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熬夜的下場極其慘烈，特別是在第二天要早起的時候。

  不過再怎麼慘，林瑤在走進飯堂吃早餐的那一刻，還是敏銳得感覺到圍繞在飯堂里不尋常的氣氛。

  她腳步一頓，還沒做反應，錢宗玄就對她招招手：「林瑤，來。」

  柯寧看了眼林瑤，說：「我去幫你拿白粥？」

  「我要炒粉。」林瑤立刻道，「炒粉和白粥，再要一小碟醋。」

  柯寧眉頭微微一挑：「行。」

  林瑤走向錢宗玄那一桌。

  不只他，鋼鐵能力的黃德民、控制天氣的許曼曼和分解無生命物體的祝汀也在。

  「咋啦。」林瑤一屁股坐到拍拍自己身邊座位的許曼曼旁邊，對著面前的錢宗玄和黃德民等人眉頭一挑，「怎麼只有你們在，周滿周迎呢？」

  周滿周迎，一個能力放大縮小，一個能力分身。

  還有能力是噪音的丘洛傑也不在。

  「得了吧，你會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黃德民想敲她腦袋。

  「因為我以為錢老大也會跟著去。」林瑤看向錢宗玄，又看看其他人的臉色，收起調笑的態度，嚴肅下來，「真的有那麼不樂觀？」

  「據我們得到的消息……」錢宗玄頓了頓，「的確很不樂觀。」

  「有具體名單嗎？」林瑤深吸一口氣。

  「有。但相信我，如果你看到那個名單，你也會像黃德民一樣跳腳。」錢宗玄毫不客氣道。

  林瑤呼出一口氣，翻了個白眼：「我以為他們知道對方有個記憶控制者後，會更注意。」

  「別忘了你爸爸和我們之前的領頭人宋老師。」黃德民道。

  林瑤微微皺眉：「所以，我們的人這麼簡單就全軍覆沒了？」

  「你爸加上宋植義，就有這麼簡單。」錢宗玄道。

  林瑤只覺得荒唐，但又覺得這兩位加在一起的確能造成這種結果，可他們這邊不是有翁臨嗎？而且沉碩竟然能當上代理部長，他肯定也不是省油的燈。

  林瑤就不明白，雙方拉鋸了一個月，看起來很高大上，最後來一句我們要輸了？

  「我的另一個超能力。」她想來想去，最終還是道，「似乎必須在非常危急的情況才用得出來，或者說，當我情緒波動非常大的時候才能成功使用。」

  她知道這些人利用這個時間來找她談這件事的原因。

  就是看中她的削弱能力。

  超能組織現在全體上下都知道她有增強能力，但是知道她有削弱能力的並不多，大概只有老熊、翁臨、沉碩以及宿舍這群正面迎接過她能力的霸王雞們。

  可知道有什麼用？她用不出來才是關鍵啊。

  而且這種危急情況和情緒波動還不由她說了算，之前兩次都是來源於外界刺激，一次是害怕傅琛被控制，一次是被進宿舍之前被黃德民厲聲質問。

  第三次，沒有第三次。

  「那不就相當於……」許曼曼有些錯愕。

  「完全派不上用場。」林瑤接著她的話說下去。她看著他們：「而且我覺得你們是時候跟他們坦白了。關於戰局，關於我們丟失的人手，以及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的戒備狀態。」

  這個他們，自然是指林瑤的同學們。

  「還有你們不能孤注一擲地從我身上找突破，因為我才是你們之中最心急的那個。」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他們沉默，林瑤也不出聲打擾。

  她的姿態閒適，只有摁住桌沿的手指泄露出她內心的沉重。

  這時，祝汀有些猶豫：「你有沒有考慮過同學麼可能也會被控制？」

  林瑤毫不猶豫沉聲答道：「有。」

  但用兵就是這樣，既然要用，就不能害怕去承擔後果。

  「林瑤……」錢宗玄深吸一口氣，「你知道我們不能再輸了。」

  林瑤吐出一口氣：「那就試著相信我的同學們。」

  在黃德民跟學生們做警告的時候，林瑤從錢宗玄手上看到了那份名單。

  ——林瑤取名為，《90%可能性已經被陳亭控制》名單。

  棘手的對象特別多，比如什麼衝擊吸收、空氣凝固、藤蔓和軟化等。但這些能力並不是不能應對，衝擊吸收的直接用強力近戰逼其上限；空氣凝固的不讓其出手；藤蔓也是植物所以問題應該不大；軟化……

