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
瓜瓜喚了一聲，興沖沖跑到夜天子的跟前。
「本瓜做好準備啦！」
「小祖爺爺，咱們開始叭！」
夜天子一愣：
「小祖爺爺……這是什麼奇怪的稱呼？」
「你都不知道多大的歲數了，老得不能再老，當然要喊祖爺爺！」
「但你的樣貌又這麼稚嫩，看著就是十歲左右的稚童，前面加個小字，叫起來比較親切！」
「哦，這樣啊。」
聽到瓜瓜義正言辭的回答，夜天子恍然大悟。
他既沒有表現出不悅，也沒有表現出高興，只是微微歪著腦袋，若有所思：
「一模一樣呀。」
「你們淨獸，都是沒心沒肺，童心未泯，整一個樂天派。」
「咦？」
這次輪到瓜瓜歪著腦袋，刨根問底道：
「小祖爺爺，你見過其他的淨之眷靈？」
「它們是什麼樣的？也是小巧玲瓏，有著玉石皮膚，還能千變萬化嗎？」
「不……不不……」
夜天子露出回憶之色，欷歔嘆道：
「那一隻，外貌上酷似小貓咪，毛髮的顏色呈現淡金，無污垢，無瘢痕，通體透亮。」
「它的能力，一半集中在治療領域，一半集中在超越閃電的速度。」
「可惜，近古宙第二紀元，百族戰場之後，它失蹤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時至今日，縱使得到天地的萬般恩寵，歲月無情，歸於塵土便是最大的可能……」
「好可惜呀。」
瓜瓜仰著腦袋，一陣出神：
「要是能見一面就好了，本瓜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同族呢……」
「如果見到面，我們肯定能成為好朋友，一起玩耍，一起學習，同心協力，不會懼怕任何怪物……」
「唔……」
夜天子的目光，游曳在眾多水晶棺中，不斷徘徊。
最終，他召來一座極其嬌小的水晶棺，長不過一米，堪堪只能放下一個人類的嬰兒。
「這道聖靈印痕，也有一段故事。」
「它的主人名為『耀』，本是一隻再普通不過的小螞蚱，連靈智都沒有開啟。」
「一次極偶然的情況下，有一座寶山出世，它被燦亮的光芒吸引，無意間吸收大量的光元素，純度非常之高。」
「再然後，它開啟連續變異的成長道路，歷經千百道危險，終於飛升至聖之胎，獨自開闢名為「耀光將」蟲系聖族……」
「耀光將？」
夜流螢微微吃驚，「這種物種，數個紀元前絕跡於冥燈深淵。」
「但冥燈之外，據說還有後人存活，開枝散葉，自成一方強族，依然有聖位坐鎮。」
「哈哈，那我放心了。」
夜天子撫掌大笑：
「冥燈深淵不適合這一族居住，當年我便反覆與它說道。」
「然而耀這個孩子，太重情意。」
「夜氏對它有恩，它便忠心耿耿，死也不肯離開。」
「如今得知，它的後人沒有這麼迂腐，我發自內心為它感到高興。」
「前輩的歲數，究竟有多大哦。」
夜流螢小聲吐槽，總感覺每一個至聖之胎，在血衣少年的面前都是小孩子。
夜天子笑而不語，輕推手掌，開啟晶棺。
下一秒，金光燦燦，如柱沖天。
一個蜷縮附肢的迷你螞蚱，緩緩浮空。
在那金黃色的複眼之中，仿佛鑲嵌著兩輪太陽，無盡的光熱噴涌天地。
置身光芒的照耀下，夜寒君莫名心悸。
S級地獄判官，不再局限於惡魔的掌控。
屬性的拓寬，嚴重壓制「獄」「冥」兩個派系的生靈，有極強的威懾和克制效果。
