抽身而退,另尋出路,卻被兩人死死纏住,後退不得,前進不能,幾近於死路!
兩道黑影身形迅疾,在孫正武兩側不停移動,尋找破綻。
纏鬥片刻,兩人突然齊聲低喝一聲,只見在昏黃燭光中,兩道劍光瞬間爆亮,孫正武痛呼一聲,踉蹌後退。
接著孫正武手中寶刀,「嗆啷」一聲掉落在地,上面一隻斷手還緊緊捏在刀柄上面,尚沒有鬆開。
鮮血從手臂切斷處汩汩而出,孫正武臉色慘白,捂住傷口,連退數步,終因吃不住痛,支撐不住,「彭」的一聲跪倒在地。
兩個黑衣人這才停下,站定,冷冷的看著孫正武,一言不發。
身後陳玉婷移步上前,向兩人微微一笑,道:
「不愧是暗影軍將軍,身手了得,佩服!兩位,殿下有令,若孫正武擅殺衛國權臣,抗捕拒拿,格殺勿論!兩位大人,就不必手下留情了。」
說完看了孫正武一眼,搖了搖頭,俯身道:
「為一夜歡愉,身敗名裂,甚至家破人亡,不知孫將軍是否後悔,悔不聽劉夢瑤之言?遠離禍水紅顏?」
孫正武聽到「暗影軍團」四個字,心中一凜,目瞪口呆,瞬間明白過來,布局籌劃之人,不是衛王,而是劉秀!
他苦笑一聲,在數月之前,平衍一戰中還被自己視為救星的援兵,此刻竟要取自己性命。
世事無常,不過如此。
在東平,在權力中心,一旦踏錯一步,就會必死無疑。
他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只見一道身影快速移來,緊接著喉嚨一痛,鮮血噴出,一抹嫣紅。他徒勞的捂住他的咽喉,赫赫有聲,但止不住的鮮血從他左手指縫裡歡快流淌而出。
衛國四大權臣,夜去其二。
陳玉婷面色如霜,站直身子,深深看了孫正武的屍體一眼,轉身向屋外走去。
三個暗影軍兵緊隨其後,只留下幾個士兵呼喝著打掃「戰場」。
------
東平,皇室行宮。
夜也深,眾人都已睡去,黑暗籠罩著這座府邸,只有在風中飄蕩的燈籠,還散發著微弱的光亮,與黑暗抗衡,與星月爭光。
劉秀一夜未睡。
此刻,房間內,桌上只有一盞孤燈散發著微弱的黃-色熒光,如同溫柔的手,撫在他的身上。
自從衛王府里回來之後,劉秀就呆在房間里,動也不動,垂首不語。
黑暗裡,燭光照耀下,他的臉上陰晴不定。
子瑜因他而死。
他的腦子裡,這句話一直盤旋不去,子瑜中毒倒下的那一剎那彷彿永遠刻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他的身子在微微顫抖,彷彿在極力控制自己不要發怒,壓抑自己想要砸爛一切的衝動。
既然自己選擇了另一條路,又怎能再回頭。
爭權路上,豈能被感情左右,即使那人是子瑜,那又何妨!
他猛的站起,彷彿屋內突然起了風,吹的蠟燭明滅不定,閃耀不停。
子瑜,對不起了。
這是他思索一晚的結果,他在心裡默默想著,重新坐了下來。
燭光依舊發出微弱的黃光,彷彿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間屋子裡,重新歸於寂靜,只是坐在桌前的那個男人,眼神卻愈發深邃平靜下來。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開了,冷夜風咆哮著涌了進來,吹的燭光四下搖擺,屋子裡,有黑暗得意的獰笑。
劉秀面無表情的轉過頭去,看著溫雅關好房門,走了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卻都一言不發。
半晌,劉秀看著溫雅,才平靜問道:
「事情都辦好了?」
溫雅來到劉秀身邊,坐下,點了點頭。
自從上次衛王夫婦為劉秀接風,劉秀和子瑜會面之後,溫雅變了很多,尤其性格上慢慢變得沉默起來,身上一股肅殺之氣,也越來越濃。
以至於劉秀身邊的丫鬟一見到她,就莫名害怕,上次還因此手忙腳亂,打翻了盤子。
是什麼讓一個溫柔活潑的女子,變成了這般模樣?
