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
溫璃敲了敲門,只聽裡面蘇荷暴躁的一聲吼。
「滾!」
「嗯?」溫璃蹙眉,心下疑惑,這樣暴躁的蘇荷,和她這兩天了解的蘇荷,並不太一樣啊。
溫璃推開門,「媽,是我。」
「?」
蘇荷明顯一怔,臉上的慍色迅速斂去。堆上了笑容,「是小璃啊。」
「嗯。」
溫璃下意識的蹙眉,她和郁歡沁是不同的。
雖然,她忘記了一部分事情,可是,當年訓練獲得的東西,卻刻在她的腦子裡。
比如……察言觀色。
此刻,溫璃分明感覺到,蘇荷的感情不對。她是刻意在自己面前這樣的。
可是,為什麼?
她不是她的女兒嗎?有哪個做母親的,需要在女兒面前這樣刻意隱藏?
母女本是連心,無論是怎麼樣一種相處方式,不是因為都是坦誠的、自然的嗎?
所以,蘇荷為什麼要這樣?
溫璃心下疑惑,看來,這其中一定有事。
雖然心裡這麼想著,溫璃卻沒有絲毫表現出來。
「小璃,別站著,坐呀。」蘇荷忙笑著。
溫璃點點頭,坐下了。看,母親對她如此客氣,她前幾天竟然沒察覺出來,只以為母親是對她心存愧疚。
「媽。」
溫璃拿起床頭上一隻蘋果,慢慢削了起來。
「你經常睡著,趁著你現在醒著,我們好好說說話,好不好?」
「呃?」
蘇荷怔愣,說話?天,都說禍從口出啊。她有些害怕,可是,又不敢拒絕,那樣不是顯得更有問題嗎?
溫璃察覺到了她的不安,兀自說到。
「媽,我在你身邊,也生活了不少年,我丟掉的時候,應該都懂事了吧?」
「懂事了。」
蘇荷忙點頭,「你呀,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很早就懂事了。而且,你特別聰明,見過你的人都說,這孩子啊,壓根不像是個孩子,比成年還要聰明呢。」
「是嗎?」
溫璃淺笑,「你說,我這是遺傳了誰呢?」
「反正不是我。」
蘇荷脫口而出,說出口卻又覺得不妥,忙道。
「我是說,是像你爸爸,我這麼笨的人……怎麼可能遺傳給你呢,幸好,你沒像我。」
哦?溫璃淺笑著搖搖頭。
在智力這方面,她恐怕沒有遺傳到父母。
倏地,溫璃問到:「媽,你還記得我小時候燙傷那次嗎?」
「呃?」
蘇荷驚愕,燙傷?什麼時候?還有這種事嗎?也許是有的,可是,她從來也沒有費心照顧過溫璃啊。
可是,此刻,她能這麼說嗎?
「記得,當然記得。」
說著,蘇荷還紅了眼眶,看著要哭的樣子。
「你說,你當時才那麼點大,媽真是心疼壞了……」
她偷眼看著溫璃,「小時候的事情,你還記得啊。」
「沒有。」
溫璃笑著搖搖頭,把削好的蘋果,切成一塊塊的,放在碗里。
「因為太小了,所以記不清楚了。媽,給……」
溫璃一邊說,一邊用牙籤叉著水果喂蘇荷。
「不過,每次看到腳上的疤,還是會記起來,曾今有這麼回事。媽,你跟我具體講講唄。當時燙的很嚴重吧,不然,也不會留下那麼一塊大疤。」
「哎。」
蘇荷連連點頭,「是啊,是很嚴重。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也不是什麼好事,還提它做什麼?小璃啊,現在日子好了,多往後看啊。」
「嗯。」
溫璃頓了頓,點點頭。
她面上毫無波瀾,可是,內心已經翻騰。
燙傷?疤痕?不,這些都是假的!她要是有這些記憶就好了。可是,她忘了,蘇荷也忘了嗎?
更重要的是,她的腳上,壓根沒有什麼燙傷的疤痕!
所以,現在可以肯定的是,蘇荷確實對她撒謊了!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溫璃眉頭輕蹙,有太多的事情想不通。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隻神秘箱子的事情,她是絕對不能告訴蘇荷了。
一個對她有所隱瞞的母親,要她怎麼能夠放心?
「媽。」
溫璃看看床上,蘇荷已經昏昏欲睡了。
哎……
溫璃嘆息著,她還以為自己找到了家人,能夠享受正常普通人的天倫幸福了。
可是,卻沒有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她把碗放了下來,起身出去。
門口,郁紹司正要進來。
「小璃。」
「紹司。」溫璃淺淺笑著。
「我正要去找你。」郁紹司見她出來了,便也沒有再進去,而是跟著溫璃一起。
「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麼樣?」
郁紹司指的是什麼,溫璃是清楚的。
如果說,在第一次聽到醫生的診斷時,她確實有過拿掉孩子的打算,那麼,現在……已經蕩然無存了。
因為,她不止這一個孩子。她甚至還需要用肚子里這個,去救星星。
見她不說話,郁紹司著急了。
「小璃,你別犯糊塗啊。你活著,並不是為了生這個孩子……難道,你要為了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命都不要嗎?」
溫璃蹙眉,搖搖頭。
「不是。」
溫璃搖搖頭,「我沒有這麼想,只是,我還需要點時間。」
「哦。」郁紹司長舒了口氣,「你沒犯糊塗就好。」
溫璃看向郁紹司,「這件事,我會讓沁沁陪我,你就不要管了,好嗎?」
「嗯?」郁紹司怔忪,「為什麼?」
溫璃失笑,「你說嗯?沁沁是個女孩,終歸要方便些。」
「也是。」郁紹司頓覺有些不好意思,「不過……」
「沒什麼不過。」
溫璃笑笑,「我可能和你小時候照顧的妹妹不一樣了,現在我很獨立,並不是要什麼都需要人幫我做好的。」
「……」郁紹司怔了怔,「是啊,你長大了。不過,你小時候就很獨立,並不是現在才這樣。」
溫璃問到:「你不進去看看我媽嗎?」
「不用了。」
郁紹司淡淡的樣子,「我剛才已經見過醫生了,你母親的情況穩定,我也就放心了。」
「嗯。」溫璃點點頭,心中疑惑重重。
這個郁紹司,應當是非常恨蘇荷的。可是,現在竟然還能這樣平靜的照顧蘇荷?
如果是她的話,她自問,自己是做不到的。她這嫉惡如仇的性子,看著蘇荷自生自滅,就已經是仁慈了。
所以,溫璃猜測著,自己究竟處在一個什麼樣的環境里。
似乎,一切都被一層紗給蒙著。
始終……看不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