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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路殺出個侯夫人 - 87.第87章字體大小: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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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可憐的蕭杏花被大兒媳婦趕出屋門,逼著她去蕭戰庭那屋,她開始的時候根本不挪動腳步的。

    後來聽到屋裡頭,她那大兒媳婦繪聲繪色地說起,不由得跺腳無奈,恨聲道:「這群賊小囚兒,為了貪圖他們爹的富貴,竟然要讓這當老娘的過去陪睡,可真真是沒廉恥的不孝子女!」

    不過嘴裡雖這麼罵著,心裡掂量一番,也覺得大兒媳婦說得對。她這個大兒媳婦雖然是出生於屠戶人家,可這腦袋瓜子還是清楚得很呢。

    這麼一想,她不由得長嘆了口氣,攥了攥拳,給自己鼓了鼓勁:「罷了,既是帶著這一群兒女跟著那殺千刀的死鬼混日子享富貴,若是我和他總是不同床,說出去不是個事兒,於兒女也不好。如今少不得閉著眼睛熬一熬!」

    說完這個,她挪蹭著就要往蕭戰庭屋裡去,可是挪來挪去,挪了一炷香時候,還沒挪到蕭戰庭房跟前呢。

    倒是恰好熙春端著洗腳水過來:「夫人,你怎麼站在屋檐底下不進去啊?」

    蕭杏花嘆了口氣,愁眉苦臉地道:「我今夜在侯爺這屋睡。」

    「那敢情好呢,那我就把洗腳水端到侯爺那屋去?」

    「也好。」

    於是蕭杏花讓熙春將洗腳水端進去,她自己卻是躲在屋檐下不進去。

    這個時候夜色濃重,蕭戰庭屋子裡點著油燈,彷彿還有個小廝伺候著端茶遞水的。

    蕭杏花縮在一處角落,觀察著裡面動靜,只聽得熙春將洗腳水送進去后,彷彿蕭戰庭問了幾句什麼,就讓她出來了。

    她見熙春出來,忙過去問道:「你都和侯爺說了什麼?」

    熙春此時是萬般疑惑,不明白為什麼侯夫人躲在房檐下面愣是不進去,不過她也不敢問,只好老老實實地道:

    「我就說,這是夫人吩咐的洗腳水,讓端過來。侯爺問,夫人呢,我說等下夫人就過來歇息。之後侯爺讓我把洗腳水放在那裡,就讓我出來了。」

    「他沒問你為什麼夫人要來他這屋睡?」

    「沒有啊!」

    蕭杏花點了點頭:「好,那你也趕緊歇去吧。」

    因這驛站簡陋,熙春她們這些下人是五個人擠一處,也怪不容易的。

    「夫人,還有什麼要我伺候的,要不然我站這裡先陪你會兒?」

    「不用,不用,你先回去睡吧,我站在這裡是覺得涼快,想多吹吹風。」

    「好的,夫人。」

    熙春離開后,蕭杏花又縮在屋檐下,她明知道為了自己以後的地位,也為了子女們以後的前程,她早晚要進蕭戰庭屋的,也是早晚要和蕭戰庭同床共枕的,甚至早晚要和蕭戰庭行那夫妻之事的。

    可她就是這麼懦弱膽怯,就是畏畏縮縮,恨不得能拖延一刻是一刻。

    蕭戰庭那人,可不是好相與的,當年她蕭杏花,可是受了大罪的!

    她這些年甚至常常想,若不是他早早被征了壯丁,怕是那幾個子女早沒娘了!

    年少時的蕭戰庭,那個時候還叫蕭鐵蛋呢,平日里上山打獵,下水捉鱉,砍柴種地樣樣精通,便是家裡缺了牛耕地,他是把犁韁繩往肩頭一扛,能直接當頭牛使了。

    他生得體魄健壯,虎背熊腰,真是如山一般的塊頭,又有著曬得黝黑黝黑的壯實肩膀。夜晚在那土炕上,他悶頭苦幹,怎麼都不停歇,她實在捱不過,嘶哭著拿指甲去掐他的肩膀,把指甲都掐斷了。

    這些事蕭杏花想起來,都是血都是淚,滿肚子的苦。

    曾有同村婦人在那裡偷笑,暗地裡說你家鐵蛋生了驢樣大行貨,你這小身板,可是要受用一輩子。她只覺得難堪不已,又覺得自己生來命苦,怎麼偏生趕上這樣一個蕭鐵蛋!當時真恨不得讓她們去趴蕭鐵根那張炕上,也讓她們受受那滋味,方才知道,什麼驢樣大行貨,真是能要了女人家的命!