絕世容顏上,再也沒有了笑容,表情陰冷如霜。
在她的眼裡,在她的記憶中,是否只有一個名字,生生世世,永鐫於此?
難道是為了他,而改變的嗎?
是為了他的權力之路,而變得小心謹慎嗎?
從此拒人千里之外,只用冷酷的表情去完成他交代的任務。
再也沒有笑容。
他的任務是殺人啊,是在別人的土地上殺人,去爭權奪利,期間不能有任何差錯,否則劉秀將會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溫雅在心中默嘆,看向劉秀的眼神中,有一絲溫柔閃過。
彷彿只有在他面前,才忍不住的卸下偽裝,做回自己啊!
半晌,她笑了笑,低聲道:
「今晚雖然耽擱了不少時間,但一切還是按殿下預期發展,如今陳阜新和孫正武兩人已死,殿下可以放心了。」
劉秀點了點頭,回道:
「好,陳玉婷做的不錯,你沒有看錯人。」
溫雅一愣,低下頭,輕聲道:
「殿下,您記錯了,陳玉婷是上次劉穎公主東平之行,她找的人選。」
劉穎!東平之行!子瑜!
他心中突然一痛,原以為自己已經放下,可是鐫刻心間,曾經永世不忘的眷戀,怎會如此輕易割捨。
心裡突然痛不可當,他低呼出聲,臉色蒼白,一臉痛楚。
曾經花前月下的誓言,言有在耳,可是全都變成了,爭權路上,低聲吟唱的哀樂!
自己,難道真的救不了子瑜嗎?
一晚未眠,只問內心,這一個問題。
自己做錯了嗎?
他突然感到一股無力,記憶里,那個溫柔的女子,正低頭做著女紅,綉著鴛鴦手帕,那上面的一針一線,都是自己咬斷的。
她的笑容,彷彿就在眼前,卻再也見不到了。
一世眷戀,都在他下定決心踏上奪取天下的時候,置於腦後。
又何必後悔呢,他的心裡,低低的嘆了一聲,身子重新坐的筆直。
彷彿感受到了劉秀的情緒變化,溫雅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子瑜死了,她本該高興才對,可是此刻她並無半分欣喜。
是不忍心他難過嗎,哪怕自己默默傷心。
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溫雅突然站起,向劉秀走去,燭光似乎猛地亮了起來,將兩人中間的黑暗驅走,原本昏黃的房間內,彷彿猛地亮了起來,有一種白黃-色的燦爛。
溫雅輕咬朱唇,走到劉秀身邊,伸出雙臂,將他抱在懷裡。
一如那晚,一夜春風時候,那種溫柔。
柔順的頭髮,輕輕落在劉秀臉上,香氣撲鼻,讓人陶醉。
耳邊溫雅吐氣如蘭,輕聲說道:
「你還有我,我一直在。」
她的臉上,瞬間湧上淡淡的紅暈,和一抹嬌羞。
劉秀點了點頭,沒有言語,只是伸手將她抱住,擁在懷裡。
在這深夜裡,在燭光下,靜謐之中,有無盡的溫柔。
只是,劉秀的內心深處,掠過一絲不安,讓他恐懼戰慄。
一旦有一天,需要溫雅為他的爭權之路而死,他會怎麼選擇?
江山太重!
想到這裡,他將溫雅抱的更緊了些。
------
在這裡說一下,由於本人一直在外地出差,每月出差時間在20-25天左右,所以只能保證每天按時更新,但一般加更情況很少,希望各位理解。
可以承諾,一旦回濟南調整,立刻多存稿,保證周六周末兩天兩更,有時候爆更。
即使出差,本書也絕不會斷更,請放心支持。
還有,求個收藏,萬分感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