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頭一輩子待在軍中，老了才回到金陵，享受天倫之樂。

他雖然沒有見過蕭慕言本人，但是對那個傳說中權傾天下的男人還是有所耳聞的。

據說蕭慕言的生父生母不詳，從嬰兒時被先帝帶在身邊親自撫養教導，先帝對這個孤兒寵愛有加，將皇室的「蕭」姓賜給他，讓他成為本朝唯一一個非皇室血緣的蕭姓王爺。

而蕭慕言從小便成就不凡，聰明過人，武功極高，極其得先帝信任和器重。小小年紀就隨先帝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在一眾老臣猛將中脫穎而出，成為先帝最器重的朝臣。

於是先帝臨終時，欽點他為託孤重臣，令他輔佐幼主登基，當今的朝政，可以說有八成把持在這位蕭姓王爺手裡。

而如今皇帝同父同母的親姐姐，當朝長公主，則與蕭慕言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從小便傾心於他。

幾年前還曾有傳言，說先帝曾經想給兩人指婚，但不知為何聖旨最終沒有下。可雖然沒有賜婚，但是長公主對攝政王大人愛慕之心世人皆知，怕是將來讓皇帝賜婚，也是遲早的事。

老孫頭想著想著，不由擔心起沈薇來，偷偷看沈薇，見她瞧著墨寶的眼裡，滿是溫柔。

老孫頭嘆氣，心知他這干孫女，八成已經對墨寶情根深種。也不曉得有一天墨寶會不會突然不傻了，那時候沈薇又將如何自處。

老孫頭嘆氣又嘆氣，那長公主據說是個善妒的，若是知道蕭慕言曾經與一民間女子成親，恐怕會將沈薇殺之而後快。

老孫頭越想越覺得心驚肉跳，就連臉色都不好了。

「孫爺爺，你咋了，哪不舒服？」老孫頭正在胡思亂想呢，面前突然出現沈薇放大的臉，臉上滿是真誠的擔憂。

「沒事，爺爺就是蹲久了，腿麻。」老孫頭咧嘴一笑。

沈薇忙扶著他起來活動幾下，道：「孫爺爺，你走幾步活動活動就好了，要是還不行我就找廖大夫去。」

「不用不用，爺爺好了，乖孩子。」老孫頭看著沈薇擔心的樣子，心裡暖暖的，暗暗下決心，無論以後情況變得多糟糕，他都要護著這干孫女的周全，哪怕拼了這條老命，也不能讓那什麼長公主傷了他的寶貝孫女。

老孫頭這邊胡思亂想著，那邊李宗明已經氣喘吁吁的扶牆，擺擺手：「不打了不打了，墨寶，你這路數太詭異了，我根本就挨不著你的衣角。」

墨寶撓撓頭，道：「我、我沒啥路數啊，我就是躲著你，不讓你近身……」

李宗明對於墨寶這個樣子顯然已經習慣了，他走到旁邊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墨寶，一杯自己喝，沖老孫頭笑呵呵道：「孫爺爺，瞧我墨寶兄弟這身手，厲害吧。」

老孫頭沖墨寶豎了個大拇指：「厲害了，孫女婿！」

墨寶嘿嘿笑著，很不好意思的撓頭。

老孫頭沖墨寶招招手：「來來，孫女婿，來這，老漢與你說說話。」

墨寶很是聽話的過來，和老孫頭並排蹲著。

老孫頭抽了口煙，砸吧砸吧嘴，打量著墨寶，心說此時眼前的男人一點上位者的凌厲之氣都沒有，一看就傻乎乎的，誰能想到墨寶就是那位人人敬畏的攝政王呢。

「墨寶啊，爺爺有幾句話，你記住。」老孫頭拍了拍墨寶的肩膀，很是嚴肅的看著他。

墨寶點點頭：「孫爺爺你說吧，我肯定好好記著。」

老孫頭點頭，指了指沈薇，道：「薇薇丫頭是你的娘子，她對你掏心掏肺的好，你曉得不？」

「曉得，娘子對我可好了。」墨寶看著沈薇，臉紅彤彤的。

「那你要記得，她對你的好，時時刻刻都記在腦子裡，你欠她一個恩情。」老孫頭眼神複雜的看著墨寶。

他也不知道墨寶若是有一天恢復正常，能否記得現在發生的一切，可他若是記得，希望能念在沈薇善待他，對他有恩情的份上，保她性命。

墨寶懵懵懂懂的撓撓頭：「我肯定記得呀。」

我還每天寫在《墨寶日記》里呢，裡頭都記著娘子對我的好呢！

老孫頭吐了口煙圈，眼神深邃：「小夥子，一定要記得，千萬不能忘。」

說著，老孫頭磕了磕旱煙，叫上李宗明，背著手走出沈薇家的小院。

沈薇看著老孫頭的背影，莫名覺得今個老爺子有點奇怪，那背影，竟然透出一種說不清的悲壯與蕭瑟。

村后的荒地，李宗明和老孫頭面對面站著。

「老爺子，你瞧見墨寶的身手了，我發現我不管多努力的訓練，都和他差的太多太多。」李宗明一拳頭砸在樹榦上，將那樹榦砸了個大洞出來。

老孫頭瞧著那大洞吐了口眼圈：「宗明，你現在的拳法很有長進，這一拳有我七成的功力。唉，可你想贏墨寶……」

老孫頭自嘲的笑笑，搖頭：「就算是老漢我，在墨寶手下，怕是也走不過十招，你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想贏他，下輩子咯。」

李宗明吃了一驚，沒想到老孫頭這樣的高手，對墨寶的評價這麼高。

老孫頭看著李宗明吃驚的樣，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夥子，別不服氣，這世界上有一種人，就是生來讓人仰望的。他努力一年，旁人得努力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可偏偏這種人還比普通人更有毅力、更聰明、更刻苦。唉，簡直不給其他人留活路嘛！宗明小子，你和墨寶切磋可以，但切莫因為總輸給他而心生氣餒，曉得了嗎？」

要知道，這天下能勝過攝政王殿下蕭慕言的人，不存在的。

李宗明點頭，道：「嗯，我知道了，我好好努力我的，把精力放在提高自己身上，不與別人爭那長短。」

「好好，說的好。來來，我們繼續練，還半月功夫你就要從軍去了，老漢我得抓緊時間把畢生的本事教給你。」老孫頭活動活動筋骨，又與李宗明纏鬥在一起。

一場打鬥下來，李宗明的表現讓老孫頭很是滿意：「很好很好，你這樣的身手去了軍營，把那群新兵蛋子吊起來打都沒問題，哈哈哈！可在軍營里，只有蠻力武功是不夠的，要靠這裡。」

老孫頭說著，指了指李宗明的腦袋：「想要往上爬，就要靠腦子。」

李宗明抱拳，單膝跪地：「多謝老爺子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