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韓希茗紅著眼，任誰勸也沒用。

「出去！」

「太子……」陳子昂皺眉，這可怎麼辦啊？

方蕪推門進去，拉過陳子昂，「算了，讓醫生先出去，太子需要冷靜。」

「那……」陳子昂一籌莫展，只好點頭，「好吧。」

他們都退了出來，讓韓希茗一個人待著，冷靜冷靜。

「嘖。」陳子昂蹙眉，不解道，「太子這是怎麼了？」

「讓他靜靜吧，我問你，如果我死了……你能好好的嗎？」方蕪皺著眉，一臉無奈的朝陳子昂搖頭，只能說男人的反應都太遲鈍了，小璃遇上太子，更是可憐。

「啊？」

陳子昂一愣，反應過來了，驚愕道，「你是說……」

「嗯。」方蕪點點頭，「看太子這反應，是沒錯了……只可惜，太子太晚才意識到，如今，已經無可挽回了。」

陳子昂沉默，是啊，無可挽回了……小璃，已經死了。

「走吧，我們的傷，也要處理一下。」

「……好。」

他們收拾好，陳子昂惦記著韓希茗的傷情，想著他會不會好一點了？

於是，又回去艙房想看看情況。

可是，等陳子昂進了艙房，才發現……韓希茗並不在裡面！不止如此，韓希茗壓根就不在游輪上了！

——

此時的韓希茗，長身而立，站在一棟公寓樓下。

他抬起頭，看著上面。他給小璃租的公寓，就在上面……以往，他送她回來，總是要看到窗戶的燈亮了，他才會轉身離開。可是，此刻，窗戶是黑漆漆的。

韓希茗盯著看了很久，他知道，窗戶的燈永遠都不會亮了。

邁開步子，韓希茗進了公寓，到了門口。他沒有鑰匙，只用一根鐵絲就輕鬆將門開開了。

「汪……」

門一開開，韓希茗就聽見了狗叫聲。

韓希茗微怔，反應過來，這是小璃養的小狗，叫做吉吉的。

「汪汪……」吉吉圍繞著韓希茗的褲腳打轉，聲音並不大，小傢伙好像是餓壞了，沒有什麼力氣。

對於韓希茗，吉吉還是認得的，它熟悉他的味道，認出他之後，蹦的老高，叫聲也大了，「汪汪、汪汪……」

韓希茗垂眸，彎腰將吉吉抱了起來。此刻，他睹物思人，一看到吉吉，眼眶便泛酸。

他把小傢伙抱在懷裡，喃喃，「小璃……」

「汪汪、汪汪……」

韓希茗走到柜子前，打開櫃門取出狗糧，倒在吉吉的碗里，拍拍它的腦袋，「吃吧。」

「汪汪……」

吉吉叫了兩聲，將腦袋埋進了碗里，一邊吃一邊朝韓希茗搖晃著尾巴。

哎……

韓希茗看著它，無聲嘆息。吉吉還不知道，小璃已經沒了。小璃說過，這條狗，是她母親養的狗生的小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管是不是真的，這都是小璃留下的。

「吉吉。」

韓希茗看著吉吉，輕聲說道，「我帶你走，以後你就跟著我了。」

他把狗籠取出來，將吃飽的吉吉放了進去，準備離開。

轉身之際，看到了放在床上的一本繪本。韓希茗蹙眉，想起來……小璃以前上他的課，就總喜歡寫寫畫畫，他知道她畫的是他，卻沒有怎麼看過。

於是，韓希茗走了過去，將繪本拿起來。翻開……

只一眼，韓希茗便不忍的閉了閉眼。

繪本上，全部是他的樣子。正臉、側臉，站姿、坐姿，每一筆都惟妙惟肖，不只是皮相，神態更是和他一模一樣！小璃，是帶著什麼心情畫他的？又是帶著什麼心情，抱著這些天天躺在床上看？

小璃、小璃……

他如今才驚覺，已是痛不欲生！可是，有什麼用？這種認知，是用小璃的命換來的！

韓希茗喉結滾了滾，帶著吉吉和繪本轉身離開。

最後，他看了一眼這間公寓，這輩子，他都不會回來了，他這一走，他和小璃在這裡的回憶，也畫上了句號。

樓下，陳子昂和方蕪已經找了來。

「太子！」

見他出來，陳子昂立即迎了上去，扶著他，「您怎麼自己跑出來了？」

「……」韓希茗腳下一空，竟然險些摔倒。

「太子！」方蕪也慌忙上前，此刻，她要比陳子昂更加懂得韓希茗。

「您想開點吧，事已至此，您這樣難過……小璃也不知道了！她聽不到、感受不到了！您為難自己，又是何苦呢？這樣，也並不能讓小璃好過一點點！」

已經不在世的人，如何能夠有感覺？

韓希茗轉頭，看著方蕪。是啊，方蕪說的沒錯，他現在這個鬼樣子，是沒有用的。

可是，他並不是想要這麼做換回什麼，他知道……逝者已矣，一切，都改變不了了！他這樣，已是身不由己。

傷勢嚴重，韓希茗頭暈眼花，再也支撐不住了。

「陳子昂。」

「是！」陳子昂緊張的看著他。

「這個……」韓希茗把吉吉遞到他手上，「照顧好它……記住了。」

「哦。」陳子昂鄭重的點頭，「屬下知道了，您快回去……看看傷吧。」

「……嗯。」

韓希茗點點頭，眼前一黑，栽了過去！

「太子！」

「太子！您醒醒啊！」

……

再次醒過來，韓希茗彷彿置身於火中。

他撐著胳膊，從床上起來，走到窗戶邊上，一把將窗戶拉開，外面……是煙波浩渺的海面。

韓希茗扯了扯嘴角，他們從離島離開了……現在，是要回帝都了。想起剛認識小璃，他還替她做過打算。她那麼聰慧，他想給她安排一個未來並不成問題。

只是現在，他走了，違背了所有對她的許諾！

他將她，一個人冷冰冰的留在了離島。

海風，從窗戶灌進來，打在韓希茗臉上，竟然有些疼。韓希茗跨步，踩在了窗台上。

『咣』！

突然，游輪一陣猛烈的撞擊。

陳子昂和方蕪都驚住了，「這是怎麼了？觸礁了？」

「快去看看太子！」

「好！」

『噗通』……

海面濺起一陣水花，韓希茗已然被這撞擊給撞入了海中。他不斷往水下沉……

多可笑？他贏了那麼多人，最後竟然被甩出了游輪？海水很涼，可是，韓希茗卻似乎見到了小璃……小璃是水裡的女王，她在水裡如履平地。

韓希茗微微揚唇，小璃，是你來接我了嗎？或者，是來找我算賬？可以，都可以……我沒關係，只要，還能見到你。

「小寶、小寶！」

耳邊，是誰，在聲聲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