但是對於至陽至剛類型的元素，總覺得抵抗力反而變弱了一點，遭受高位光元素的侵蝕，渾身都在起雞皮疙瘩。
「果然，你的霉運，體現在屬性上。」
「雖為少皇，權能巨幅提升，生存能力也提升到難以設想的地步。」
「但你對抗雷霆、火焰、光熱……這些元素，似乎有些畏手畏腳。」
夜天子朝著地面瞥視一眼，無悲無喜，如道平常。
夜寒君不為所動，波瀾不驚。
這當然是不可忽視的負面因素。
但整體上，他的生命力取之不竭，用之不盡。
對比「惡魔支配者」，綜合領域內的提升，依然判若兩人。
「小祖爺爺，我可以融合！」
「我看到耀奶奶生前的記憶碎片啦！她好颯呀！竟然一隻蟲獨闖秘境，用一個閃光技能亮瞎了敵人的眼睛，然後光明正大取走了寶物，哇塞，太有趣了！」
趴在九品蓮台上的瓜瓜，小小的眼睛金光閃閃，渾身亮如白晝，有如天國之門洞開。
夜天子鬆了一口氣，轉而浮現一抹淡淡的喜色：
「能夠吸收容納，再好不過。」
「我會把元素性質最為純粹的聖靈印痕，尤其是光、水、火三類，儘可能留給你。」
「八十年時間，你吃吃喝喝睡睡玩玩，其實一晃也就過去了。」
「明白！」
瓜瓜重重點頭，繼續歡天喜地。
相當鮮明的一點，鵝大仙、艾姬芙拉、花燭、絕弦，融合聖靈印痕的時候，都有伴生的痛苦。
但瓜瓜沒有，它最多渾身滾燙，精神抖擻，血肉飽滿，依然有使不完的好奇心和探索欲望。
這，恐怕就是淨獸的特殊性。
「咩！」
羊首伸著脖子叫嚷，等不及了。
它的好奇心從始至終不會低於瓜瓜，瞧見瓜瓜這麼開心，它也在期待印痕的融合。
「不要急，蠻獸出了名的皮糙肉厚，再加上無量小成的位階，你能容納的印痕，保底也有五枚。」
夜天子淡笑，手一揚，血花翻湧，一排晶棺排著隊擺在奇美拉幼崽的身前：
「先給你一枚「地獄三頭犬」，羊刀小試。」
「餘下的，聖蠍魔人、巨石蜥王、大荒蠻蟒、肥豬王，你一個個吸收。」
「要是這五個都能容納，第六枚，你將吸收「沖龍」的印痕。」
「近古宙第一紀元，真名喚做『龍傲天』的沖龍？」夜寒君驚疑。
「是也。」夜天子笑聲郎朗，「看來族史之中，詳細記載了那個傢伙。」
「那可是橫行霸道的沖龍啊，怎麼可能遺忘。」
夜流螢面露神往道：
「龍傲天前輩，據說登臨至聖圓滿，半隻腳踩在封神的邊緣。」
「它曾被譽為始祖之後，夜氏最有可能證道封神的守護聖靈。」
「但不知什麼原因，它戰死了，封神的可能，自然也就中斷了。」
夜天子搖頭，笑而長嘆：
「它確實有著絕頂的天賦，有望成就蠻之派系的蠻神，功成之日，便可與泰坦戰神相提並論。」
「但它太自負了，事先都不與我們溝通，孤身一龍闖進紅塵深淵。」
「等我們過去營救的時候，它已經被歹毒的禁陣封困，龍體斷成九截。」
「縱使生命之火雄渾如日，能夠殘喘而不死，它也失去了晉升的希望，與封神之胎有緣無分。」
「還有這樣的隱秘……」
夜寒君喃喃，腦海里浮想聯翩，渴望親眼見證那樣的歷史。
「小子，我等都已是過去式，而過去之事，除了用來回憶，用來警醒，可還有其他用處？」
夜天子適時提醒道：
「你們在憧憬我們的經歷，而我們，何嘗又不在羨慕你們的人生？」
「只有活著，才有無限的可能。」
「這一點，誓死銘記。」
「是。」
夜寒君、夜流螢，齊聲應道。
「接下來，輪到你這個丫頭。」
夜天子望向夜流螢的兩頭契約眷靈，氣定神閒道：
「隕石巨人，執掌巨人血脈，以硬度著稱。」
