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說著「你們到底在想什麼」的林瑤，失眠了。

  她睜著眼躺在床上，一點睡意都沒有。眼前是因光線變得灰白的蚊帳，耳邊是電風扇轉動時發出的響聲，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瑤覺得嘴巴有點澀。

  澀中帶苦，林瑤試探性用上齒颳了一下舌苔，那陣苦味就散發了出來。

  直到舍友呢喃著翻身時帶著床板發出「吱」的一聲，才讓她停止了這個無聊的遊戲。

  林瑤乾脆轉身側躺，抓過枕邊的手機點亮屏幕。

  屏幕散發出來的冷光一下子照亮她的臉，也刺得她的眼睛微微眯了下。將手機屏幕的亮光調低，林瑤無視屏幕正上方顯示出來的「1：30」的字樣，打開網絡，點開微信，進入朋友圈。

  十分鐘前，梁軒發了個朋友圈問：「有沒睡的嗎？」

  然後就和鄭思宇在朋友圈裡聊起來了——

  鄭思宇：「你又在扒什麼料了？」

  梁軒回復鄭思宇：「沒有啊。」

  鄭思宇回復梁軒：「對我都藏藏掖掖？」

  梁軒回復鄭思宇：「真沒，就是睡不著，想找個人聊天。」

  鄭思宇回復梁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

  下面沒其他信息，所以要麼這兩人小窗去說話了，要麼就是一方睡了。林瑤繼續往下刷朋友圈，看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於是就學著梁軒發了一個朋友圈：「有沒睡的嗎？」

  發完她就退出朋友圈，點開微信。

  自昨天所有人資料曝光後，她的微信就炸了。

  其中炸的最快、最厲害的是她初中的班群，那些同學紛紛艾特林瑤讓她苟富貴勿相忘，看起來好像沒人注意超能力這件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所以林瑤象徵性地回過幾個表情包，順手屏蔽，就沒再管。

  當然還有非常多私聊，林瑤也都沒管——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有了第二回就有第三第四第五回。反正出於各種原因，林瑤一個都沒回，除了自己班上的。

  傅琛：「怎麼還沒睡？」

  林瑤挑起眉，有些意外地看到彈出的信息。

  點進去先被純白的背景刺得眯起眼，一秒退出找了個黑色的背景換上，才重新點開傅琛的對話框開始打字：「睡不著啊」

  她發出去之後，又立刻跟了一句：「你不也沒睡。」

  傅琛回了：「跟你一樣，睡不著。」

  林瑤抿了抿唇，看著這個對話陷入沉默。無話可說的她乾脆點開表情包，翻了翻，頓時有些看不下去——怎麼這些表情包都這麼猥瑣的？就沒有正常好看可愛一點的嘛？

  剛想完覺得不對，林瑤往被子裡縮了縮，一張【畢竟我們走心】就發了出去。

  她看著手機，等著傅琛回信息。

  說也奇怪，剛才還非常精神的，但現在卻突然張嘴打了個哈欠。

  但更奇怪的是，打了哈欠後，她變得更精神了。

  然後下一秒，她就對著手機樂了。

  傅琛發了一張小人點頭的動態圖片過來，小人頭頂還帶著『對、對』兩個字。

  林瑤沒忍住，她意識到自己現在肯定已經笑得眼睛完全彎了起來。然而對於這種表情包的一來一回，往往傳達出的只有一個信息：這兩個人肯定沒話聊了。

  要放在平時，這對林瑤而言不是難題。

  她最擅長的就是天南地北地瞎聊，但不知道為什麼，今晚她一點瞎聊的欲望都沒有。但如果要讓傅琛來開話題那就真的是天方夜譚，先不說她從沒看過傅琛和誰……

  嗯？等下，林瑤眨眨眼，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她沒看過傅琛在網絡上和誰聊過，但不代表傅琛沒聊啊？

  而且看對方這個表情包接得如此迅速精準，怎麼看也不像是不跟人聊天的那種。

  所以，其實……傅琛也經常跟人聊天？

  這個想法就像螞蟻一樣，瞬間就在林瑤心上爬過帶去絲絲瘙癢。某種不合時宜的、咕嚕咕嚕冒著泡、帶著酸意的想法開始在心裡衝浪。

  經常和人聊天的話，是男的多還是女的多啊？

  林瑤絕望地發現，自己現在不是好奇這麼簡單，是非常非常好奇！好奇到心臟砰砰砰地直跳，就像之前被柯寧反問「你怎麼知道傅琛一定是指揮官」的時候一樣。

  不行！打住！林瑤你給我住腦！

  林瑤把發著光的手機屏幕往床上一蓋，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勉強安撫住狂跳的心臟，才將手機重新翻過來。屏幕上，傅琛已經發來一條信息：「要不要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林瑤立馬挑眉：「這個點？」

  傅琛回得很快：「嗯，避開點保安。」

  林瑤想了想，無聲地笑了：「還有狼狗呢？」

  市A中保安的工作，除了日常坐在學校大門的保安亭，就是在夜晚特定的時間牽著站起來足有一個人這麼高的狼狗滿校園亂逛。

  傅琛：「……好吧，忘了。」

  會忘才奇怪。林瑤無奈，找話題這種工作不適合傅琛同學，最後還是她來：「再問我一次，你幹嘛那麼晚還不睡。」

  傅琛很聽話：「你幹嘛那麼晚不睡？」

  然而和他期待的回覆不同，林瑤的回覆跟之前一樣：「睡不著啊」

  搬了張椅子、關了宿舍陽台門坐在宿舍陽台上的傅琛望著夜深人靜的學校，再看看手機對方發來的幾個字，仿佛透過屏幕看到女生說完後那故作無謂的表情。

  哪有這麼多無謂的事情。傅琛嘆氣，發過去一句話：「語音？」

  那邊【正在輸入……】的字眼亮了好一會兒，傅琛的屏幕上才出現這麼一句話：「我在被窩裡，不太方便。」

  傅琛看著這句話，皺了皺眉有些無奈，明白這是拒絕的意思。

  其實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林瑤就是這種性格的女生。在這一切事情發生之前，就算是他對她的接觸也和其他同學一樣，僅僅停留在表面，她願意給他們看到的表面。

  然而意料之中歸意料之中，傅琛還是有些失望。

  他以為經歷了之後的這些事，林瑤會對他敞開點……

  ——林瑤邀請你語音通話

  ——拒絕/接聽

  傅琛手一抖，直接點了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