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他們住在大院里，所有人都叫她「小涼」。

顧知衍比她大兩歲，也就剛上幼兒園而已，他以為她的名字就是叫「小涼」，便連名帶姓的叫她「沈小涼」。

叫習慣了便改不了口，一叫就是這麼多年。

只有他這麼叫她。

而他現在，叫她全名了。

沈涼沒有回頭，唇角勉強上揚了一下，冷冷的出聲：「放手！」

顧知衍沒有放手，反而拽得更緊。

他嗓音緊繃，帶著一絲緊張：「只要你現在說，你剛才那些話都是開玩笑的，我就當作什麼都沒有聽見，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沈涼不敢置信的睜大眼，唇角被咬得滲出了血她也感覺不到痛，剋制住想要回頭看他的衝動，平靜而冷漠的出聲：「你賤不賤？」

每個人的骨子裡都有屬於自已的驕傲，這是天性里就擁有的東西。

顧知衍雖然一直對她好，但也並不是好到毫無底限的地步。

好的感情，應該是良性發展的，而不是退讓和放下自尊。

就算她此刻回頭，往後又該如何呢？

顧知衍渾身一震，不敢相信這是從沈涼嘴裡說出來的話。

他記憶中的那個小姑娘，不只是空有一副漂亮的皮囊，她還很聰明。

她在親近人面前是會有些任性，卻也知道分寸。

聰明又有分寸的她，應該會知道，她此時說出來這些話意味著什麼。

她這完全是打定了主意要甩掉他這個噁心的麻煩。

顧知衍臉上閃過自嘲，用力的緊了緊拽著她的那隻手腕，然後驟然一松，放開了她的手。

沈涼沒有回頭，卻也從這簡單的動作當中，感受到了他的毅然和決絕。

沈涼還沒有挪動腳步，兩人還是隔得很近。

但她知道，他們其實已經隔得很遠了。

今日之後，他們之間隔著的是無底的鴻溝，跋山涉水也難以翻越。

「走啊。」顧知衍的聲音像是從海底撈上來的一般，又冰又涼。

沈涼沒有一絲停留的，抬腳就往外走。

她越走越快，想要逃開這讓人窒息的地方。

顧知衍眉眼沉沉，眼底沒有一絲生氣。

她連跟他在一起多待一秒都不願意。

……

沈涼出了包廂，沒有任何停留的徑直乘電梯下樓。

走出大門的時候，迎面一股寒風吹過來，細細密密的將她包裹，寒意浸進四肢百骸，她伸手抱住自已的肩膀，想要讓自已溫暖一點。

可這寒風無孔不入，從四面八方而來，冰涼浸骨。

「小涼！」

沐暖暖的聲音突然響起，沈涼抬頭，就看見她從馬路對面跑了過來。

沐暖暖的身後停著一輛黑色汽車，此時車門打開，慕霆梟倚車而立，安靜的站在原地等沐暖暖回去，並沒有過來。

不過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卻讓人覺得體貼又溫柔。

這樣的體貼和溫柔，顧知衍也會。

只是從此以後，這體貼和溫柔都是別人的了，與她再沒有一點關係。

從看見顧知衍的那一刻緊繃著的弦，突然就斷掉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外涌。

沐暖暖被嚇了一跳：「小涼，你別哭啊。」

「我沒哭，是風太大了。」沈涼的聲音一說出來，就被風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