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堯聽著柯科宣布了這一條紀律，就有些摸不著頭腦，開會還要注意保密自己的身份？難道說，開會還不能說自己是月老？這又是什麼古怪的規矩？怎麼就會引起人界混亂了？

  那獅吼獸衛彩倘若在門外，聽得這幫開會的一個個自稱仙人，只會以為這裡是一幫瘋子在瞎胡鬧，通知花醫七附院是有可能，造成社會混亂，恐怕還引不起那麼大的動靜吧？

  接下來，柯科又說了其他幾條紀律，什麼不許開會時玩手機啦，交頭接耳啦，做私事啦等等等等，那些王堯都好理解，便豎著耳朵聽著，那衛彩又進來兌了一遍開水。

  「把開水擱會議室里，我們自己倒。」呂仙抬起頭打斷柯科的話，對衛彩說了一句。衛彩點點頭，撂下水瓶，推門出去了。

  「……下面我們請辦事處主任，呂局講話！」柯科念完了會議注意事項，緊接著就請呂仙作報告，自己率先鼓起掌來。

  「咳咳……」呂仙嚴肅地點點頭，看著會議室里紛紛鼓掌的群仙。

  只見他一張小鮮肉帥氣的臉蛋板得緊緊的，就像和現場所有人都有仇似的，他那一雙冰冷的眸子掃視了一圈主席台下面的群仙，那掌聲便漸漸稀落了下來，王堯感覺他似乎特意看了自己一眼。

  被這眼神關注之下，王堯不知不覺就停下了巴掌，背脊也跟著僵硬起來，忍不住端正了坐姿，老老實實，像個小學生一樣坐在座位上，靜等著呂仙講話。

  「大家應該注意到了，這個會議其實是一次臨時會議，我們辦事處的第九次全體會議應該下個月才開，但是為了響應上級少開會，開務實會議、提高會議效率的要求……」

  「我特意把兩個會議安排到一起來開，因此這個會議有兩項議程，一項是臨時會議的議程，還有一項是辦事處第九次全體會議的議程，首先我來說說臨時會議的問題。」

  「大家應該都看了上面發下來的文件，各位，觸目驚心啊！我和老莫不久前才剛剛通了電話，為了我們辦事處的一個同事……」

  說到這裡，呂仙又冷冷看了王堯一眼。

  「……老莫是個老資歷了，可萬萬沒想到，還是出了問題，我上回和他通電話時就提醒過他，頭上婆婆多，擔的責任就少，可他還是沒有領會啊！」

  「他犯了這樣的錯誤，作為他的同事和朋友，我真是深感痛心……」說到這裡，呂仙把他那帥氣的腦袋重重搖了搖，鬍鬚都差點甩進了茶杯里，滿臉的痛惜表情。

  「外事無小事啊，各位，據我所知，那洋神華爾在南天門，可是說明了，他是洋界戰神阿瑞斯的下屬，阿瑞斯是誰？那可是和咱們南華、太上同時代的大能，怎麼能夠等閒視之？」

  「老莫但凡能夠向上面匯報一下，多等一會，或者回辦公室翻一翻相關規定，按規定的程序去走，事情都不會惡化到這般地步……」

  「通過這件事，我也發現我們上上下下，有一個毛病非常嚴重！這毛病極其惡劣，已經到了再也不能等閒視之，聽之任之的地步了！什麼毛病？那就是我們許多人工作上都是有令不行、有禁不止！」

  呂仙手指敲打著桌面砰砰作響，聲音驟然提高，尖厲的嗓音像哨子似的在安靜的會議室里迴蕩著。

  「我們體制內仙人，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是有嚴格要求的，都有明確的規章制度可循，但是我們一些人，工作時間長了，資格老了，尾巴翹上天了，就把這些規章制度拋到了九霄雲外……」

  「自己想怎麼幹就怎麼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自以為是，勞資天下第一，什麼組織性、紀律性，什麼上級、下級，什麼與凡人的關係、與洋界的關係，全部忘得乾乾淨淨，做事只憑自己的喜好！」

  「這樣是不行的啊，各位，是要犯大錯誤的啊！老莫就是個例子，老莫可是老局長了啊，還是犯了錯誤，不能不叫我們警醒啊！」

  「諾，大家都看見了，這次我特意讓辦公室把天庭所有關於外事工作的規章制度都列印了出來，一會讓胡科帶著大家認真學習，大家一定要珍惜這樣的學習機會，懲前毖後，千萬不能再犯錯誤！」

