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舉杯相飲，酒醇肉香，熱情高漲。
有人滿臉通紅，講述著這些年的經歷，情到深處之時，感慨良多。
有人爛醉如泥，抱著契約眷靈發酒瘋，眷靈無奈的嘶吼聲，攙雜在叮叮噹噹的酒杯碰撞聲中，別有一番風味。
……
整整一個夜晚的狂歡後，載歌載舞的大廳平靜下來，一道道如雷的鼾聲肆意響起。
夜流螢伸了個懶腰，暗元素在體內悄悄一轉，微醺的酒意全然化解。
「青嬸，風姨，再去訂購些藥材。」
「來了這麼多人，多配置些鍛體養靈的藥湯，好好招待他們。」
「是。」
輕微的裙擺拖地聲響起，有殘影閃爍，彈指間消失在大廳。
「好久沒這麼熱鬧了。」
夜寒君也化解酒意，微紅的臉頰頃刻間恢復正常。
「鵝大仙他們到現在也沒回來，我去看看。」
「閒著沒事，我也去！」
夜流螢舒展夜之翼，輕輕振翅，只落後半個身位，立即追上。
「嘭！」
推開訓練室的大門，剛好看到沙雕從天上砸下來，摔倒在地上，鼻青臉腫，慘不忍睹。
「老沙啊老沙，快起來！」
「越是極限，越要堅持，只有這樣才能更進一步！」
鵝大仙的嚷嚷聲永遠是那麼的霸氣十足，黑影一閃，一排刀羽貼著沙雕頭頂的呆毛飛去，嚇得它雙翅抱頭，做出投降的動作。
「啊……啊啊啊……」
沙雕虛弱地叫喚兩聲，可憐兮兮望著夜寒君，眼神中的求饒之色太過於鮮明。
夜寒君似笑非笑，並沒有打攪久別重逢的強兄弱弟，領著夜流螢徑直走過。
「呼……呼……」
粉紅翼龍平躺在地上，睡得極為香甜。
它的身上全是凌亂的刀痕，傷口並沒有止住血，不知不覺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血池塘。
站在旁邊的超藍翼龍，碩大的龍眼中滿是心疼。
「寒師~」
抓著一瓶藥膏，正在悉心抹藥、認真包紮的蘇梅，吐著舌頭悄咪咪道：
「大仙好強呀！跨越位階的「魔鬼練兵術」，效果太強了！」
「可惜，鴕鴕再怎麼接近第4位階的頂峰，我重修職權，沒辦法讓它及時飛升。」
「慢慢來，不著急。」
夜寒君瞧了兩眼，贈予一籮筐的龍晶：
「這些魔龍的晶核，磨成粉末，混在兩個小傢伙每天的食物里，能夠促進它們的血脈成長。」
「謝謝寒師！」
蘇梅抬起頭來，甜甜一笑。
「寒師，有沒有我的份兒？」
坐在角落裡的林平凡，居然也是鼻青臉腫，像是挨了一頓毒打。
瞧見蘇梅領了好處，他咳嗽兩聲，放下手裡一人獨醉的悶酒，轉而浮現一臉的嬉笑。
「喏，這是鬼龍的心臟，裡面有鬼龍的魂魄，夠你煉化許久。」
夜寒君拋出一塊半人大小的肉坨坨，林平凡笑逐顏開，張開雙臂去接。
但他顯然低估了一顆龍心的重量，摔了一個屁股墩兒，齜牙咧嘴狼狽的模樣，引來蘇梅低低的偷笑。
「好傢夥，這是天地之胎的心臟吧？怪不得這麼重！」
林平凡緩了兩口氣，哼哧哼哧爬了起來。
雖有狼狽，但他的喜色也揚到了眉梢，頗為興奮道：
「蜜蜜和皮皮，看來都有口福了。」
「寒師，我會繼續加油的，堅決不拖後腿！早晚有一天會成為你們的左膀右臂！」
「林小子，蘇小妞，過來挨揍！」
左右環顧，找不到操練對象的鵝大仙，重新瞄上超藍翼龍和吸魂蜜王。
林平凡一下垮了臉，顫顫巍巍朝著鵝大仙走去：
「大仙……你是不是有施虐傾向？好歹給我們一些喘息的機會啊……」
「這才哪跟哪？」
鵝大仙牛氣沖天，斜著眼瞥視道：
