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魔龍島？」

  魔龍島，島內。

  夜寒君仰起頭，縱觀周身的景象。

  前方，一棵半腐朽的果樹高聳入雲，腐爛的果實掉了一地。

  有拳頭大小的蠅蟲徘徊飛舞，嗡嗡嗡極為吵鬧。

  稍遠的地方，幾隻魔猴本在追逐打鬧。

  察覺夜寒君的出現，它們捶胸頓足各種怪叫，嘗試以聲音驚退他。

  發現毫無用處後，它們扭頭就跑，絲毫不帶猶豫。

  「還真是一片生命的天堂……」

  無視逃跑的魔猴，夜寒君輕輕磨擦粗糙的樹幹表面。

  這些樹，真實的年齡超過他百倍。

  而類似的蕨類植物，更是鋪天蓋地生長。

  偶然間低頭，便能望見巨獸的腳掌印，動輒三五米直徑。

  隨意眺望，十幾米長的蜈蚣、蛐蛐、蟑螂……不勝其舉、多如牛毛。

  但這片領土，它們僅僅只是食物鏈的底層。

  一不留神，光是偽裝起來的食肉植物，就能將它們捉住，美滋滋吃上好幾天。

  「呱呱！」

  印痕一閃，期待已久的瓜瓜重獲自由。

  它歡呼一聲，駕馭六品蓮台到處亂飛。

  明明動靜不小，可那些大蟲子、巨型植物，不約而同瞎了眼。

  要麼不攻擊，要麼主動退讓，態度一個比一個溫和。

  「呱呱！！」

  小傢伙驕傲地挺起胸脯，忽然發動「超級變變變」，竟也變成一頭十幾米長的大蚯蚓。

  這一下，它不再擁有人畜無害的淨獸氣場。

  無法發現異常的巨型植物，瘋了似的探出藤蔓，想要捕殺這個竄來竄去、無法無天的大傢伙。

  「丘丘~呱！！」

  任憑瓜瓜玩耍一會兒，夜寒君倏地遁入陰影。

  再次出現時，他一把抱住大蚯蚓的尾巴，將它從土裡拽了出來。

  「噗！」

  瓜瓜變回本尊，開心地跳到大蝌蚪的腦袋上。

  夜寒君早已習慣腦袋變重的感覺，有時候空蕩蕩的，反而有點不習慣。

  「走吧，先去找流螢。」

  「呱？呱呱？」

  小傢伙在問怎麼找。

  這地方看起來辣麼大，每個參賽者又都是隨機傳送。

  想要找到，怎麼看都很麻煩呢。

  「問題不大，不管是門徒還是道子，相互之間都有特殊的感應。」

  夜寒君淡笑，毫無憂慮道：

  「流螢已經朝我們的方向靠過來了，我們去接她，儘快匯合最為妥當。」

  「呱呱~~~」

  瓜瓜搖頭晃腦，哪有出來冒險的樣子，更像是郊遊。

  「吼！！」

  前方，一棵二十幾人合圍才能抱住的巨木，攔腰折斷。

  有一抹橙光飛躍，銜住一個花瓣形狀的鳥窩。

  「啾！！」

  大鳥受驚，撲稜稜嘗試起飛。

  但獵食者根本沒給它這個機會，一口咬斷大鳥的脖頸，隨後踏擊斷木，輕盈落地。

  「吼！！」

  三下五除二，翼展接近五米的大鳥，轉眼間被啃得只剩下一半。

  似是吃飽喝足，以後肢撐地的「迅捷魔龍」挺起身來，警覺的目光打量四周。

  「嘭！！」

  地面轟然裂開，一個血盆大口猛然咬住迅捷魔龍的腦袋，咔擦一口，脖頸處血噴如泉。

  「轟隆——」

  迅捷魔龍倒了下去，酷似鱷魚的岩魔龍探出半個身子，使足力氣拖拽迅捷魔龍。

  少頃，地面只留下一個深坑，深不見底，不知通往何處。

  ……

  「好棒呀，都是沒見過的怪物呢！」

  休息的時候，瓜瓜會變成夜寒君的模樣，以半吊子的惡魔語沒心沒肺歡呼。

  夜寒君彈了它一個腦瓜崩，瓜瓜立即捂住腦袋，眼淚在眼眶裡拼命打轉，有如戲精附體。

  「撕拉！」

  因為交談的聲音大了些，一塊靜止不動的岩石突然裂開，酣睡的土蜥蜴逃得飛快。

  「吼！！」

  遙遠處，巨獸的吼叫聲從未停止。

  無論是冥月高懸，還是冥月黯淡，捕食者與獵物的身份，往往是瞬息即變。

