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的話,少天師眉毛挑了起來。
他這個小動作讓我明白,自己猜對了。
小道士抓住我的褲腿,使勁搖。
「你在說什麼呀,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懂?」
我看向竹屋。
「少天師不請我們進去坐坐嗎?外面蚊子挺多的。」
「進來吧。」
我心中稍稍鬆了口氣,少天師肯讓我進去,就表示他願意道出實情。
進了屋,我屁股還沒坐穩,小道士就催我趕緊解釋解釋。
「為什麼那件竹釵,會讓師兄不敢入睡?」
我跟他解釋。
「你有沒有仔細觀察過,少天師的竹釵末端,刻有兩隻鴛鴦。」
在華夏,鴛鴦代表著恩愛。
「我們陰商一脈有過總結,將所有刻有鴛鴦的陰物,統稱為鴛鴦結。」
「鴛鴦結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絕對不會傷害原主人所愛之人。」
小道士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所以你判斷師兄的痛苦,並非受到竹釵的折磨。」
「沒錯。」
這也是為何,我要夜間來一探究竟。
我解釋完了,該輪到少天師解釋了。
「這件陰物究竟有何效果,讓你不敢入睡?」
就算我是陰商,也沒辦法一眼看出陰物的確切效果。
少天師沉默,我也不催,等他自己開口。
等了很久很久,少天師深吐一口氣。
「它想要抹去我的記憶。」
「關於安憶的記憶。」
能夠消除特定記憶的陰物嗎?
陰物的功效,與死者的執念有關。
難道那個叫安憶的姑娘,臨死前,希望少天師忘記她?
我有一種直覺,安憶的死,或許真沒小道士說的那麼簡單。
「對於安憶,你怎麼看的?」
小道士搶答:「她就是……」
我一把捂住小道士的嘴巴,狠狠的瞪他一眼。
少天師好不容易想要說了,若是被他攪和了,我非得打他一頓屁股不可。
少天師一臉深沉:「不管你信不信,我絕不相信安憶和我在一起,是為了方便偷龍虎山的絕學秘籍!」
「那天,我聽說山上來了賊人,拔劍趕了過去。」
「可我看見的,是撲到我劍上的安憶!」
少天師滿臉痛苦,他用力抓住自己的頭髮。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想要尋找真相,可當我入睡時,這支竹釵想要抹去我對安憶的一切記憶!」
果然,真正折磨少天師的,不是陰物,而是心魔。
心魔不解,就算是毀掉陰物,也無用。
我問少天師。
「你想知道真相?」
少天師的回答斬釘截鐵。
「想!」
我再問一句。
「即便安憶並不想讓你知道真相?」
若安憶死前的執念,是讓少天師忘掉她,這說明,真相可能很殘酷。
非常非常的殘酷。
少天師的回答,依舊是斬釘截鐵。
「想!」
我明白了少天師的決心。
「既然如此,你再忍兩天,我會讓你親眼看到真相。」
離開竹屋后,我給素素打了電話。
電話那端,傳來噼里啪啦敲打鍵盤的聲音。
不用想,素素肯定又在玩遊戲呢。
「老闆,你什麼時候回來呀,素素想你了。」
「還要過幾天,馮偉回來了嗎?」
「沒呢。」
馮偉這傢伙,在外面玩瘋了嗎?
「素素,你去找件陰物給我郵寄過來。」
「哪件?」
「還夢珠。」
兩天後,順豐快遞將還夢珠送到我的手上。
這是馮偉壓箱底的陰物,我曾經也用過。
借用還夢珠,可以讓人在夢中看到執念之事。
拿著還夢珠,我再次找到了少天師。
我將還夢珠的使用方法,告訴了他,聽說要入睡,少天師斷然拒絕。
「一旦我睡著了,我就會忘記安憶!」
我笑了。
「我好歹是陰商,稍微尊重一下我好不好。」
「我有辦法讓竹釵暫時失效,你對安憶的記憶,不會被抹去的。」
「我是來給你提供真相的,不是奪走真相的。」
少天師再三確認后,點了頭。
我用陰商秘法,令竹釵暫行失效。
為了防止少天師沉迷夢境,我決定隨他一同入夢。
保險起見,我還叫來了小道士,叮囑他,如果我和少天師有什麼異常,立即取走還夢珠,叫醒我們。
做好一切準備后,我和少天師躺在同一張床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下,而他的手心裡則是握著還夢珠。
和一個男人手牽手睡覺,真是夠彆扭的。
我和少天師都閉上了眼睛。
或許是少天師太久太久沒有入睡了,他的呼吸很快就平穩了下來。
而我,則是掙扎了許久才睡著。
兩人同時入睡,還夢珠就發揮了作用。
我和少天師,同時入夢了。
我們身處的位置,是龍虎山的上清宮。
一個擁有曼妙身姿姑娘,正在殿前上香祈福。
少天師望著她,眼中再無他物,他身體在不停的顫抖著,嘴唇也在顫抖。
「安憶……是安憶!」
他跑上去想要抱住安憶,卻是撲了個空。
他站在安憶面前,大聲喊。
「安憶,是我啊,我是無崖子啊!」
然而安憶好似看不到他一般,仍舊專心祈福。
我走到少天師旁邊,給他解釋。
「還夢珠凝聚的夢境,能夠還原歷史真相,我們只能旁觀,不能干預。」
其實還夢珠能夠讓他完全帶入歷史,我上次使用,亦是這樣。
只是我怕少天師太過沉迷,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用馮偉教給我的秘法,只許他旁觀。
少天師喃喃道:「這是我和安憶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他看向大殿的另一側,我順著他的眼神看去,看到了另一個少天師。
大概是被安憶的美貌吸引,少天師主動過來搭訕。
他在安憶面前開口說第一句話時,竟然是臉紅了。
別看少天師是個美男子,卻是三十年少有下山,沒有談過戀愛的雛兒。
兩人一句一句的聊著,似乎很開心。
再看「未來」的少天師,卻是滿臉淚痕。
哎,重溫這一幕,怕是心會很痛。
兩人聊了很久,直到太陽快要下山,才戀戀不捨的分開。
安憶下山了。
「走,我們跟上去。」
我帶著精神恍惚的少天師下山追趕,走到半山坡時,見到了一個帶著鴨舌帽看不清臉的男子。
安憶走到了他的身邊。
說了一句話。
「我接觸上無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