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盛宗的出身，不少人都知曉。

他從下九流的戲子之身，打拚到了如今手握重權，無人能及的地位。

他的生辰，在所有人眼中，依舊是個謎團。

當初顧盛宗一路從北至南，再攻佔京城的一年裡。

他過了三十五次生日。

入冬以後。

聽聞顧大帥跟人領了證結婚，竟是又打算生辰宴與結婚宴一併置辦。

於是。

宴會當天的夜裡。

悅文大酒店裡，熱鬧非凡。

那些被邀請來的賓客，忍不住憤憤說道：

「第三十六次了！三十六次！」

他們竊竊私語間，隨著主持人出現致辭，迎來了那對新人。

全場鴉雀無聲。

中央的位置，擺放著堆疊的高腳杯，普通金字塔一般，需要雙方站在最高處往下倒酒。

顧盛宗率先站上去，一把抱住千秋，打開香檳酒的軟木塞，握著她的手，兩人一併往下倒酒。

琥珀色清澈的酒液，緩緩從最高處的杯子倒下，待滿了以後，便緩緩從杯子口溢出，滑落至下方的杯子里。

這個金字塔，共九層。

香檳酒一瓶又一瓶，金色的燈光映照下，閃爍如瀑布一般，帶著馥郁醉人的香氣。

……

觥籌交錯。

衣香鬢影。

他向來不愛碰酒，今日卻喝了不少，來者不拒。

宴席散了以後。

他靠在車後座，抵著千秋的肩窩，渾身散發著微醺香甜的氣息。

回到大帥府。

司機本還打算幫忙，扛走大帥，豈料那個身穿旗袍，腳踩高跟鞋，看似嬌滴滴柔弱的大帥夫人。

她一拉一拽，將顧盛宗抱出車子，打橫抱起，腳下高跟鞋與地面敲擊，清脆的聲音逐漸遠去。

司機大叔：「……」

不愧是大帥夫人。

著實厲害。

……

回到房間里，千秋換了他的衣服，逼著他洗漱一番，再把他丟回床上。

顧盛宗任由千秋折騰，裹著被子躺在枕頭上沒有胡亂動彈，少見地乖巧可愛。

千秋也洗漱完畢，換了身衣服回來。

她剛躺上去，便看到顧盛宗霸佔了一床被子，正要下床再去抱來一床。

他轉過身來，連被子帶人都緊緊擁入了懷中。

「從今往後，這就是我的生辰。」他低聲說。

顧盛宗年幼的時候，就被迫背井離鄉，又輾轉賣進戲園子，當過數年的馬匪。

他記不得生辰，因此都是隨意過，如今，他不想隨意了。

千秋嗯了一聲。

「這輩子，你都陪我。」

千秋笑了笑，伸手輕輕掐了一把他的臉頰，「別忘了，還有來世牡丹亭上三生路。」

「嗯。」

顧盛宗的嗓音低啞，帶著一絲困意，格外溫柔地說道：

「睡吧。」

「好。」

……

那是他們在一起，十五個生日後，第三個五年。

顧盛宗原本的人生，本該是眾叛親離，凄慘而死。

千秋改變他原來的劇情，也改變不了壽命。

每個位面都是如此，陪著他到最後。

千秋從墓園中出來，裹著大衣與圍巾，可惜的是，沒了當初能暖手的人。

她在那條鋪滿鵝卵石的路上行走，去往盡頭的方向。

她陪著他，過了他的一輩子。

現在，也該走了。

牡丹亭上三生路。

也該去趕赴。

他們的下一個牡丹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