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又霆道，「沒想什麼。」

宋離自然是不肯相信的，「還說沒有想什麼？你就差沒有在臉上寫著我有心事四個大字了！！」

盛又霆垂下了眼皮，滿心鬱悶，不想說話。

宋離等了半響，都沒有等到，便知道他心情差到了極點，不由坐到了另一邊鞦韆上，甚至盪了起來，「嗨，還別說，你家這鞦韆挺紮實的。」

盛又霆瞧著宋離一米八幾的大塊頭在一旁盪鞦韆盪的歡，模樣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嘴裡忍不住吐出一個字，「滾！」

「別介啊！」宋離笑著道，「你這脾氣可真夠大的，說吧，是不是因為葉櫻的事？」

盛又霆懶得搭理他。

「嗯？不說話？」宋離一邊盪著鞦韆，一邊道，「不說話小心憋死，到時候別怪我不肯聽你傾訴，那可是你自己不肯說的。」

半晌之後，盛又霆還是沒有出聲，只埋頭抽著煙，倒是宋離先沉不住氣了，「喂，你還真不說話啊？」

香煙燃盡，盛又霆掐了煙，重新摸出煙盒打開。

裡面空空的，所有的，都已經被他抽完了，支煙都沒有剩。

他終於再度抬頭，側過眸去看身邊的人，「你身上還有煙嗎？」

宋離攤了攤手，「忘了帶。」

話音剛落，又道，「得了，別抽了，阿霆，你現在煙癮太大了，也不怕得肺癌啊？」

「得了就得了吧，要真得了，倒是給了我個痛快。」

「嘖，都瞎說些什麼呢，自己的命自己都不在意，還有誰能替你在意不成？」宋離踹了他一下，「喂，今天柳柳不是讓你晚上不要出門，留下來陪她嗎？」

「怎麼你不好好陪她，反倒自己跑出來躲在這裡抽煙？」說到這裡，宋離突然想到了什麼，「別告訴我說，你們又吵架了？」

他煩躁的揉了手中的煙盒，丟到了垃圾桶里，宋離操的是老媽子的心，「我說你們是怎麼回事，天天吵架，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啊？」

「話說回來，柳柳之前被陷害，被冤枉，在你手上吃了那麼多苦頭，現在真相大白，你就不能多讓讓她啊？」

「她要發脾氣就發脾氣，要鬧就鬧唄，要砸東西就多買點讓她使勁的砸，不管她幹什麼你都讓著她就行了，這樣，時間一久，她總會感受得到你的……」

「不會有時間了……」

盛又霆終於開口，打斷了宋離的話，「我和柳柳，不會有以後了……」

這樣消極的話，一點都不像是從他的嘴裡說出來的。

宋離愣了一下，「怎麼回事？」

盛又霆苦笑，「你何必安慰我呢，宋離，其實你心裡比誰都清楚，無論我做什麼，柳柳都不會原諒我的，永遠都不會。」

「我想贖罪，她連機會都不肯給我，可我不恨她，哪怕她對我再絕情，都是應該的，我一點都不怨，因為這一切，都是我自己欠下的。」

「我種下了什麼因，就該償什麼果，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自作自受，怪不了任何人，葉櫻固然可恨，但歸根究底，也是因我而起，最可恨的人，是我……」

最可恨，最可惡的那個人，從來都是他。

若不是因為他的不信任，他和柳柳之間，何至於淪落到現在這一步？

柳柳曾經那樣的愛他，他從未珍惜過，是他把最愛他，也是他最愛的人給親手丟掉了，現在想要找回來，根本不可能。

「所以，我們沒有以後了……」

看到他這副絕望痛苦的模樣，宋離於心不忍，的確，盛又霆說得對，柳柳不會原諒他，他心裡很清楚，只是，「沒有以後？別告訴我，你肯放她走了？」

盛又霆笑了，「不然呢？」

他分明是在笑，可宋離彷彿能看到他眼裡的淚……

還有心底的掙扎。

不想，不願！！

「你不是說，哪怕是互相折磨一輩子，你都不會讓她離開的嗎？你不是說，就算她恨你，殺了你，你也要把人留在身邊的嗎？」

「我……收回以前說過的話……」

「阿霆，這可真不像你……」

「不像就不像吧……」

盛又霆抬眼望了眼漆黑的夜色，「她想要自由，我給她便是……」

「罷了，她想要什麼，我都給她，只要她想要，我通通都給她……」

宋離被他這一番話，給震撼到了。

這哪點像是盛又霆的作風？

不過這樣也好，捨得放手了，也好。

柳柳這輩子太苦，總得給她點她想要的，否則她總會有支撐不下去，徹底崩潰掉的那一天……

「那阿櫻那邊……」

「五年前的事，阿櫻就是主謀。」

宋離錯愕，「你怎麼知道？」

盛又霆道，「柳柳告訴我的。」

「柳柳告訴你的？」

「是，她早就知道了。」

「她早就知道了，為什麼到現在才告訴你？」

話剛說完，自己倒是先想到了答案，果然，下一秒盛又霆便證實了他心中的想法，

「之前，她本來是想說的，只是提到小依，我便沖她發火了，還警告她，以後不準在我面前提小依。」

「她怕惹到我，也認定我不會相信她，所以就一直沒有說，直到我開始懷疑葉櫻了，她才肯再次把這件事說出來。」

這都是遭的什麼孽啊。

不管是阿霆和柳柳兩個人也好，還是一些事情的真相也罷，總是在不斷錯過，以至於到現在，還沒有塵埃落定。

現在終於得知所有的真相了，他們卻要各奔東西。

倘若柳柳真的離開了，以她的性子，阿霆以後要真想再見她一面，就難了。

唉，這都是些什麼事。

「既然現在確定阿櫻就是幕後兇手，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派人找到她犯罪的真相了，她做的缺德事可不止這一件，我們總能找到蛛絲馬跡的……」

「我已經派人去查了，至於小依的死而復生，我還有必要回一趟老宅，解開謎題……」

深夜來臨，萬籟俱寂。

柳柳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睜著眼。

即使是什麼都看不見，她仍舊一直睜眼。

三天後，她就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