  那就用超出其軟化速度的能力直接壓死。

  簡單來說，武力鎮壓。

  但問題在於，陳亭不只這些新控制的人。

  加上他自己的原有人手，林瑤他們如果想武力鎮壓，真正能發揮作用的不多。

  傅琛、葉星辰、夏溪怡、她弟弟林輝的超能力屬於攻擊型，其他人的超能力都是輔助型偏多。不是不能打，畢竟還有林瑤這個極端輔助可以站樁輸出，如果真的打，不一定打不過。

  但問題就出在，名單上有個叫畢川的傢伙，超能力是夢魘。

  名字很簡單粗暴，不用解釋就知道這個能力的具體作用在是什麼。

  而且這個能力有個可怕的地方，那就是你無法逃脫。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好消息。

  比如這個能力雖然可怕，但每次最多只能作用三個人，並且需要在可見視線範圍內叫出對方的名字。應對辦法除了你克服自己害怕的東西從夢魘里掙脫，就是從外界遭受到巨大攻擊。

  強大的疼痛能讓你瞬間「清醒」過來。

  當然前提是有人能做出這個舉動。

  之前也不是沒人自主掙脫，問題在於……

  需要花費時間。

  再加上陳亭肯定不可能拘泥於只弄三個人，因為風險太高，所以他們最可能採取的方法就是衝上山，直接找林瑤的麻煩。只要將林瑤控制住了，何愁控制不住整個超能組織的人。

  「為什麼他會去戰場。」林瑤看回這個名字，頭登時又疼了起來，「哪個傻子把他放出去的？人不是本來在組織里待著嗎？」

  「你是不是忘了他舅舅是誰？」錢宗玄挑眉。

  「誰。」林瑤說完就愣住，秒變冷漠臉，「哦，烏正韜。」

  然而陳亭根本就不想居於下位，這麼簡單的道理烏正韜怎麼就不懂呢？

  不，不是他不懂，只是因為他也認同他們的做法吧。

  「我他媽真的是……」林瑤扶額，「我該慶幸這上面的名單里沒有那批老戰士嗎。」

  說到這裡，她突然想起來：「對哦，老戰士們去哪裡了？」

  「在國外。」錢宗玄道，「不過已經發通知讓他們回來了。」

  「為什麼他們會去國外？」林瑤又問。

  「林瑤，你要明白年輕的這一批還上不了台面。而沉碩、熊五明也不能離開超能組織，現在組織里表面上風平浪靜，實際上亂成一團，他們必須留下來坐鎮。」錢宗玄深吸一口氣道。

  「不是……」林瑤閉了閉眼，「我的意思是，六名老戰士，全都去了？」

  「去了三名，還有三名留守組織。」錢宗玄說。

  林瑤有些困惑地皺起眉，錢宗玄卻說：「總之情況不樂觀，你現在有什麼想法？」

  「揠苗助長法了解一下？」林瑤一下子就道。

  「我不確定跟我想的意思一不一致。」錢宗玄說。

  「我的能力用作術語，就是提高你們上限。」林瑤沒有跟對方玩『你說說看』『你說的差不多讓我補充』的遊戲，而是開口就道，「但你也應該清楚，每個人都有其能承受的一個最高點。當你跨過這個最高點，後果是什麼應該不用我來告訴你。」

  錢宗玄沉默了下：「你確定要這麼做？」

  「我得知道每個人承受的最高點在哪裡，同時還要知道他們到底能不能跨過去，這樣我才能在之後到來的戰爭中清楚要怎麼做。」林瑤的視線落到面前的那張紙上，「而我也想知道，經過這一個月，我的同學們到底成長到什麼地步。」

  當然有一句話他沒有告訴錢宗玄。

  那就是她從沒試過一次性在幾十個人身上用。

  這就表示……她並不知道這樣做會對她造成多大的精神負荷。

  她必須找出來。

  不過想著想著，林瑤突然又意識到一個問題。

  她抖了抖手上的名單，看著錢宗玄道：「你別告訴我這些人全都是一個個出去送人頭的吧？」

  「哪能啊，我們這麼蠢嗎？」錢宗玄翻了個白眼，「你忘了之前那場大地震和龍捲風？這上面的人有一半都是我們派出去進行災難救援的，雖然下達了小心行事的命令，但還是……」

  ……恐怕這個從災區入手不是陳亭的想法，是林逸天。

  或者還要加上一個宋植義。

  戰爭中瓦解對方的兵力，是取勝的關鍵條件之一。

  「等下，畢川是不是救援名單里的？」林瑤突然問。

  「你覺得按照烏正韜的性格，會讓自己親侄子去災區被那些人指指點點麼？」錢宗玄搖頭，「兩叔侄都上不了台面。」

  「行吧。」林瑤嘆出一口氣，把那張名單往桌上一拍，「那就只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