  胡斐坐在那裡，一張胖臉整個糾結在了一起，那哪是帶著大家學習？那就是念書啊，厚厚的一大本，不定念到什麼時候呢。

  「這份文件上，還有一個人牽涉到了我們辦事處，這個人大家應該都熟悉，不錯，就是奚福，幸好他辭職了，倘若沒辭職，恐怕這次連我也要跟著受處分！」

  「真是狗膽包天啊，敢去洋界胡作非為？他奚福以為自己是誰？原來在月老任上，就不好好工作，天庭關了他的仙界界面，還跑到我這裡來鬧？」

  「我說關的好！對這種人，不僅要關他的辦公設備，更應該早就清理出體制去！」

  「指望他做事？大家應該都有印象吧？一貫偷奸耍滑，陽奉陰違，做月老這麼多年，正事幹了幾樣？反倒是害人的事情沒少做，這回終於被通緝了，很好！這種害群之馬就該上誅仙台！」

  呂仙一聲斷喝，激動地鬍子直抖，終於有一綹抖進了茶杯，他急忙將鬍子摘了出來，冷冷地看了一眼王堯。

  「這回奚福出了問題，天帝特別找我談話了，談話內容就兩個方面，一個是我們辦事處工作失職，華爾進了人界，居然沒有一位發現的？任由他直接去了南天門，對這件事我也很無奈……」

  「我們辦事處的人手就這麼多，每人身上都有一大堆事情，而且人界這麼大的範圍，那華爾從哪裡進入，我們確實難以掌握，我和天帝說明了辦事處的這些客觀困難，天帝也表示理解，但是……」

  「天帝要求我加強管理，這一點我沒有任何理由推脫，各位，奚福出事，真要論起來，我也是有責任的啊，我當年看他是辦事處的老人，以為他資歷老，覺悟高，對他一貫客氣，疏於管理……」

  「現在看來，我那時就做錯了啊，我已經當面向天帝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我可以肯定地告訴大家，我們辦事處的編制會很快有所調整，但另一方面，辦事處的管理也會更加嚴格！」

  說著話，呂仙再次虎彪彪地掃視了一番會場，目光終於定格在了王堯身上。

  「小王，請站起來一下……」呂仙突然說道。

  「額……」王堯不明白呂仙要做什麼，聽見呂仙叫他，便從座位上慢慢站了起來，茫然看著主席台上的呂仙。

  「你能不能告訴大家，成為新晉月老後，你都做了哪些事情？」呂仙冷冷地問道。

  「額……」王堯眨巴了幾下眼睛，這……這姓呂的什麼意思？說好好的怎麼突然檢查起工作來了？

  他掰著手指頭正在那裡算著呢，突然眼前一花，那焦股居然在這個時候把照相機對準了他，噼里啪啦的給他照相呢，我×，勞資坐在那裡認真聽報告時怎麼不照？

  現在勞資特麼跟受審差不多，都什麼倒霉的形象？這姓焦的卻來湊熱鬧，難道這小子也和月老有仇？

  王堯一邊心裡暗罵焦股，一邊正在默算自己的工作成績，卻不料主席台上呂仙已經冷冷地開了腔。

  「我來替你說吧，你擔任月老到今天總共10天，一共牽了14樁姻緣，平均每天1.4樁，很不錯，很勤奮是不是？」呂仙微微一笑，目光從王堯身上挪開，看向會議室里眾人。

  「不過，我要一說他都牽了些什麼姻緣，大家恐怕都得大跌眼鏡了，這14樁姻緣里，1樁是把人和一條狗牽在了一起，還有1樁是替兩條狗牽的，甚至還有1樁是人和一個鯉魚石雕！這個還不止……」

  「有3樁是將3個男人牽給同一個女人，有兩樁是將兩個男人牽到了一起，只有6樁是正常的姻緣，可就這6樁裡面，還有1樁是把一個有夫之婦牽給了別的男人，哼哼哼，王堯……」

  聽著呂仙的數落，會議室里的仙人一個個的全都變了臉色，連看也不敢看王堯一下，他們之前普遍認為王堯還是一個新人，誰知道這新人比奚福還猛呢，這特麼短短的時間禍害了多少人啊！