「本大仙也沒有閒到，天天有時間訓練你們。」
「這三天兩頭訓練一次，強度不拉滿，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原來不是每天啊，那還好，那還好。」
林平凡召喚吸魂蜜王，推了推它的屁股，把它叫醒：
「小伙子，又輪到你了。」
「放心吧，我也跟著挨揍，大家都逃不過這一劫。」
「吸吸！」
吸魂蜜王吸了吸鼻子，擺出戰鬥的架勢。
「不行，太弱！」
鵝大仙一翅膀掃過來，砰的一下揍飛一人一蟲。
暗自好笑的夜寒君，領著看戲的夜流螢，離開這間訓練室，走到隔壁一間。
「吼！！」
金屬質感的密閉空間內，共有三個人影。
騎坐在腹中劍狼背上的，正是白茜。
抱臂而立的小巨人，則是任我狂。
鱷魚大將和威猛喪屍一前一後站著，身上刀槍劍戟什麼樣的傷勢都有。
「呔！！」
一道輕喝，一簇深紅色的火焰狂噴百米，籠罩一大片區域。
那是滅度虛引的焰童子，憑藉腳底的風火輪，成功吸引敵人的注意力。
「嘩啦啦啦！！」
鏈條搖晃的巨大響聲，有一頭腳腕上纏繞著粗壯鐵鏈子的金角銀魔，張開血盆大口，噴出一道道金銀兩色的碎骨作為暗器。
距離最近的焰童子，竟然來不及閃躲，被迫撐起火盾招架。
趁著這個契機，三尾赤焰虎衝到金角銀魔的側腰位置，一爪抓下，扯下一片薄薄的血肉。
「防禦力極強，不能著急，慢慢宰殺！」
從火焰中曇花一現的東方旭，再一次消失身影。
白茜和任我狂輕輕點頭，分別採取背後偷襲和正面硬沖的方式，殺向金角銀魔。
「在你的七大門徒中，這三人是一等一的戰鬥好手。」
夜流螢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道：
「任我狂勇猛無畏，但又不是莽撞行事，也會結合技巧和智慧。」
「東方旭善於把握時機，綿密的火系法術以及資深的火焰掌握能力，足以讓他遊刃有餘對付各種意外情況。」
「白茜……我從一開始就覺得，她的性格很像我們的族人。」
「那雙沒有感情的眼睛，渴望著鮮血，渴望著收割，想從她的手底下逃出生天……難之又難。」
「的確如此。」
夜寒君頷首，欣慰笑道：
「我也期待他們的未來，究竟能達到什麼樣的高度……」
離開訓練室，夜寒君和夜流螢來到第十七層。
這裡一整層都是研究區域，各種機械裝置、陣紋寶具、秘器符籙……舉不勝舉。
「石巨人擁有自然飛升途徑，但我不想讓它自然飛升，想往「隕石巨人」的方向進化，你覺得怎麼樣？」
「難度有點大。」夜寒君思索，「石巨人正常情況下，可以進化為「鋼鐵巨人」。」
「搭配夜之翼，轉化暗屬性時，戰鬥力已經不容小覷。」
「不夠。」夜流螢搖頭，「同級別的隕石巨人，會比鋼鐵巨人更加高大。」
「魁梧的體型、強壯的肌肉，怎麼也能拉開一成的戰鬥差值。」
「而且隕石巨人吞吃隕石，能夠煉化隕石中的特殊能量。」
「只要弄到價值驚人的隕石，它的成長會比鋼鐵巨人快上一兩成，這些優勢足以讓我冒險。」
「既然已經衡量好，那便放手去做吧。」
夜寒君淡笑，鼓舞道：
「想來魔心菊不需要額外的干預。」
「以它的血脈，只要你晉升第6位階，它便會順其自然突破。」
「是啊，也就操心操心石巨人，其他沒什麼問題。」
夜流螢挑著好看的眉毛，莞爾一笑道：
「你那邊怎麼辦？」
「我怎麼感覺你空有一身學識，卻像是打在棉花上，一點辦法也沒有？」
「……」
夜寒君呼出一口氣，也在頭疼這個問題。