    那個時候他耕得勤,她一個接一個地懷,外人又說,說鐵蛋好本事,媳婦生了一個又一個,婆婆聽著樂得合不攏嘴,只說犁好地肥,養一窩兒,她暗地裡聽了這話,只覺得瘮人,想著再生下去,這命可就真搭進去了。

    那什麼寶儀公主還要嫁給他呢,這可真是傻透了,也不過是年紀小不懂事罷了!蕭鐵蛋這人,穿上袍子戴上帽兒也是個身材凜凜相貌堂堂,好一個高高大大威風八面的男子漢,可是若脫了那袍子,哪個女人見了不得嚇個半死!

    蕭杏花正在這裡暗地嘀咕著,就見蕭戰庭房舍的門被推開了。

    她頓時渾身一僵,抬眼看去。

    出來的是銘安,這人彷彿是蕭戰庭身邊的得力小廝,很是機靈,說話也有模有樣。

    銘安抬眼就看到了蕭杏花,走過來恭敬地拜了拜,笑呵呵地問道:

    「夫人,怎麼不進去說話?」

    「侯爺歇息了嗎?」

    「沒呢,正坐在炕頭看書呢。」

    看書?

    蕭杏花撇了撇嘴,想著他往日在家裡,也不過是些許跟著私塾認幾個字,如今倒是充起了讀書人,這個時候還在做炕頭看書。

    可是你再看書,也是江山易改稟性難易,骨子裡還是那個隗繼山下的糙漢子!

    不過她嘴上自然不敢說,忙笑著道:「既是侯爺在看書,偏巧我也覺得今日月色好,我再在外面站一會兒,你先歇著吧。」

    那銘安不好意思離去,只好作了個揖,又道:「小的還是在這裡陪陪夫人,若是夫人有什麼吩咐,也好說話。」

    「不必!」蕭杏花堅定地道:「這夏天,夜晚短,明早還要趕路呢,你快點歇息吧。」

    銘安聽了,有幾分感動,又見夫人堅持,也怕她是有什麼事,自己在這裡反而不好,便道:「那夫人站一會兒,便快點進去吧,雖是夏日,可到底夜裡涼,小心被風吹著了。」

    一時銘安離去了,蕭杏花站在房舍旁的棗樹下,怔怔地望著那房舍里透出來的一點模糊的光。那點昏暗的光盯得久了,便覺得遙遠起來,漸漸地眼前彷彿出現幻覺,浮現出曾經隗繼山下的一幕幕。

    那個時候她和蕭鐵蛋還沒正式成親圓房呢,她雖然年紀小,可是也長開了。長開后的蕭杏花,芙蓉面冰雪肌,身上嫩得像孫寡婦家做的豆腐,還有那身段出落得該凸的凸該凹的凹,玲瓏有致娉婷裊裊,誰見了不喜歡呢。

    村長家的玉兒哥哥,和蕭杏花素來要好的,不知道哪裡摘來一朵似開不開的杏花兒,粉嬌玉潤的,插在了蕭杏花烏黑的發上,直說蕭杏花比那杏花還美,比那杏花蕊兒還嫩。她覺得玉兒哥哥的話讓人羞澀,總覺得別有深意,可是年輕姑娘家忽然被人這樣誇,也是喜歡,便羞得低下頭。

    玉兒哥哥摟著她,就要親嘴兒。

    她想推拒,可是鬼使神差的,又捨不得推開了。

    玉兒哥哥打小在私塾里讀書,不像蕭戰庭那般只夜晚過去勉強跟著認幾個字,而是正兒八經地讀書作詩,蕭杏花覺得玉兒哥哥是讀書人,和蕭戰庭那泥地里土根子不一樣,況且玉兒哥哥又生得那般清秀,麵皮也是白嫩嫩的。

    她鬼迷心竅,又聽著玉兒哥哥說了那麼多甜蜜話兒,便豁出去了,想和他親。

    誰知道卻恰好被蕭鐵蛋看到了,蕭鐵蛋惱了,先是痛揍了玉兒哥哥一頓,之後氣沖沖地將她拉到了野棗林里,讓她跪在石頭上,扒了粗布裙兒還要拿荊條抽打她。她哭著抱了他腿求,他高高舉起的荊條就沒落下,把個健壯的身子將她的細皮嫩肉籠罩住,然後開始親,開始蹭。他鼓鼓囊囊的腱子肉緊壓著她的柔軟,灼熱的氣息在她耳邊粗聲說,從你四歲進我家門,人就是我的,你逃不掉的,滿村裡哪個後生能比得過我,能像我這般疼你。之後他就不顧她的哭求,抱著她去了山坳坳里,埋在雜樹叢和碎石子里,為所欲為。

    她是從那次后才真切地明白,她是蕭鐵蛋的童養媳,這輩子就是蕭鐵蛋的,早晚要圓房的,逃不掉的。

    正想著,耳邊出現「砰」的一聲,緊接著,眼前那模糊的燈光忽然消失了。

    月牙兒落到了樹梢后,院子里連一點光亮都沒有,只有角落裡蛐蛐的叫聲。

    蕭杏花望著那黑洞洞的窗戶,想著他滅燈了,他這是上炕睡了嗎?