  這哪裡是月老？分明就是一個殺手嘛，專門禍害人人生來的，這種傢伙比奚福還要可怕，奚福那是幹壞事全擺在臉上，可這小王見誰都笑眯眯的，誰知道竟是一肚子壞水啊！

  王堯自己也聽懵了，呂仙說的是不錯，可他每牽一樁姻緣都是有原因的，就譬如把王永進、趙日升、王家寶全部牽給陳珂，自己當時不是被這幫捕快圍攻，在進行自衛反擊嗎？

  再說替詹姆斯和黃鸝牽姻緣，不是為了解脫黃鸝對甄懷的迷戀嗎？自己明明在做好事嘛，王堯捫心自問，他其實牽姻緣一直都是很謹慎的，可做的那些事情到了呂仙嘴裡，怎麼全都不對味了？

  「……我還真沒看出來，你以為做了月老，就能夠隨心所欲，為所欲為嗎？你這分明就是胡鬧！哪裡是在工作？你拿著天庭的工資，卻在人界肆意妄為，你才上班10天就干出這麼多荒唐的事情……」

  「等到了奚福那個年紀，你……你還不把天給蹦翻了！還有誰能管得住你？你……你這樣下去就是自尋絕路，自絕於天庭！」呂仙越說越激動，也顧不上再遮掩身份了，手指著王堯，厲聲呵斥。

  「還有一件事情，與今天這臨時會議的主題是一致的，大家知道嗎，剛才我說的他那兩樁把同性牽在一起，以及一樁把人和石雕牽在一起的姻緣，竟是發生在……發生在我們的洋界友人身上！」

  「老莫才剛剛下班，奚福正在被巡查天將通緝，王堯，你真是天大的膽子，敢對洋人動手，今天你敢對付洋界凡人，明天你就敢去替洋神牽姻緣？你這是找死啊！你明不明白？」

  「你不僅自己找死，你還把我們辦事處也推到了一個極為危險的境地，你不僅在害自己，你也在禍害我們整個辦事處！真是可怕啊！」

  「大家看一看，想一想，我們辦事處是不是需要加強管理，嚴格管理？一個剛剛才上班10天的新人，就做出這等令仙發指的事情，再不管，咱們辦事處還有沒有組織，還有沒有紀律了？」

  呂仙用他那尖細的嗓門大聲咆哮著，王堯都聽傻了，他突然發現，自己做了一件極其愚蠢的事情，這些事都是他日報報上去的，填報的時候，他還有點寫日記的感覺，有種記錄心路歷程，成長經歷的意思。

  每一樁姻緣為什麼牽，得與失，對與錯，他都還在日報里細細地分析來著，沒想到到了呂仙手上，一切全都變了，他的心路歷程沒誰關心，他的工作思考全都成了狗屁，他的日報成了他的罪證。

  沒有理由、沒有辯解、更不給他任何申訴的機會，他就這樣在辦事處的會議上，被呂仙不分青紅皂白，生生打成了不務正業、闖禍搗蛋的小人、壞蛋……

  「我建議，扣除王堯功德500點！」呂仙惡狠狠地看向王堯。

  「小王，你要通過這個教訓，深刻認識自己的錯誤，老老實實做人、認認真真做事，再有違紀違規行為，我會把你直接交給上面處理，早點清理害群之馬，才能保證我們的隊伍更加純潔，更有戰鬥力！」

  「同時，我們也知道，你工作時間還短，出問題是正常的，我和辦事處的同事，還是對你抱有希望的，這次處罰既是對你的鞭策，更給了你悔悟的機會，坐下去吧，好好檢討自己的錯誤，不要再犯了。」

  呂仙打過了一頓棒子，又說了幾句緩和氣氛的話語，緊接著掉過頭來看向大家。

  「今天雖然在會上嚴肅批評處罰了小王，但所有辦事處的同事，並不代表你們的工作就沒有毛病，沒有問題……」

  王堯整個人都是木木的，500點功德！自己還特麼修個屁的仙啊？還特麼夢想當個屁的副局啊？還特麼有什麼資格去追求彩霞啊？勞資這是徹底成了爛泥巴，完蛋了啊！姓呂的這是在把勞資往死里整啊！

  接下來，在一陣潮水般的掌聲之後，胡斐開始宣讀文件以及天庭關於外事工作的各項規章制度，王堯坐在那裡，根本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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