第5位階晉升第6位階，身為眷主，沒到轉職的節點，自然不用擔心權能的轉變。
但是眷靈不一樣，霞照飛升玉嬰，滅度飛升天地，耀世飛升至聖，這都是非常關鍵的轉折點，要是不加以重視，唯恐留下終生的遺憾。
「我們一個個分析。」
「首先，艾姬芙拉是「古代魅魔」，關於魔後·拉普菲斯的情報，居然到現在都沒有搜集到。」
「我只能懷疑，冠以『魔後』之名，大抵是至聖級別的惡魔，巔峰之時非常強大。」
「但她連傳說都沒有留下，大概率死得太早，或者死得太快了……」
夜寒君揉了揉太陽穴，皺著眉頭道：
「魅魔一族，一般都是中位階物種，飛升天地之胎的概率較低。」
「古代魅魔肯定具有特殊性，但我又不能保證，她一定能觸發自然飛升，不需要外力的幫助……」
「最怕的就是這種情況。」
夜流螢投落同情的目光，繼續補刀：
「更可怕的，雙印同體的默、初代羽族的鵝大仙、天生地養的瓜瓜，你的契約眷靈就沒一個正常的，根本沒有參照的對象，只能自己摸索著培養。」
「是啊。」
夜寒君輕嘆：
「唯一不需要擔心的，恐怕只有絕弦和花燭。」
「我重新翻閱過近古宙時期的一些歷史，勉強能確認，天琴雷魔一族的最強者，隕落前立足於耀世之胎。」
「一旦我晉升，絕弦過渡到天地之胎，獲得更進一步的生命形態，基本不存在阻力。」
「花燭——身為灰暗閃光逆轉過來的變異體，原本也很難估量是否具備自然飛升途徑。」
「但夜氏的盟友，好歹是世間最強的巫族之一。」
「我已經發布委託，收購適用於巫族的進化配方，要是我晉升第6位階，花燭沒有跟著進化，大不了轉換途徑，往其他的巫族靠攏，解決困難的辦法應有盡有。」
說到這裡，夜寒君頓了頓，眉頭緊鎖，始終都沒有放鬆。
沉吟片刻，他蠕動嘴唇，喃喃自語道：
「總之……只能儘可能做兩手準備了。」
「索性我們的時間還夠，紀元之鐘敲響前，除了位階的提升，我們也必須確保每一個契約夥伴獲得嶄新的進化形態……」
「別忘了，你還需要第三道子。」
夜流螢抿了抿嘴唇，不忘提醒道：
「一旦進入修羅之墓，參照以往那些族人的經歷，短則三五十年，長則上百年，整個第6位階都在墓中度過。」
「只要堅持到最後，哪怕沒能成為修羅之子，觸發『職權灌溉』後，也不需要擔心職權成長的問題，離開大墓之時，必然都是第7位階，戰鬥力有質的飛躍。」
「嗯，我已經在留意合適的人選。」
夜寒君記得這一點，他和其他人不一樣，若無道子，「護道者」根本無法獲得經驗值。
「這個人選真的很難挑。」
夜流螢嘗試換位思考，腦袋嗡嗡的，想不出個所以然。
「等到進入修羅之墓，再去挑選第三道子，肯定來不及了。」
「但在外頭，滿足第5位階頂峰或者第6位階初期，人選也許不少。」
「一旦加上特殊的職權、靠譜的人品、非敵對關係的立場……乍一下，我根本想不到有誰是符合的。」
「不急。」
相比夜流螢的擔憂，夜寒君就要冷靜許多：
「困難一件件解決，操之過急沒有必要。」
「別忘了，還有一批族人，正在從封印中甦醒。」
「與我們近齡的人里，即便沒有契合者，找個幾千年前的老古董，也許會有額外的驚喜。」
「這你倒是提醒了我……」
夜流螢的眉毛舒展開來，蔥蔥玉指點著下巴：
「這些願意犧牲一切，也要等待修羅之墓開啟的族人，若不是富得流油，便是有一兩把刷子，各有各的神異。」
「不然無論是封印，還是長時間的維護，並不值得家族損耗資源，這可是非常大的開支，那些老傢伙都不夠用，怎麼可能輪得到年輕人……」
