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霆梟聽了沐暖暖的話，並沒有立即開口。

他像是覺得那個坐姿不太舒服似的，動了動手腳，換了個姿勢，整張臉都能隱沒在暗處，才緩緩出聲：「前幾天說分開的是你，現在主動找上門來的還是你。」

說到這裡，慕霆梟頓了頓，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怎麼？這才分開幾天就耐不住寂寞又來找我？」

娛樂會所的包廂，為了營造氣氛，房間里的燈都不是很明亮。

而慕霆梟靠著的位置，恰好是暗處，沐暖暖看不清他說這話時是什麼神情，只能憑聲音去猜測他此時的情緒。

慕霆梟的語氣里的輕挑，沐暖暖怎麼會聽不出來？

那天，兩個人都說了難聽的話。

她從開慕霆梟的別墅到現在，整個人還有些渾渾噩噩的，直到今天看見慕霆梟和蘇棉一起出現在晚宴上，沐暖暖才清醒了一點。

她預感到，慕霆梟這是來真的了。

以前，打死慕霆梟他都不會願意去和蘇棉這種女人有接觸，但之前，他竟然和蘇棉一起參加晚宴。

想到慕霆梟是來真的，想到以後他的身旁躺著別的女人，沐暖暖的心裡就揪成了一團。

變成了一團亂麻。

她不能直接去找慕霆梟質問，只能用這種幼稚無聊的方式，讓慕霆梟來見她。

金鼎明面上的老闆是顧知衍，但顧知衍也是個精明的人，他要是知道沐暖暖在這裡找事，一定會直接聯繫慕霆梟。

至於慕霆梟會不會來，沐暖暖其實也不太確定。

但幸好，他來了。

只是，慕霆梟來了，比不來還要讓她難受。

沐暖暖坐在燈光亮一點的地方，臉上有什麼表情變化，都會分毫畢現的出現在慕霆梟的視線里。

她雙手交疊在一起，面上雖然是一片平靜，可是交握在一起的手，卻早就已經緊緊的攥在了一起。

「慕先生，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這麼自作多情的人呢？」沐暖暖冷笑了一聲：「別把你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我找你來，只是想問一下沐沐的情況而已。」

不知道為什麼，沐暖暖說完話，就感覺房間里的氣溫彷彿都降了幾個度，氣壓也驟然變低。

沐暖暖微微皺眉，是錯覺嗎？還是她說謊太緊張了？

她垂眼，見自己面前還有一罐啤酒，拿起來打開就喝了一口，想緩解一下自己的情緒。

可是，這口啤酒喝下去，她不僅沒覺得自己的情緒得到了緩解，反而感覺到房間里的氣壓像是變得更低了。

這時，慕霆梟終於再次出聲說話了。

「我有阻止你去見沐沐嗎？你要是實在想去，直接去看她就是了，我有不讓你去看嗎？」

慕霆梟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如果沒有別的事，我要先回去了。」

他說著，站起身來就要走。

沐暖暖怕他真的就這樣走了，緊跟著站起來：「慢著！」

慕霆梟側頭看她，眼神不耐。

沐暖暖面色不太自在：「假酒的事怎麼說？」

「我會讓人給你免單。」慕霆梟伸手拉了一下領帶，臉上的不耐越發明顯。

沐暖暖愣在當場，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

慕霆梟從走進這間包廂，表現出來的，不耐，煩躁，輕挑，冷漠，全都揉雜成一團，像是越滾越大的雪球似的壓-在她身上，讓她遍體生寒的同時，又覺得喘不過氣來。

她動了動唇，卻發不出聲音。

慕霆梟似是覺得她沒什麼要說的了，轉身就往外走。

只不過，他抬腳走了兩步，又突然停了下來。

沐暖暖的眼底浮現出一抹驚喜，但很快慕霆梟的話，又將她眼底的驚喜澆滅。

「還有一件事。」慕霆梟微微側頭，沒拿正眼看她，低沉的嗓音沒有一絲溫度：「如果你要去看沐沐，提前一天不要酗酒。」

慕霆梟說完，就大步離開。

出去的時候，把門關得「砰」的一聲響。

沐暖暖跌坐到沙發上，眼神有些放空。

她伸手將那罐剛剛打開的啤酒拿起來，一口一口的灌進嘴裡。

酒是苦的。

卻不醉人。

沐暖暖將喝空的啤酒罐扔出去，啤酒罐在地上發出「哐當」的聲音，滾了一圈之後，就不見了蹤影。

沐暖暖朝外面大聲喊道：「拿酒來！給我拿酒過來！」

包廂外面有服務生守著的，聽見聲音就立即進來了：「沐小姐，你已經喝了這麼多了，不要再喝了，我們送你回家吧？」

「回什麼回？」沐暖暖挑眉看他，手指在桌子用力的點得「哐哐響」，一字一頓的說：「我、讓、你、拿、酒！」

最後一個「酒」字，尾音拖得老長。

金鼎的客人非富即貴，隨便一個都是惹不起的，更何況眼前的這個叫沐暖暖的客人，還是和慕家有關係的，服務生更不敢再多說什麼，又去拿了酒過來。

服務生拿了酒過來，就被沐暖暖趕了出去。

只不過，沐暖暖越喝反而越清醒。

沐暖暖皺著眉，將酒瓶舉到跟前，喃喃自語：「真的是……假酒？」

她獃獃的靠在沙發上，縮著腿在沙發上蜷成一團，看起來脆弱又有些頹喪。

「暖暖？」

朦朧中，沐暖暖聽見有人在叫她。

好像是個男人的聲音。

慕霆梟？

不，慕霆梟剛才已經走了，怎麼可能再回來。

再說了，慕霆梟什麼時候叫過她「暖暖」，不一直都是點名道姓的叫她么。

「呵呵。」沐暖暖自嘲的笑了笑，沒理會那個叫她名字的男人。

「我去，你這是喝了多少啊？」男人的聲音越來越近。

沐暖暖眯著眼睛，盯著男人看了好一會兒，才叫出他的名字：「顧……知衍？」

顧知衍一臉驚嘆：「喝這麼多了，你還認得出來是我，你那還是人的胃嗎？是大海吧？」

「來了正好，我們……一起……喝……」沐暖暖掙扎著起身，又要去拿酒。

顧知衍按住她的手臂：「行了吧，別再喝了，我送你回去。」

「回什麼去？我不回，我要喝酒。」沐暖暖把那張黑卡摔在顧知衍跟前：「我有錢！你把金鼎最好的酒都拿來！！」

「說得我好像……沒錢……」顧知衍在看清那張黑卡之後，抽了抽嘴角：「我的確沒你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