  終於，有一個龐然大物鎖定了夜寒君，將他視作獵物。

  那是一頭高達二十五米的「綠葉魔龍」，每一片龍鱗都像是懸掛起來的綠葉，輕輕一刮，便能留下數百道刀鋒一樣的傷口。

  「哈哈哈，呆在契約空間快淡出鳥來了，終於有架可以打了！」

  鵝大仙閃亮登場，抑揚頓挫，戰意高昂。

  只是不知為何，它臉色發黑，像是中了劇毒。

  「人類，那什麼絕望果實，當真妖邪！」

  「也就本大仙血氣沖天，換成花燭，半顆果實就能要她小命！」

  一邊埋汰，一邊振翅。

  鵝大仙直接撞向綠葉魔龍，以鐵羽和它的龍鱗對轟。

  「嗖嗖嗖——」

  「砰砰砰——」

  黑色的羽毛、綠色的龍鱗，一鵝一龍一上來就是生死相向。

  夜寒君只觀摩，不點評，也不指導。

  這頭綠葉魔龍是「滅度小成」。

  鵝大仙雖然沒有晉升相同的位階，可它能力出眾，同位階的戰鬥沒什麼意思，只有越級才能讓它痛痛快快。

  ……

  廝殺持續一小時，綠葉魔龍打不過，再也沒有一開始的凶厲之色。

  它轉身就逃，但鵝大仙哪裡會容忍到手的鴨子飛了，追趕上去，鐵翅砸頭，鐵翅爆頭，鐵翅爆爆爆頭……

  「轟隆！」

  綠葉魔龍最為堅硬的龍腦袋，就像是裂開的瓷器，猩綠的龍血近乎流干後，龐大的軀體失去最後一線生機。

  「呼！」

  鵝大仙累壞了，仗著皮糙肉厚，直接從半空墜下來，砸地降落。

  夜寒君反手掏出一顆黑糊糊的果實，鵝大仙登時苦著臉，咬牙切齒好幾次後，硬著頭皮吞下去。

  「區區一顆果實，也能阻擋本大仙？」

  「嘔……太難吃了！嘔！！」

  鵝大仙一陣乾嘔，什麼也吐不出來。

  它本就擁有漆黑的羽毛，但此時此刻像是染上瘟病，黑得如煤炭一般。

  更邪異的是，它的體內傳來悽厲的尖嘯，像是吃下去成百上千的亡靈，不斷的痛苦哀嚎。

  「呱~~呱呱~~」

  看到大鐵鵝遭罪，瓜瓜興高采烈，一點不嫌事大。

  半小時後，鵝大仙一動不動。

  若非還有微弱的呼吸，即便是夜寒君也無法維穩平和的表情。

  「唰！」

  沒有讓瓜瓜治療，他將鵝大仙強制回收，送回契約空間休養。

  從魔窟中意外獲得的絕望果實，足足有十顆。

  這種果實具有「破關」的效果，但是過程太過於殘忍，只有心性堅定，同時生命力極端強橫的滅度之胎，才有資格使用。

  這——本是默的禮物。

  趕往魔龍島的途中，它已經連續吃下五顆，藉以超額的痛苦，瀕死五次，順利晉升滅度小成。

  剩下的五顆，夜寒君留給鵝大仙。

  但它沒有默這麼變態，每一次消化果實，需要更長的周期。

  現在吃下的是第三顆，還要再消化兩次，鵝大仙才能提前晉升滅度小成。

  「呱呱！吼！」

  噗的一聲，瓜瓜變成綠葉魔龍。

  要不是綠葉魔龍的屍體還躺在地上，這一模一樣的大傢伙，怕是要引來一番爭鬥。

  「吼！吼吼！！」

  瓜瓜催促，讓大蝌蚪趕緊上來。

  夜寒君瞥了眼龍屍，想了想，倒真沒有浪費時間解剖，徑直扔在原地。

  獵龍大賽的規則其實很簡單，就是圍繞「獵龍」二字。

  五年之期，誰能在這裡狩獵到價值最高的魔龍，那便是優勝者，會有額外的優勝獎勵。

  區區滅度小成的綠葉魔龍，除了能當做食物，一身的材料加起來，根本不值錢。

  「不准貪玩，優先和流螢匯合！」

  夜寒君坐到瓜瓜的背上，反覆叮囑。

  瓜瓜滿口答應著，邁開龍腿，轟隆轟隆狂奔起來。

  沿途，弱小的蟲族、植物，不是慌不擇路逃跑，就是龜縮原地，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但也有強勢的魔龍，視其為闖入領地的挑釁者，咆哮著衝過來，殺意滔天。

