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出小玉兒的聲音，韓塵立馬轉身看來。他先是意外，隨即就憤怒了，冷聲：「滾出去！」

蘇小玉一言不發，退了出去，帶上門卻沒有離開，而是在門口等著。

韓塵起身上岸，冷峻的臉上寫滿了嚴肅，高大而精鍊的身軀沁滿水珠。若不說出他的年齡，怕是沒有人猜得出他的年紀，只會當他是一個成熟的年輕男子。他裹了長巾，身影很快消失在屏風之後。他再出現的時候，已經穿戴整理，臉色比剛剛還要多一份肅冷。

他打開房門，見蘇小玉就站在外頭，背對著他。

這一剎那，他眼底分明閃過了一抹莫測，然而，很快就消失不見。他冷冷質問道：「為何你還在這裡？」

蘇小玉轉身，直接跪下。她的態度誠懇卻也固執，她重複了方才的問題，「師父，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韓塵並不知道老僕人具體說了些什麼，但是，他猜得到大致。他冷冷道：「聞伯已經同你說清楚了。你走吧。」

蘇小玉眼底浮出一抹悲傷，卻很快藏了回去。她仰起頭看韓塵，認真說道：「當初是師父要收我為徒的，如今，師父不要我了，也應該親口告訴我才是！」

韓塵沒有猶豫，道：「你不聽勸阻，執意修秘法，又欲速不達，反噬自己，落得真氣盡失。你讓本尊很失望，本尊沒有耐性栽培一個十七歲的廢物！」

這理由，蘇小玉是心服口服的。

她沒有爭辯，低下頭，問道：「不能當你的徒弟，那可以當僕人嗎？做牛做馬，我都願意伺候你。」

韓塵蹙了眉頭，他似乎想訓斥蘇小玉，可是，他看了她好一會兒，最後只道：「你沒有這個義務。」

蘇小玉認真說：「這些年，承蒙你的照顧，我得報答你。」

韓塵的眉頭緊了又緊，仍像是有不少話要說，可是，他還是看了她好一會兒，只道，「不必，收徒是本尊強求。你不欠本尊什麼，你可以走了。」

蘇小玉仍舊是認真的，「你真心待我，我也當真心待你。」

韓塵惱了，厲聲，「先前你是本尊的徒弟，本尊當真心待你！如今你已不是本尊的徒弟，於本尊而言，便是路人，不再相干。」

蘇小玉那清秀的小臉越發認真起來，她道：「可是我先前並沒有真心待你，我欠你。還有，你為救我，強行出關，自損降階，剛剛聞伯送的那些丹藥，瞞不過我。這事，我也欠你！我可以不當你的徒弟，但是，無論如何，我都得報答你。」

「你！」韓塵的憤怒里透出了些許意外。而剛剛趕來的老僕人聽了這話，則是非常震驚。老僕人發現自己可能誤會蘇小玉了。蘇小玉這孩子似乎沒什麼不該用的想法，而只是單純地一根筋，單純地有恩必報。

老僕人本就琢磨不透韓塵口中的「打擾」到底是什麼意思，如今聽了蘇小玉這話，更是迷茫不解了。見韓塵在氣頭上，他也不敢做聲，只能在一旁杵著。

韓塵不自覺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本尊最後說一次，不必。」

他說罷，就朝老僕人看了過來，冷聲命令道：「送她出去，日後，不許她再入地宮半步！」

老僕人疾步上前，蘇小玉抬手示意他稍等。她仍舊仰頭看著韓塵，認真說：「好，從此以後，你我不再是師徒。」

她說罷，一下一下，認認真真地給韓塵磕了三個響頭，隨後起身就走，頭都不回，很快就消失在石廊里。明明是韓塵趕人，她被趕，可她這決絕的勁兒，真真是一點兒都沒有被趕走的狼狽與卑微，反倒像是她甩了韓塵。

韓塵一直看著，俊朗的臉，冰冷的眼並不見不舍與留戀。然而，對於他這樣的人，無論是從他的臉還是他的眼是都看不達他的心的。他轉身進屋，在關門之前，冷冷交代老僕人，道：「去，確保她離開地宮。本尊不想再見到她。」

語罷，門關。

這像極了他的性子，一貫的做派。老僕人是最熟悉的，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頭卻有些堵，說不上是怎麼了。老僕人也不敢耽擱，連忙去追蘇小玉。

老僕人追到地宮大門口的時候，都看不到蘇小玉的身影了。然而，有了前車之鑒，老僕人並不放心，沿著下山的道追過去。最終，老僕人在山腰上追上了蘇小玉。若非蘇小玉停下了喝水休息，他怕是追不上了。老僕人是真沒想到，蘇小玉會走得這麼決絕，這麼快。他沒有上前，而是遠遠地看著她。

蘇小玉很快就發現了老僕人，她瞥了一眼，只當沒看到。她喝了幾口水，便起身繼續往山下走。老僕人繼續跟。然而，沒一會兒，蘇小玉就煩了，止步冷聲，「韓塵還在養傷，回去好好照顧，不要再跟著我了！」

老僕人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蘇小玉冷笑：「你放心，我清楚他的性子，他不想見我，我就不會再去惹他不高興。」

老僕人這才鬆了一口氣，道：「玉姑娘，你回到皇都后，給老奴來封信報平安。老奴會轉達宗主。」

蘇小玉頓了片刻，轉身看去，特認真地說：「聞伯，我求你件事。」

老僕人道：「只要老奴辦得到，老奴自當儘力。你說便是。」

蘇小玉道：「我還有事要辦，暫時不回皇都。我家主子那邊，你卻瞞著。等我回去了，我自會解釋。」

老僕人對蘇小玉還是頗為了解的，蘇小玉是個孤兒，失去了年幼的記憶，無親無故，一直跟著大秦汐后。除了回皇都，她還能去哪？還能有什麼私事？

老僕人連忙問道：「你要去何處？」

蘇小玉道：「私事。」

老僕人認真道：「玉姑娘，你畢竟是從宗主這兒離開的。按理，老奴現在就應該給汐后報信了。老奴可以幫你，但是，你總得告訴老奴你的行蹤，否則……否則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老奴可交代不了。」

蘇小玉遲疑了下，走近，低聲道：「我要去玄空大陸求葯。我知道有丹藥能讓他恢復！韓塵為我自損降階，這份恩情，我不能白白受了。」

老僕人急了，「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死心眼！宗主說了，當初是他強收你為徒，他救了你，你們就兩訖了！再者，那丹藥豈是你能求得來的！」

蘇小玉立馬搖頭，「我一定會求來的！」

老僕人還要勸，蘇小玉卻道：「他這次足足降了一階，再過幾年，玄空高手排位賽上他定會有危險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玄空大陸上想殺他的人有多少！」

老僕人怔住了，他還真沒有考慮到這一層。蘇小玉不再多言，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