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綺羅app的推送·
(つд⊂)今日也傳達給你的聖典教誨。
弱者為生存而戰。
強者為信念而戰。
手持武器前靜心沉思。
牢記選擇戰鬥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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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夜晚時,啟明星號駛過了冷鋼之州的邊界線。
夜幕下暴風雪呼嘯而過,點點飛雪擾亂著人們的視野,放眼望去雪原似白海般延伸,偶有銀裝素裹的山石與森林點綴。鵝毛大雪陰沉地壓下,不多時就為船隻裹上與環境同色的外衣。
時雨零一出門就打了個哆嗦:「意,好冷!」
這兒的確很冷,邊境處的氣溫都已降至零下10度,將水潑出就會在空中凝為冰霧。再往深處就是常年負四十度以下的北部苦寒之地,在那裡踏出家門需要字面意義上的勇氣,因為若不準備完全人們就將在雪地中凍僵。穿著涼鞋短褲的時雨小姐明顯輕視了北地的溫度,她的嘴唇止不住打顫,腳指頭一顆顆凍得通紅。
公孫策見狀趕忙敞開衣衫:「快過來暖暖。」
時雨零嗖一下鑽進他的懷裡,貼著溫暖的人體不願鬆手:「我的天這地方的人平常怎麼過啊?」
公孫策用大衣外套裹住女友,一旁的綺羅貼心地做出講解,她早早準備好了大棉襖和棉褲把自己裹得像個毛球。
「冷鋼之州的特異性在於金屬,本地的所有金屬在通常情況下都會使周圍的溫度降低。冷鋼之州本就位於極寒的北地,又天然存有豐富的金屬礦產資源,雙方作用造就了這片永不融化的冰原。據說這片土地的最北側是人類無法活動的死區,在那裡只走上幾步就會因失溫而猝死。」
時雨零不住打著哆嗦:「餵我們這船是金屬船吧?那我們之後豈不是會被船凍僵?」
「啟明星號有裝防護力場所以沒問題啦~」綺羅說,「話說這時候才發現有練回天術真方便啊……」
更前方艾蘭迪亞與秦芊柏並肩而立,騎士小姐只在夏裝外多加了層小外套,大小姐乾脆就穿著平日的襯衣長裙。兩位女士在寒風中英姿颯爽毫無冷意,讓身手欠佳的三人深感羨慕。
「噠噠噠……小丫頭不冷嗎?」
「會感到寒冷但實際沒有傷害,據她本人所說是這樣的奇妙體質。」
公孫策眼見懷裡的姑娘凍得厲害,趕忙先一步回到溫暖的船艙。一回到室內時雨零立馬精神起來,好似被凍成冰棍的蛇重回溫暖的窩。她第一時間占據了長沙發和坐墊,隨後蠻橫地將腳伸進公孫策的懷裡暖和。公孫策幫她搓揉著快凍僵的腳掌,女獵人發出舒服的哼哼聲。
「真好真好……我們別和談了速速找個暖和地方冬眠吧……」
「還冬眠,你已經很好融入了冷血動物的身份就差找個殼一扣當烏龜了。」公孫策遞給她一張白質毯子,「說來冠軍不是個貪圖享受的人嗎?那樣的人怎會把大本營設在冷鋼之州這種破地方?」
「因為冷鋼之州是北大陸所有武者的聖地,許多歷史上知名的『大師』都曾在此修行。」秦芊柏進門說道,「這裡有十死無生的凍土,有千年冰封的寒山,有添加少許就能令兵器有靈的鋼鐵。冷鋼鬥技場就建立在那座城市的地下,渴求功名與財富的人們前仆後繼前去廝殺,只為奪取唯一的『冠軍』之名。」
公孫策揚起眉毛:「冠軍是個代代傳承的稱號?」
「能在冷鋼鬥技場贏到最後的人,就是合眾的冠軍。」秦芊柏點頭,「這一代的冠軍名叫瓦倫斯,他常年帶面具出場,誰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在三十年前就是合眾的冠軍,直到今日依然如此。」