「這樣的生靈，其實也適配禁軍魔像。」
「不過問題不大，聖靈中還有「軟泥巨人王」和「隕石蜈公」，適配隕石巨人綽綽有餘。」
「至於秘法菊妖，藥獸麼……」
夜天子攤了攤手，無奈道：
「藥獸一般都不擅長戰鬥。」
「所以，雖然最輝煌的時期，夜氏的守護聖靈不止一頭藥獸，實際上封印最強一擊的，只有「黃瓜仙子」。」
「黃瓜仙子……擅長戰鬥？」
夜流螢聽說過這個物種，甚是疑惑。
「她啊……菜的摳腳。」
夜天子嗤笑，不留情道：
「那丫頭，身板太脆了，動不動就攔腰斷開。」
「好幾次，要不是耀跟在旁邊，及時施展光系治療法術，早就上敵人的餐桌了。」
「那怎麼……」夜流螢更加茫然。
「說來也奇怪，這個黃瓜通靈的小丫頭，成聖許久，某一天突然領悟一個極限治療技能。」
「這個技能相當不一般，群體施法，短瞬間內，不僅能撫平傷勢，還能舒緩心靈，強行驅散絕大多數的負面狀態，完美適配於各種形態的至聖之胎。」
「秘法菊妖若能容納這一擊，找準時機激活，我方的聖靈，馬上就能復甦戰力，潛在的價值，不亞於沖龍的「沖天龍怒」。」
夜天子淡淡說完，隕石巨人和秘法菊妖的面前，各有一座晶棺開啟。
確認軟泥巨人王和黃瓜仙子的印痕，都在順利融合後，他再次將目光轉向夜寒君。
「我這收錄著不少古籍密卷，涉及形形色色的遠古宙生靈，你們閒來無事，認真閱讀。」
「雖然時隔一整個近古宙，這裡面九成九的物種可能都滅亡了。」
「但如今的物種，想來也會有它們的畸變後代。」
「充分了解它們的習性、能力、喜好、特點，有助於你們未來，置身更高級戰場時，不會輕易的手足無措，自亂陣腳。」
「嘩啦啦——」
一座晶棺打開，上萬本破破爛爛的捲軸，像是垃圾一樣傾倒在地上。
被其淹沒的夜寒君、夜流螢，掙扎著從書海中爬出來。
「噫！老前輩，這書里怎麼還有蟲子，您這的封印，多少有點簡陋了！」
夜流螢抓住一隻指甲蓋大小的米白色怪蟲，手指發力，居然捏不碎。
夜寒君面色一變，光憑肉眼他也認不出蟲子的種族。
可資質鑑定上明明白白顯示著，這個不起眼、人畜無害的小豆丁，居然擁有無量圓滿的位階，一口就能咬死夜流螢！
「噗！」
暗紅色血光一閃，緩慢甦醒的怪蟲，剛想尖叫撕咬，忽然就崩碎成一堆碎片，墜落血海之中，屍骨無存。
「這些密宗，可都是夜修羅的珍藏。」
「裡面相當一部分，族中寶庫中也沒有收錄，獨此一份。」
「其中有一兩隻書蟲，不是很正常嗎？大驚小怪。」
夜天子揮了揮手，重點強調道：
「等到離開這裡，你們恐怕很少會有靜下來的時間。」
「這八十年，你們的契約眷靈吸收聖靈印痕，你們就在這給我好好學習。」
「誰要是開小差，我就把他浸到血海中去，好好體驗體驗鮮血酷刑。」
「那……默怎麼辦？」
夜寒君遲疑一瞬，還是問道。
在場的契約眷靈都有安排，連心之奴也有了明明白白的計劃。
唯獨默被孤立，沒有納入夜天子的方案之中，這是為何？
「這傢伙……會是一個極大的變數啊。」
隔著一段距離，夜天子遙遙與默正面的獨眼對視，一抹忌憚肉眼可見：
「第15層的邪獸胚胎，的確是意外孕育。」
「因為太過於年幼，起不到嚴重的威脅，我就一直沒管，想著正式醒來，一併清除。」
「沒想到，居然被祂搶先一步。」
「這傢伙體內藏匿的，絕對不是至聖圓滿那麼簡單，有八成概率涉及偽神，有兩成概率涉及真神。」