    那自己呢……

    她猶豫了下,站在這巴掌大的院落里,一時竟不知道自己該退還是進。

    夏風吹過,她衣衫單薄,或許是夜太深,她竟感到一陣涼意,不由自主地抱緊了肩膀。

    就在這個時候,門推開了。

    蕭戰庭站在了門前台階上。

    往日里,一個穿著半舊短衣,粗布帶子扎了褲腰兒,一個站在生藥鋪子里給人哈腰作揖,稱斤道兩,另一個則是挑著擔子滿大街吆喝,倒是平白把這天生的好相貌給埋汰了去。

    俗話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換上新衣新帽,又騎著駿馬帶著侍衛跑了一圈,整個人精氣神彷彿都和往常不同了。

    她滿意地舒了口氣,一邊喝著兒媳婦伺候過來的銀絲鮓湯,一邊問道:「今日騎馬,可覺得不適?」

    蕭千堯恭敬地上前道:「娘,初時我和千雲頗覺得不自在,後來經父親指點迷津,又有侍衛從旁跟著,不小心也就上手了,後來我們二人還縱馬跑了幾圈,原來這快馬策行,真箇是暢快!」

    蕭千雲也點頭道:「哥哥說的是。」

    蕭杏花自然是滿意,笑道:「以前咱們是街頭不起眼的,如今進了侯門,享福了,穿金戴銀吃大席,騎馬坐轎用奴僕,這都得慢慢品味其中滋味,但只是有件事,我終究還是得提醒下你們。」

    「娘,你有什麼,儘管說就是了。」

    「我聽說,外間有些當官的老爺,要來請你們去吃酒,還要給你們送些盤纏?」

    「是,我兄弟二人商量了一番,這個自然不敢答應,便全都拒了。」

    「極好。你們須要知道,咱們以後能夠過上富貴日子,全都要靠你爹呢。往日里咱們仗著不懂事,可以撒潑使渾,鬧騰一番,這都無傷大雅,頂多別人笑笑,你爹也不會真惱了咱們。可是若是收受別人錢財,或是跟人去吃酒,難免就著了人家的道,說不得惹了虱子頭上搔,這是萬萬不可的。再說了,咱們蕭家的兒女,便是再窮,也不能貪圖這種便宜,你們可記住了?」

    幾個兒女聽說這個,面上都有了鄭重之色,紛紛道:「娘教誨的是,我等銘記於心。」

    蕭杏花滿意點頭,其實她對於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幾個兒女品性還是有信心的,只是如今窮人乍富,就怕兩個兒子把持不住,做出什麼丟人現眼的事來罷了,少不得提醒一番。

    正說話間,就聽到外面有馬蹄聲,以及說話聲,蕭千雲如今騎馬跟著跑了這一路,頓時彷彿變機靈了,他忙道:「這是爹爹回來了吧?」

    蕭杏花點頭:「嗯,想必是的。如今認了你爹,可要記得,凡事機靈些,勤快些,這樣你們爹才覺得你們是可造之材,以後才有大前途。現在你們先出去,迎迎你爹吧。」

    蕭千堯蕭千雲二人聽了,自然深以為然,當下忙整理衣冠出去迎接,果然見蕭戰庭剛外面回來,一身紫緞袍兒,腰間扎著一根玉帶,翻身下馬間,真箇是氣勢逼人。

    蕭千堯二人見了,不免心生欽佩,想著我等什麼時候才能有爹爹這般氣概。

    正看著,卻見旁邊又有一人,那人頭戴纓子帽兒,身穿藏藍通袖袍兒,腰上是金鑲碧玉帶,身材頎長,面如白玉,長眉秀目,此人不過二十七八歲模樣,卻是姿容絕好,氣度亦佳,看著真是一副神仙模樣。

    蕭戰庭便先對蕭千堯二人道:「此乃涵陽王,還不過來拜見。」

    蕭千堯二人之前見這人相貌不凡,便知他身份不同一般,待到聽說是什麼涵陽王,雖然不知這是個勞什子玩意兒,可也知道不可得罪,當下忙拱手道:

    「小子拜見王爺。」

    蕭戰庭又對涵陽王道:「這兩個乃是家中不爭氣的犬子,大的這是長子,為千堯,今年十七,這是次子,為千雲,年方十六。」

    涵陽王雙眸猶如晶石一般,聽說這是蕭戰庭之子,初時詫異,之後也便坦然一笑:

    「不曾想今日不但恰遇戰庭兄,還能見到兩位世侄,只是可惜我出門在外,並沒帶什麼禮,這兩個物件,是我隨時帶著玩兒的,若是不棄,給兩位世侄做個見面禮吧。」

    說著間,身後小廝取出兩個長盒子來,分別打開,卻是兩把真金川扇兒。

    原來此扇產於蜀地,扇面灑金,乃是當朝貢品,年產不過三千把,十分名貴。只是這蕭千堯蕭千雲,一個是生藥鋪子里熏出來的,一個是走街串巷吆喝慣的,哪裡懂得這文人墨客雅緻玩意兒的金貴,是以一眼看過去,只看到那扇子上灑的金燦燦晃人眼而已。

    饒是如此,也讓蕭千堯二人大吃一驚,想著這涵陽王果然是個王爺,素昧平生,一出手就是這麼值錢的貨。老大到底是年紀大,行事穩重,當下也不敢直接去接,只瞅著他爹蕭戰庭的眼色。

    蕭戰庭見此,便道:「既是王爺相贈,也是一片美意,你二人便收了吧。」

    蕭千堯二人一聽,心中暗喜,忙連聲謝過王爺,收下了那灑金川扇。

    一時蕭戰庭讓了涵陽王進屋,兩個人分賓主坐下,蕭千堯和蕭千雲伺候在一旁,驛站中夥計又上了茶水糕點。

    蕭千堯二人唯恐露怯,他們爹不提,他們也就只干立在旁,聽聽爹和那涵陽王怎麼說話,怎麼應酬,又怎麼勸盞。

    聽著間也就慢慢知道,原來這涵陽王乃是當今聖上同胞的弟弟,自小被先帝封在涵陽,涵陽富饒,這位涵陽王可是盤踞一方的大員。

    今年中秋,恰趕上當今太后六十壽辰,是以涵陽王也要進京,提前商議為自己生母祝壽一事,誰知道行到這小小鳳城縣,倒是和自己爹遇上了,自然要寒暄一番。

    這兩子從旁侍奉了半響,只聽得他爹蕭戰庭道:

    「你們二人先下去吧。」

    蕭千堯二人一聽,忙上前作揖拜別,又謝過了涵陽王的灑金川扇,這才退出來。

    待退出屋來,兩個人俱都鬆了口氣,低頭打量著手裡這扇子:「看著這扇子,倒不像是普通物什,上面好些灑金,也不知道值幾個銀子。」

    「我聽人講,那些文人墨客,最愛這虛頭巴腦的玩意兒,可能這玩意兒貴不在上面的金子,況且是那麼闊氣一個王爺送的,必然不是尋常東西。我們還是拿回去,給娘看看,再做定論。」

    當下蕭千堯二人來到蕭杏花房中,並呈上了那灑金川扇。

    蕭杏花接過扇子,只見這扇子做工精緻,扇骨清朗,扇面畫工不同尋常,更兼上面灑金富麗堂皇,不免贊道:「這怕是值不少銀兩呢!」

    一時又問起那涵陽王的樣貌舉止來,最後卻聽到蕭千雲在那裡疑惑地說:

    「雖看著爹爹和涵陽王寒暄間頗為熱絡,可是不知為何,我總覺得爹爹並不喜那涵陽王。」

    蕭杏花聽說這個,不由多看了眼自己這二兒子。

    蕭千雲,以前雖只是走街串巷一個牛蛋兒,可是素來最擅察言觀色,他平日里看人,十看九不錯的。

    她皺了皺眉頭,低頭沉思半響,最後卻是道:「這種皇室之王,不同於皇室公主,聽說是封在封地后不可擅離的,如今這位涵陽王離開封地前往燕京城,打的是為生母祝壽的名頭,可是當今聖上未必不會忌憚。你爹位高權重,平日行事必然諸多顧慮,特別是皇上還下旨要你爹娶皇室公主,這就是說,你爹會是當今聖上的女婿,那位涵陽王的侄女婿嗎?這麼一來,你爹就難免被牽扯到那些皇室勾心鬥角之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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