「兩位殿下，夜奇玉回來了，指明要見你們。」
一道虛無縹緲的傳音響起，是從下方傳來的，俄頃間躍入耳中。
夜寒君和夜流螢對視一眼，瞳孔收縮，眼神都有瞬間的變化。
「他有說什麼嗎？」
夜寒君輕啟唇齒，淡聲反問。
「沒有。」
風朵的聲音再次響起，要比第一次更加清晰：
「他派侍衛過來傳話，侍衛丟下話後立即離開，沒有多說一字。」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去瞧瞧他想幹嘛。」
夜流螢哼了一聲，確認護命寶具佩戴齊全後，目露一絲凶光：
「這位兄長，號稱夜氏近一千年最出色的天才，先天皇儲，初始A級職權……向來是威風凜凜。」
「若非他率先放話，表達對你我二人的不滿，夜虎、夜敏那些人，還不至於一窩蜂湧來，他才是歸根結底的導火索！」
「走吧，是時候與他見一面了。」
夜寒君放下手裡的儀器，從十七樓跳到一樓。
此時，學員們普遍還在呼呼大睡。
陸續醒來的幾人，朝著夜寒君、夜流螢行禮後，主動去往訓練室修行。
「鵝大仙，瓜瓜，回來。」
敲了敲訓練室的大門，夜寒君強制回收鵝大仙。
聽到動靜的瓜瓜，從犄角旮旯里竄出來。
它習慣性的抖了兩下，擺脫各種污垢灰塵，隨後歡呼著衝進夜寒君的口袋裡，伸出一個小腦袋，偷偷摸摸往外窺探。
「待會不要皮，小心被人盯上。」
夜寒君點了點小傢伙的腦袋，小傢伙靈機一動，變成小蝌蚪，體型再次縮小。
「這還差不多。」
夜寒君笑了笑，推開別墅的大門，一股黑幽幽的魔氣立即將他們淹沒。
「兩位殿下，輦車已經備好，請入座。」
血月天狼疾馳而來，背後拖著一座巨大的宮殿。
那宮殿通體黑金色，以四顆巨獸的腦袋作為車軲轆，朦朧的屍光四處升騰，邪惡之中散發著別具一格的詭異氣息。
「唰！」
毛茸茸的狼尾巴一掃，充當一段台階以供二人踩踏。
夜寒君一步步朝上走去，跨越門帘進入宮殿內部的時候，虛空中盪起細微的漣漪。
宮殿內，並非金碧輝煌的鍛造工藝，但桌案上花團錦簇，柔軟的花瓣上生長著五顏六色的水果，每一朵綻放的花蕊更是冒著騰騰的熱氣，輕輕一擠，便是一杯清甜可口的花茶。
「這該不會也是楓叔送來的吧？」
夜寒君坐過更加豪華的輦車，這一輛太詭異，倒是讓他浮現幾分驚奇。
「你怎麼這麼聰明？」
夜流螢白了他一眼，熟稔地摘下一朵花來，往身上的衣服擦拭兩番。
「這個時間點，你說夜奇玉找我們幹嘛？」
「總不至於，那些少王在魔龍島沒打過我們，難不成堂堂少皇，還要親自過來出一口惡氣吧？」
「不會。」
唯獨這一點，夜寒君能夠篤定：
「他之所以看我們不順眼，全然是因為始祖的傳承。」
「魔龍島之行，我們是最終的優勝者，恰恰因為這一點，夜七對我們改觀，其他那些族人，多多少少也會收起輕視之心，把我們當成平均水準以上的少王看待。」
「這就奇怪了……」
夜流螢蹙起眉頭，深沉思索。
夜寒君喝了一口花茶，只覺得神清氣爽，意識體漸漸空靈。
「兩位殿下，天江府到了。」
少頃，血月天狼傳音，兩人起身，一前一後走下輦車。
轟隆隆的流水聲瞬時傳入耳中，抬起頭來，就在半空，有一條寬逾千米的江河，流淌著黑色的河水。
在那江河的最中央，竟有一座宮殿立於湍急的水流中，如定海神針那般紋絲不動。(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