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火鍋店出來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方叔喝得有些嗨，一斤白酒下肚，走路都飄了。

我準備把他背回家，方叔卻是不讓我背。

「小子，我沒喝多……嗝！」

方叔一個酒嗝噴我臉上，差點沒把我熏暈。

「方叔，你不讓背沒事，那我扶著你。」

「不行！」

他把我一把推開。

「我沒……喝多！不用你……扶著！」

方叔嘿嘿一笑。

「小子，看我給你表演個走直線。」

方叔邁著七拐八拐的腳步往前走，他走出的第二步，就已經不在直線上了。

十步過後，他已經從馬路右側的人行道，走到了左側的人行道上。

好在這個點兒馬路上沒車，出不了事兒。

我顧不得方叔反對，趕緊跑過去扶住他。

馬路左側有條人工河，他繼續往前走，可定得跌下去。

堂堂一代龍虎山高手，邪惡組織黑鴉弄不死他，夜叉也弄不死他，要是自己喝醉淹死了……太丟人了。

這次，方叔沒有掙扎了。

回去的馬路上，他跟我說「悄悄話」。

聲音的大小，差不多是拿嗓子扯出來的，估計隔著一條街都能聽見。

「小子，我問你……」

「你是不是喜歡楠楠！」

不知道是不是二鍋頭的酒勁上來了，我的耳根子有些發燙。

我用眼睛的餘光偷偷看了眼寧楠楠。

只見她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彷彿什麼都沒聽見。

不過她和我一樣，耳根也紅了。

方叔在發酒瘋，說酒話，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乾脆和寧楠楠一樣裝作沒聽見。

不過方叔不依不饒。

「小子，我問你話呢，你是不是……喜歡楠楠？」

「方叔，我……」

我的話都沒說到一半，止住了。

並非是我不想說下去，而是我心裡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我抬頭一看，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走回了方叔住的小區。

早些來時，這個小區就給我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寧楠楠說是這裡的老年人多，死氣重。

再次來到小區，死氣仍舊存在。

卻是……更濃了！

而且濃了不是一點半點兒。

方叔鬆開了搭在我肩膀上的胳膊，他站直了身子，剛剛的酒勁兒全無，滿臉的嚴肅。

「林懸，師父，你們感覺到了嗎？」

方叔開了口。

「好重的死氣……不！都已經化成陰氣了！」

我忍不住問。

「方叔，這是怎麼回事？」

方叔的表情，從嚴肅變成了凝重。

「死人了。」

死人了？

方叔的解釋我不太明白，是小區里有老人過世了嗎？

一個人過世，能讓整個小區瀰漫的氣息有這麼大的改變？

方叔又補充了一句話。

「死了很多人。」

呼！

一股陰風迎面吹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我手中的地府鬼印，微微發燙。

緊接著，我眼前的情景，發生了變化。

方叔和寧楠楠同時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書寫一符籙，貼在自己的額頭上。

符籙入體，兩人的眼睛閃過一道藍芒。

這個符籙我之前見過，能讓人看到鬼。

在地府鬼印的作用下，我看到了小區的另一副模樣。

小區里，霧氣瀰漫。

這些迷霧，是濃厚的陰氣凝聚成的，格外的陰冷。

我想不明白，這麼濃厚的陰氣，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再厲害的惡鬼，也弄不出這種陣仗。

就算是夜叉，也得是厲害的那種才行，黑鴉組織批量培育的鬼紋夜叉肯定不行。

我的疑問，很快得到了答案。

我在迷霧中，看到了人影。

密密麻麻的人影！

「什麼人！」

不對，準確來說，是鬼。

迷霧中晃動的影子，都是鬼！

我感覺自己的脊背發涼，好多鬼，怕是要上百人了！

鬼影越來越清晰，很快，第一隻鬼從迷霧中走了出來。

我怔住了。

這隻鬼，我見過。

寧楠楠語氣有點顫。

「是那個大媽。」

這隻鬼，正是給我們領路的，愛跳廣場舞的大媽鬼！

和幾個小時前的相遇時不同，大媽不再是陰魂，而是惡鬼。

而且是怨氣極重的厲鬼！

她眼圈發黑，臉上皮膚髮綠，模樣極其嚇人。

她從濃霧中走出來后，第二隻鬼也露出了模樣。

同樣是只厲鬼，男鬼。

我看到方叔的身體，顫了一下。

「於大哥？」

「方叔，你認識他？」

方叔眼睛瞪得很大。

「他是住在我隔壁的鄰居，我們經常在一起下棋的……」

他正說著，第三隻、第四隻、第五隻厲鬼也從濃霧中走了出來。

「方大姐！」

「馬大哥！」

「小馮！」

……

一隻只厲鬼，方叔都叫得出名字。

我發現這些厲鬼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是上了年紀的鬼。

一個極度可怕的想法，在我心中浮出。

「方叔，這些鬼該不會……都是這個小區的住戶吧？」

方叔點了頭。

「他們……他們……怎麼都死了？！」

這句話，印證了我的想法。

這些厲鬼，不是小區以前逝去的人。

就在我們去吃火鍋前，他們還都是活生生的人。

就在剛剛，他們都被殺了！

我第一次在寧楠楠的臉上，看到了恐懼和害怕的神情。

「是誰做的？」

不管是誰做的，我們都不能愣愣的站在原地了。

從濃霧中走出的這些厲鬼，是沖著我們來的！

我毫不猶豫的打開地獄之門，準備把這些厲鬼直接送進地獄。

誰知方叔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不能這樣！」

「他們都是好人，這麼大的怨恨被送下去，一定會在地獄受到懲罰！」

厲鬼離著我們越來越近。

我焦急的問方叔。

「那怎麼辦？」

方叔的酒勁褪下去大半，已經基本清醒了。

「他們肯定是受到霧氣的影響，激發了心中怨恨，才變成了厲鬼。」

「只要驅散了這些霧，他們會變回來的。」

驅散這些霧，怎麼做？

「我來！」

寧楠楠當即畫出一道靈篆。

「去！」

靈篆飛入霧中，破碎后化作一道狂風，將霧氣吹散。

然而僅僅過了幾秒種，霧氣又重新聚攏了過來。

方叔沉聲。

「這霧氣有源頭，不找到它的話，是驅散不了的。」

霧氣的源頭會在哪裡？

我想到了一種可能。

「通幽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