那真是段久遠的時間了。三十年前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還沒出生,超能力者尚不存在,全球局勢正是最緊張的時段,世界各處都瀰漫著冰冷的硝煙味道。那時帝國與合眾圍繞邊境問題時有衝突,名為小規模摩擦實為局部戰爭的交火接連發生,整座艾比諾斯山脈都是雙方的戰場。所有人都認為戰爭必將到來,若想不被殺害就必須先奪得戰果。
公孫策沒有親歷過那個時代,但他能從長輩們的做派,從時雨、赤口、聖劍騎士團等等戰時預桉中嗅出曾經的偏激與瘋狂。他本以為冠軍是和秦暝嚴契一輩的大叔,可尚若瓦倫斯從三十年前就是冠軍,那他怎樣都是個中年人甚至老年人了。這樣的人到現在還活躍在搞事的第一線可真是活力蓬勃,或許這是武者們的共同特點。
「蓋烏斯約定的和談日期還有六天,按理說我們時間充沛。」公孫策撓了撓頭,「想打鬥技場就去吧,別擔心什麼泄露情報之類亂七八糟的問題,有我幫你兜著。」
秦芊柏高興地點頭:「嗯。」
她歡快地跑出艦橋,去為自己找過冬的衣服了。公孫策尋思著該不該給自家姑娘做套專門的決鬥服,一低頭看見零的腳指頭一下下點著他的手。
「怎麼了,零?」
「你說她們這些練武的腦子是不是都少根筋?」時雨零很不理解,「大老遠跋山涉水來到這地方打架,就算能贏幾場又怎麼樣呢。別說熱血上頭的路人甲乙丙丁,就算換小丫頭上她也十成十打不過冠軍啊,那不就是大老遠去挨打嗎?」
公孫策想起了忍者雷鳴的話語,沉思道:「總有些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而另一些人想親眼看看天有多高。」
時雨零挑眉:「看了就能夠到?」
「100個人裡面有100個夠不到,見識到差距後說不定還沒法快樂地在底層飛翔。但對他們來說,見過和沒見過終究是不同的。」
窗外的風雪淹沒了月夜,望不見屬於人煙的火光。啟明星號在寂靜的夜中飛行了許久,直到一縷白色的煙氣飄過窗戶。
「快看下面!」綺羅驚呼。
船員們紛紛走到窗邊,無邊的單調雪原中浮現出清晰可見的光火與煙氣。直衝天空的氤氳白霧令公孫策想起零島中部的溫泉,可帶來熱量的絕不僅是區區一汪地下的泉水。那是火焰,在寒風吹拂下也依舊抖擻的橙紅,火光成圈環繞雪地,融化冰雪造出蒸汽的城牆。城牆之後有剛硬的都市輪廓浮現,那是一座屹立在極地中的鋼鐵之城!
一座座鋼澆鐵鑄的屋舍表面反射著沖天火光,那樣多的金光在建築的外側流淌,好似於雪中盤旋的金色長龍。鋼鐵都市外有蛛網般延伸的銀色通路,手持火把的人們踏在鋼鐵上行走,雖身處極地卻衣著單薄。公孫策見狀深感離奇:「不是說本地鋼鐵會引發極寒嗎?」
「冷鋼之州的金屬還有另一種特性。」拂曉騎士答道,「當金屬位於生物群居的場所時,它就會自主散發出微弱的熱量。本地的先祖發覺以肉體擊打金屬能使其發熱效率大大提升,因此他們長年累月地擊打冷鋼,令其成為保護生命的熱源。」
「真有合眾風格……」
公孫策遙望著雪中的鋼城,暢想著千百年前的歷史。曾經的戰士們冒著風雪踏入極地,採掘建造家園的冷鋼。他們踏出的道路融化了冰雪,他們沸騰的熱血建造出永不暗澹的鋼鐵之城。
這裡是燃鋼城,冷鋼之州的首府,北地最灼熱的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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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策,我們的冬裝白費了哎。」
「誰想得到燃鋼城這麼熱啊……」
走下飛空艇的一行人紛紛抓著小扇子扇個不停,燃鋼城裡暖和得像是開了地暖的室內。都市內部燈火通明,路上的居民們大多面色剛毅身形壯碩,一米六的綺羅在勐男遍地走的大環境中顯得像小矮人。
公孫策正在手機上翻著本地的資料,看了半天沒看出所以然來:「這是始源家族的地盤還是教會的地盤?」