「哦對了，你們分得清真偽的概念嗎？」
夜天子說著說著，富有壓迫性的目光，集中在夜寒君的面龐上。
「仰仗家族盤亘十二萬年不朽，略知一二。」
夜寒君頷首，按照族中大長老教導的內容，複述道：
「據說封神之胎，並無虛引、小成、大成、圓滿這四個概念。」
「一旦封神，那便是至臻之境，足以屹立億萬生靈之上，唯我獨尊，睥睨眾生。」
「然而，至聖有機可趁，封神窒礙難行。」
「想要從至聖圓滿證道封神，大毅力、大機緣、大天賦……缺一不可。」
「其中還有最重要的物質，族中有聖人稱其為『本源』，也有聖人稱作『成神之基』，說法不一。」
「對於這一點，我和流螢了解的不夠多，還請前輩明示。」
「哼。」
夜天子忽然不悅，極為不滿道：
「夜氏太久沒有封神坐鎮，連這樣的隱秘，也不敢隨隨便便告知子孫後代了？」
「什麼本源，什麼成神之基。」
「在我那個年代，至高物種，稱呼它的方式只有一個，那就是——神格。」
「神格……」夜寒君張了張嘴。
只是聽到這兩個字，他便心神恍惚，深感敬畏。
這到底代表什麼樣的隱秘，涉及什麼樣的存在，以至於家族長輩如此謹慎？
「封神之路，最後一道阻攔，便是神格。」
「若無神格支撐，縱使封神親子，也不具備飛升的資格。」
「只差神格就能封神的生靈，位階上看似還是至聖圓滿，實際上卻大幅超出，擁有了絲絲縷縷的神性，可以被稱作「偽神」。」
「若是一切條件全都具備，擁有屬於自己的神格完美飛升，那便是「真神」，架海擎天，戰無不勝，天下共尊。」
夜天子揮動血袍，血海激盪，血龍紛飛，妖異的景象層出不窮。
他再道：
「而神格，往更加本質的方向形容，其實就是「混沌印章」的具現之物。」
「你們難道不好奇，為什麼物種要以混沌印章區分歸屬？」
「蠻、妖、冥、獄、蟲、亞、凶、械、元、兵、徽、藥、天、仙、星、巫、邪、荒、災、淨、界……世間至少存在二十餘種混沌印章，為何會有這般鮮明的差異性？」
「說到底，任何一脈，存世的生靈中，至多同時存在三個封神之胎。」
「派系下的生靈越是豐富，分支越是龐大，基數眾多，競爭自然激烈。」
「派系下生靈稀少，亦如淨獸，雖然不會面臨殘酷的競爭，但想要成長到封神的高度，也要受盡考驗，到頭來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反而是一個大分支里空有神格，沒有神靈，冷冷清清，無限蕭條。」
「噗通……噗通……噗通……」
夜寒君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無論聽聞禁軍魔像還是耀光將、沖龍，他也只是小有驚訝。
直到聽到這個世間最頂級的秘密，他心緒亂了，無法以平常心對待。
「原來……有些聖靈之所以沒能成神，是因為有神靈走在了它們的前面，牢牢占據著神位，不肯讓出？」
「而神靈的壽命遠超聖靈，一萬又一萬年以來，究竟有多少橫掃四方的聖靈，苦於最終的一步，被迫鬱鬱而終？」
如有一道電流划過頭皮，夜寒君四肢發寒，進而思維滯緩，眸光空洞。(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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