  「噗！」

  危急關頭，瓜瓜變回本尊。

  夜寒君則抱著它遁入陰影，不予理會魔龍，一心趕路。

  「咚！咚！！」

  一頭形似蝙蝠，但是長著龍首、虎爪、豹尾的「裂風魔龍」，從高空往下俯衝。

  夜寒君後背發寒，立即舒展夜之翼，以更快的速度逃入更深的黑暗中。

  天地之胎！

  這是「裂爪魔龍」的飛升進化形態，執掌風元素，輔以恐怖的氣力，已然躋身高位階魔龍種。

  頗為狼狽地逃了許久，惱怒的裂風魔龍殺了另外一頭體型更大的綠葉魔龍，抓著它的屍體飛往自己的巢穴。

  夜寒君這才緩了一口氣，稍作歇息，繼續趕路。

  「呱呱！」

  瓜瓜不害怕，只是好奇。

  夜寒君一如既往，給它科普道：

  「魔龍島的主要物種，自然是各式各樣的魔龍。」

  「限定的參賽者必須是第5位階，可統治魔龍島的魔龍，要是全都是滅度之胎，根本不夠我那些族人殺的。」

  「所以……這裡真正的統治者，都是天地之胎！」

  「想要狩獵高價值的魔龍，不管是合作，還是陷阱、誘騙、尋找受傷之龍、引誘魔龍廝殺然後坐收漁翁之利……只有收集天地之胎的龍體材料，才有資格角逐最後的優勝者。」

  「呱呱~~」

  瓜瓜恍然，露出「我明白啦」的小表情。

  一人一蛙繼續趕路。

  夜寒君始終保留七成的狀態，稍有損耗便停下來休息。

  感知中，夜流螢和他的距離越來越近。

  但他還沒有發現任何一個其他的族人，懸在胸口的警戒心，怎麼也不可能放鬆。

  「嗚——嗷！！」

  遠處，龍吟聲震天，又有魔龍肉搏。

  夜寒君倏地停下來，藏身最隱秘的黑暗。

  他的餘光瞥見一抹黑影，輕如蝴蝶，迅如游蟒，狂怒中的兩頭「鐵尾魔龍」沒能發現，被其繞過，疑似朝著龍巢逼近。

  「速度挺快，疑似以幽靈型的眷靈包裹，並非以權能加持……」

  夜寒君眸光閃爍，沒有跟進。

  距離太遠，他無法確認這個族人的身份。

  目前第一要緊的事，是和流螢匯合。

  不管是血脈相連，還是第二道子，只有確保流螢的安全，他才有底氣探索魔龍島。

  「呱呱~~」

  瓜瓜以小腦袋摩擦著夜寒君的頭皮，忽然指了一個方向。

  夜寒君挑了挑眉，前進上千米後，發現一處斷崖，側面有一個一人寬的縫隙。

  他沒有擠進去，但是瓜瓜嗖的一下就竄了進去。

  很快，小傢伙拖著一大片半透明的發光物竄了出來，精神抖擻，倍感驕傲。

  「咦，好像是玉魔龍蛻下的皮，可以入藥，也可以入湯。」

  夜寒君抓住發光物，稍稍把玩，眼前一亮。

  玉魔龍是中位階的魔龍種，體型小巧，顏色迥異，素有「會動的玉石」稱呼。

  它們不具備戰鬥力，久居地下深處，性格普遍謹慎，很少跑到地面。

  一旦跑到地面，往往是蛻皮。

  每一次蛻皮，預示著它們將要晉升大位階。

  瓜瓜發現的這張皮，大概率屬於一頭命輪圓滿的玉魔龍。

  它已經成功晉升滅度虛引，然後再一次返回地下，小心翼翼躲藏起來。

  「不錯嘛，尋寶小能手？」

  夜寒君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小瓜瓜十分享受。

  但它嗖的一閃，居然第二次鑽入縫隙。

  少頃，迎著夜寒君錯愕的目光，它拖出第二張玉魔龍皮，隨後是第三張、第四張、第五張……

  等到第七張玉魔龍皮拖出來，小瓜瓜拍了拍手，一副終於搞定了的樣子。

  「好傢夥，積年累月的，足足有七隻玉龍在這裡蛻皮？」

  夜寒君翻撿一會，神色依舊怪異。

  他更改說辭，從龍皮的顏色和大小判斷，這應該是三隻玉魔龍。

  它們從玉嬰之胎突破命輪之胎，又從命輪之胎突破滅度。

  其中最為年長、最有天賦的那一頭，很可能從滅度圓滿的玉魔龍，飛升進化成天地虛引的「美玉魔龍」。