「冷鋼之州是中立區。」拂曉騎士告訴他,「本地的圖騰由冷鋼鬥技場管轄,因而歷史上管理權數度易手無人能穩定掌權。」
「好吧依然很有合眾風格,那麼本地政治傾向呢?」
「蓋烏斯·奧提密斯在本地支持率極高。」
這倒是個稀奇的事兒,比起蓋烏斯那套鼓吹先進思想受年輕人吹捧的主張,教會的野性與教導按理說才更合這地方的氣質。公孫策有心做進一步探討:「為什麼?」
「因為蓋烏斯·奧提密斯與克來因·阿依曼都曾是參與邊境衝突的軍人,曾經建立軍功並得授勳章的他們是人們眼中的戰爭英雄。有許多軍官都出身北地,這裡可是激進派的大本營……我猜你想的到這些,畢竟你那麼聰明,魔人先生。」
一旁插話的聲音讓公孫策略感耳熟,他扭頭看見一個金髮青年靠在自動售貨機旁邊,單手拿著杯大杯冰可樂。
公孫策回憶了一番才想起此人的身份:「艾德·佛利斯?光核的裝備部長?」
這人卻是當年他戰鬥過的超能力者,奧魯斯曾經的老班底。他現在看來長大了不少,穿著休閒衫與中褲,沒披那件裝模作樣的白大褂。
艾德喝了口可樂:「天啊你還真記得我,怪不得你人緣不錯。別緊張,純偶遇,誰想招惹你也輪不著我這樣的當先鋒。」
公孫策推了下眼鏡:「你離開了蒼穹之都。奧魯斯搞事前的安排?」
「你果真會讀心?」艾德聳肩,「換我猜猜,秦家大小姐看著興致勃勃,我猜你們要去賭場。」
「猜錯了,目的地是冷鋼鬥技場。」
「那就是賭場。」艾德將喝完的可樂瓶子一丟,「要我帶路不?全當替四年前賠禮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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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曉騎士帶著姑娘們去找落腳處,公孫策和秦芊柏一塊隨艾德先去探路。他帶著兩人來到一處露天停車場,車場中的空地被臨時搬來的一圈圈鐵絲圍起,許多年輕人從車裡探頭高聲呼喊,好似另類的汽車影院。明晃晃的車燈照耀著空地中你來我往的人影,深膚色的光頭肌肉男正和安裝了義體的男人打拳。義體男人一記上勾拳命中肌肉男的下巴,在打倒對手後舉臂高呼。
「好!」「站起來!」「誰讓你不用義體的?!」「帶著你的死肌肉滾!」
「10!9!8!」機器人裁判大聲倒數。肌肉男抹了把血站起,像被逼入絕路的野獸那樣起跳,將義體男人撲倒在地,近乎瘋狂地毆打敵人的臉。觀眾們嗜血的叫聲越發高昂,艾德引著兩人從車輛中鑽過。
「艾德先生,請問這是黑拳嗎?」秦芊柏發問。
「算是民間的業餘比賽,很多人找不到門路就從這裡打起,期望嶄露頭角後被下面的人瞧上領進正場。你用不著在這浪費時間,跟我來就行。」艾德說,「另外拜託別叫先生,我比你還小一歲多呢。」
公孫策揚眉:「好傢夥你當年跟我打的時候才初二?」
艾德苦笑:「最死小孩的歲數干最傻帽的事唄。當時我們幾個里歲數最大的是奧魯斯和克雷雅,他倆高二……」
「沒,奧魯斯跟我一個歲數。他靠跳級提前上高中是為了在年輕人里樹立自己的好前輩形象。」
大小姐小聲偷笑,艾德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腦門:「他媽的謝謝你啊。現在我更理解他當年到底有多傻逼了。」
離業餘擂台遠些的地方有一家掛著閃亮霓虹燈招牌的開放式酒吧,飄在空中的全息投影中播放著粗俗的節目,大分貝的搖滾樂吵得人們的耳朵嗡嗡作響。酒吧中的客人們頂著五顏六色的頭髮,打扮花哨得像是零島的暴走族。一個染著紅毛的魁梧壯漢正在吧檯前向冷澹的女酒保搭訕,見艾德來了眼前一亮。
「好傢夥,艾德!上次那鐳射眼插件真夠勁,又給哥們帶什麼好玩意了?」
「沒新東西,森本。這次來找你要名額。」艾德揮手,「有高手想去賭場,超級高手。」
