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楠楠向著跑路的鬼追了過去，我當然不能原地站著，也跟了過去。

別看逃的是只大媽鬼，跑的還挺快的，一時半兒我們還真追不上。

我邊跑邊問寧楠楠。

「幹嘛非要追她？」

在我看來，這鬼身上沒有怨氣，頂多是只陰魂，我們又不是陰間的鬼差，不害人的玩意兒，由她去就是了，沒必要非得超度了。

寧楠楠跟我解釋。

「我剛剛看仔細了，她死後已經在陽間逗留超過七天了。」

「她的確沒害過人，可陰魂想要在陽間長久的逗留，就必須變成惡鬼。」

「這叫防患於未然！」

寧楠楠這話說的倒是沒錯，這隻大媽鬼的確還沒有害人，可不知什麼原因，她一直沒有去陰間報到。

她繼續逗留在陽間，害人只是遲早的問題。

與其等她害了人再處理，不如現在就把她給超度了。

追了三分鐘，我和寧楠楠仍舊沒有追上大媽鬼。

以前聽人說，跳廣場舞的大媽，體力不比整天坐辦公室的年輕人差。

當初我還不信，現在算是服了。

再這樣跑下去，說不定真給她跑了。

我偷偷看了一眼寧楠楠，她氣息還算穩定，而我則是有點喘了。

一會兒要是我先跑不動了，面子沒地兒隔啊。

我決定用點手段。

我心念一動，手中的地府鬼印隱隱發燙。

「杳杳冥冥，天地同生！」

「散則成氣，聚則成形！」

「五行之祖，六甲之精！」

「兵隨同戰，將隨令行！」

口訣念出，地獄之門開啟，一隻鬼兵從中鑽了出來。

「給我抓住她！」

鬼兵聽令，化作鬼影，如同一道離弦的箭，瞬間追到了大媽鬼的身後，伸手一把抓住了她。

「林懸，幹得漂亮！」

鬼兵把大媽鬼摁在地上，大媽掙脫不得。

我們跑到大媽鬼的身邊，寧楠楠氣憤的問她。

「你跑什麼！」

大媽鬼看了寧楠楠一眼，又看了我一眼，嚎啕大哭的向我求饒。

「官爺啊！求求你放過我吧！我沒害過人啊！」

官爺？

成為守夜人，我身上的氣息在鬼看來，與鬼差無異。

官爺這個稱呼，我是第二次聽到了。

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

我好心相勸。

「大媽，你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您該去陰間報到了。」

「繼續留在陽間，您早晚會變成惡鬼，到時候可就不好收場了。」

大媽想伸手抓住我的胳膊，被鬼兵瞪了一眼，訕訕的收回了手。

她使勁抹了兩把眼，什麼都沒抹到。

除非是怨念極深的鬼解脫，否則鬼是不會流淚的。

「官爺……官爺……俺不是故意逗留在陽間的，俺是個孤寡老人，老伴死得早，兒女不孝順，一年也不回家幾次，俺和幾個老朋友約好了，死後作伴一起去陰間報到，這樣投了胎，大家下輩子還能做朋友。」

「官爺您放心，俺這輩子都沒做過什麼壞事，不會害人的。」

「俺頂多夜裡和老朋友們一起跳跳廣場舞，她們看不見我，也嚇不著她們。」

大媽可能怕我不相信，急忙補充道。

「官爺，您相信我，俺們關係可好了，俺不會害朋友的，您也看到了，俺死了好幾個月了，她們跳舞還給俺留著位置呢！」

怪不得剛剛跳廣場舞的隊伍里會空著一個位置，原來是給眼前的大媽留的。

大媽的要求不過分，只是……

「大媽，不是我心狠，您繼續逗留在陽間，一定會害人的，不害人你會越來越虛弱，直到魂飛魄散。」

大媽趕緊擺手。

「不會的，不會的，俺找過一個高人，他給俺畫了一道符，說能讓俺不害人也能維持十年。」

「不信，您看！」

說著，大媽擼起袖子，露出了自己的胳膊。

只見她的胳膊上，貼有一道篆符。

這道篆符和其他倒是用黃紙寫的篆符不同，是紫色的。

紫色的篆符？

我鼻子動了動，篆符上還散發著一股臭味。

是臭腳丫子的味道。

我和寧楠楠同時開口。

「是老騙子的篆符！」

「是師父的篆符！」

當初老騙子給過我一張紫色篆符，從鞋裡取出來的，就是這股味。

寧楠楠急忙問道。

「你認識我師父？」

大媽一臉疑惑。

「你師父？」

「就是給你這道篆符的人。」

「你說老方啊，認識認識，他在俺們這片兒，可有名了呢！誰家孩子半夜啼哭，誰家閨女出嫁看日子，誰家風水不行，都找他。」

看樣子，老方就在附近。

寧楠楠十分激動。

「大媽，您能不能告訴我他現在在哪？」

大媽用滿是可憐的語氣問。

「閨女，俺告訴你們了，能不能放過俺。」

「俺真的和老朋友們約好了，一起去投胎的。」

「她們年紀都大了，活不了十年了。」

「俺們這些老年人，孤苦伶仃的，自己一個人上路，寂寞啊。」

寧楠楠點了點頭。

「行，有師父的符，你不會害人的，我們不超度你。」

大媽高興了。

「謝謝你閨女，你是好人吶！」

我揮揮手，鬼兵鬆開了大媽，鑽入地獄之門消失不見了。

「大媽，帶我們去見老騙……方叔去吧。」

老騙子叫順口了，以後得改了。

「行啊，你們跟俺來。」

我和寧楠楠跟著大媽鬼來到了一個破舊的小區。

不知為何，剛走進小區大門，我立即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寧楠楠猜到了我的心思，跟我解釋道。

「是死氣。」

「死氣？」

這個詞，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寧楠楠解釋道。

「所謂死氣，其實就是陽氣。」

「活著的人有陽氣，但人和人的陽氣，是不一樣的。」

這個說法，我還是第一次聽到。

「越是年輕的人，身上散發的陽氣越重，越是年老的人，身上散發的陽氣越弱。」

「這兩種陽氣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很多陰人分別稱呼它們為生氣和死氣。」

「身上散發死氣的人，要麼是身患重疾，要麼是年紀大了，總之時日無多。」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小區里，住著很多行將就木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