  「魔龍島危機四伏，卻也遍地機遇。」

  「這七張龍皮加在一起，價值是綠葉魔龍的百倍，充當一份「狩獵藏品」足矣。」

  夜寒君輕嘆，繼而微笑。

  沒有遭遇戰鬥就能擁有這幾張龍皮，不僅是撿漏，更是好運的體現。

  當然，他也有些神往「美玉魔龍」。

  飛升進化天地之胎後，這一族有了戰鬥能力，可以施展強大的玉之幻術，不再需要躲躲藏藏。

  而這，依然只是魔龍島上千奇百怪的龍種之一。

  前方，到底還有什麼在等待他呢？

  相較那些已經站立在第5位階頂峰的族人，他和夜流螢不過是初入第5位階。

  要流多少血、吃多少苦，才能跨越年齡的缺陷，追趕這些外人眼中的夜之驕子呢？

  夜寒君捏住拳頭，心中有烈火燃燒。

  他像往常一樣抹去活動過的痕跡，不想被人追蹤，也不想被人發現。

  然後，他以夜之翼飛躍斷崖，沒入另一側的原始森林。

  ……

  半月後，夜寒君與夜流螢匯合。

  好似在泥漿里滾了一圈的夜流螢，捂著右臂，齜牙咧嘴。

  「怎麼了這是？」

  夜寒君奇怪。

  雖然儲物戒指裡面的藥物不允許使用。

  但魔龍島到處是靈植，以夜氏族人的知識體系，隨便採摘一些就能調和成簡易的藥物。

  何況，夜流螢的身邊還有魔心菊，那可是藥獸，遠比一般的靈藥效果強大。

  「被血蜂龍蟄了一口，只能靜養，哪敢用藥。」

  夜流螢哼了一聲，鬆開手掌，露出一個血淋淋的三角牙印。

  夜寒君恍然，所謂的血蜂龍是一種極為陰險的魔龍種，一旦被它咬中，貿然治療反而會加速血液的流動，繼而引起血液倒灌，危險時甚至有可能七竅流血、爆體而亡。

  ——這種傷，魔心菊不敢治。

  任其自然癒合，反而是最佳的選擇。

  「呱呱~~」

  小瓜瓜探頭探腦，對著夜流螢的胳膊聞了一會。

  夜流螢還沒反應過來，小瓜瓜使用「瓜瓜牌沐浴露」，給她全身上下搓了個澡。

  看著綿密的泡泡，從自己的肌膚滑過。

  剛剛皺起眉頭的夜流螢，驚訝得睜大眼。

  胳膊上的傷口雖然沒有癒合，但是體內躁動的血流竟然恢復平靜。

  得意洋洋的瓜瓜，接著使用「瓜瓜牌身體乳」。

  乳白色的泡泡完完整整包裹夜流螢，一道溫熱的水槍滋在她的臉上，隨後將所有的泡泡沖刷乾淨。

  夜流螢再次睜開眼，雖然頭髮濕漉漉的，但是手臂的傷口看不見了，連一點點疤痕都沒有留下。

  「這麼牛？」

  「和你這淨獸相比，我這正兒八經的藥獸，怎麼感覺差了好幾個檔次？」

  夜流螢試圖抱住瓜瓜，想要摸摸它的腦袋。

  瓜瓜不給抱，靈活逃走，一屁股坐倒在夜寒君的腦袋上，嘻嘻哈哈朝著她扮了個鬼臉。

  「藥獸藥獸，在夜氏的面前只能冠以『稀有』的標籤。」

  「淨獸淨獸，那可是『超稀有』，能一樣嗎？」

  夜寒君莞爾一笑，點了點瓜瓜的鼻子。

  夜流螢轉悠著黑亮亮的眼珠子，繞著夜寒君走了兩圈，最終還是放棄強行抓住瓜瓜蹂躪一番的邪惡想法。

  「接下來去哪？」

  她轉過身來，笑盈盈問道。

  「天地之胎太危險，沒必要現在就去招惹。」

  夜寒君抵住下巴，認真思索道：

  「先去練級，魔龍島散布的機緣很多，要是能幫助魔心菊或者花燭晉升滅度小成，也算是稍稍提升自保能力。」

  「當然，獲取經驗值也很重要。」

  「不過「夜天使」本就是標準的戰鬥型職權，參與的殺戮越多，置身黑暗的時間越長，都能有效汲取經驗值，這些都能同步進行，不會浪費時間。」

  「行，就這麼辦。」

  夜流螢點點頭，以黑暗之力驅散頭髮上的水元素，如瀑的髮絲又一次變得蓬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