「我草,吹這麼大牛逼?瞧瞧你帶來了什麼貨色……」
森本順著艾德的手勢看去,其視線在公孫策臉上猶豫了一下,緩緩低頭,看向那個黑髮女孩。她靜靜挽著灰發青年的胳膊,像個乖巧的洋娃娃。
酒吧里所有男女都看著這姑娘,森本代表眾人發言:「……認真的?」
洋娃娃般的姑娘點頭。
酒吧中的哄堂大笑一時蓋過了音樂,連冰冷的女酒保都捂住了嘴唇。痞子們用手錘著桌子和吧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森本邊笑邊問:「這他媽是什麼新型誘拐手段?!」
艾德面色如常:「她是和我一樣的人。」
森本立馬不笑了,他謹慎地後退了些:「我可以給超能力者一個外圍的名額。」
「外圍是最基礎的賭局,打出名頭來才能進正賽。正賽里的佼佼者才有進更上層擂台的資格。」艾德轉頭解釋,「你想打哪種?」
「最高級的。」秦芊柏說。
艾德微笑:「她要打無限制。」
酒吧中的笑聲轉化為惱火的吼聲,痞子們像被侮辱了那樣站起來。森本隨手拽起一個啤酒瓶子,用瓶底威脅地指著女孩的腦袋:「你憑什麼?」
秦芊柏伸出手指,以大拇指與食指半環住啤酒瓶的底子,輕輕旋著。酒瓶的厚底被無聲地「旋」了下來,像扭開飲料瓶蓋般輕易。她把酒瓶的底子放在吧檯上,切口光滑得像是用了水刀。
森本的喉結活動了一下,他盯著那底子看了半天沒說出話來。有個好奇的痞子湊來抓起瓶底,興奮地說:「我草這切面牛逼啊!什麼型號的?」
森本從牙縫裡擠出單詞來:「她沒用義體。」
痞子的手一哆嗦,瓶底咣當一聲掉在地下,吞咽口水的聲音不時響起,人人的眼中都帶著一股子火熱。
森本以前在賭場打過,他知道高手們打起架來是什麼樣。在義體、武裝和無常法的加持下人們的戰鬥力連連飛躍,能砸大坑的隨手一抓滿地都是,打碎大樓也早不是什麼亮眼的表現,只要肯花錢下功夫,破壞力的上限就永無止境。但那些真正厲害的人有自己的「技」,他們對力量的操控出神入化以至於無需以破壞表現自己的強大。
就這一個瓶底的功夫,哪怕是賭場裡聲名顯赫的老人夠嗆能擔保做到,但這姑娘做得跟真擰瓶蓋那樣輕鬆!
森本從吧檯前站起,活動著肩膀,他要做最後的測試。
「我手頭是有一個無限制的名額。」他低沉地說,「打贏我就給你!」
沒有多餘的廢話,出聲時男人的巨拳已轟向秦芊柏的面門。女孩右側一步迴避,森本的攻勢狂風驟雨般打來,激盪的拳風吹倒了酒吧內的圓桌,酒瓶破裂的聲音接連炸響。
森本在三秒間已揮出了上百拳,他拿出了真本事打出足以比擬巔峰時期的神速。可百發拳打無一命中,森本越攻越覺得膽戰心驚。那女孩看似只在不斷迴避,現實中真正後退的卻是他自己。她的每一步都踏在足以一招斃命的方位,森本為保全性命只得飛退向後!
忽然間拳風驟停,森本的拳頭停在空中,他的拳骨上抵著一根食指。男人的面龐上汗如雨下,秦芊柏收回手指,澹然開口。
「你練瓦爾普吉斯格鬥術起步,後來又轉修習南洋群島土人的摔跤術與蒼梧省伏鵠門的腿法。你的腰腿均有嚴重舊傷至今未愈,因而不得已退出一線轉做幕後。」
森本勉強笑笑:「高手你看走眼了。我的傷早痊癒了。」
「你至今不敢快速轉身,右腿活動時仍有阻滯,這是心傷。」秦芊柏說,「體傷痊癒心傷未治,不算醫好。」
森本的兩隻眼睛瞪得滾圓,他一屁股坐回吧檯前,喝了一大杯酒壓驚。
「你是超級高手。」森本說,「名額是你的了!只要是你的場老子全款押你!」
酒吧里爆發出混混痞子們的喝彩,慕強的男人們激動地大叫。秦芊柏道了聲謝,轉身離開,留艾德收拾手尾。公孫策摸摸她的腦袋,問道:「心傷怎麼還能瞧出來?」
女孩仰起臉,得意地說道:「因為我是超級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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