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
「土御門家高瘦的年輕人?」
樂商市的中心廣場, 倉橋佑一坐在長椅上詫異的問, 犬神窩在他身邊,乖巧中帶著少許高傲,吸引了一片視線。
「嗯, 存在感特別低,身後還背著一把刀, 你知道是誰麼?」許攸琦道,他低頭盯著犬神看, 猶豫片刻, 默默的伸爪子過去想摸摸,或許因為他身上帶著淡淡的陰煞,犬神對他的靠近有些反感, 喉嚨里危險的低叫一聲, 齜起利牙。
「天桑,」倉橋揉揉它的頭, 「這是我的朋友。」
犬神不情願的便收起敵意, 抬頭掃一眼許攸琦,很快扭向一邊,似乎對他很不屑——太弱了,完全入不了它的眼。
「……」許攸琦額頭一跳,暗道老子被那群小屁孩鄙視也就算了, 現在還要被你鄙視?你算個屁?老子隨便結個印就能了結你!
葛紹一把將他拉到身邊順毛,「別耽誤時間。」
自那次紋路後協會的人再次堅信無能做葛紹的指導老師,更是對他的行動不加限制, 許攸琦則不同,他要和那群小屁孩一起接受訓練,每日的課程全都排滿,內容對他而言連小兒科都算不上,再加上南鳳不時的找麻煩,他在許家大宅簡直度日如年。
葛紹明白他的感受,便借著這次機會拉他出來放風,他們是特事組的人,他既然發了話,許家老爺子就算再想讓自家孫子多學點東西也得放行,於是某人便在自家爺爺「早點回來」的警告眼神下快速逃了。
這一輩的人到底都還年輕,受不了束縛,紛紛羨慕的望著他們,「我也想出去玩,今天的東西我大部分都會。」
「是啊,好好的一個暑假啊,如果我和葛少混熟點好了,也能跟著出去,到時候我就去打遊戲。」
「嗯,話說那個怪胎的運氣真是好到人神共憤。」
「就是。」
許攸婷和許浩庭就站在一旁,前者聞言哼了一聲,斜眼看過去,「混再熟也沒用,你們懂什麼。」
眾人皆不解的看著她。許攸婷卻不繼續說,而是扭頭認真練習新學會的法術,許浩庭將剛才的話聽進耳里,望著前方的二人,只覺那種奇特的感覺又浮了上來。
走遠的二人自然不在乎別人想什麼,他們高興的去享受二人世界,轉了一圈後葛紹忽然想起還有一個隱患,便找倉橋搜集情報,於是有了這一幕。
許攸琦瞪一眼犬神,轉身在倉橋身邊坐下,繼續之前的話題,「怎麼樣,有印象麼?」
倉橋搖頭,「土御門是陰陽師大家族,這代的年輕一輩都很出色,他們每次遇上同行眼睛幾乎都要抬到天花板上,連我家都沒有存在感低的人,土御門家就更不可能有了。」
許攸琦微微皺眉,「我確定他是土御門的人,你再好好想想。」
「我再怎麼想也沒……」倉橋說著忽然頓住,「啊,對了,我聽說土御門族長的小兒子自小被世外高人看上,帶到山裡修行去了,一直到現在也沒多少人見過。」
葛紹立刻敏感的問,「世外高人?忍術的高人?」
「嗯,據說是陰陽術和忍術一起學,但還是更偏向忍術,你們說的會不會是他?」倉橋道,「除了他我再也想不出別人了。」
「可能性很大,」許攸琦道,「他叫什麼?身後的刀又是什麼刀?」
「他叫土御門元志,至於那把刀,」倉橋認真想了想,搖頭,「我不清楚他們家到底有什麼刀,我只知道和泉守兼定在倉橋家,而土御門的實力一向比較強。」
「所以很可能是排名在和泉守兼定之上的刀?」許攸琦挑眉,「別告訴我是什麼草雉劍、十握劍等神器,這也太扯……」他說著忽然想到凌玄手裡的承影,頓時閉嘴。
倉橋一驚,「應該沒這種可能吧?那都是傳說啊。」
「但願不是,」許攸琦想到自己的遭遇,多少有些無奈,「可這世上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如果真是那樣土御門的實力就太可怕了。」
許攸琦應了聲,低頭看時間,驚覺已經過了自家爺爺認為的「早點回來」的範疇,頓時唉唉的嘆氣,「我還是不想回去,小白,我們去吃飯吧?」
葛紹笑著點頭,看向倉橋,「你呢,要一起麼?」他說著隨手摸摸一旁的犬神,後者似乎很享受他的撫摸,竟愜意的閉上了眼。
「……」許攸琦扭頭便走。葛紹立刻笑出聲,抬腳追了過去。
「哎,」倉橋幾步跟上,「等等,你們還沒告訴我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麼,你們是怎麼在他們手裡救出水麒麟的?打起來了麼?那可是兩個家族的精英。」
「精英又怎麼了?」許攸琦明顯被自己遭受的待遇刺激到了,抬起下巴哼哼唧唧,「我根本就沒真打,一點都不過癮,我告訴你,我如果發揮真正的實力那些人根本……就……」他忽然察覺到某人的視線,自覺的慢慢消音,扯扯嘴角,「哦,就是這樣,好了吃飯去吧。」
倉橋立刻不滿的叫,「就是這樣到底是哪樣?我要過程,過程!」
許攸琦拉著葛紹,「走,吃飯。」
「喂!」倉橋繼續叫,見他們頭也不回,轉轉眸子急忙道,「我用消息和你們換,你們知道四靈的白虎也在樂商市麼?」
那二人瞬間停下,動作一致的回頭。許攸琦眯眼,「倉橋家的人真的在找白虎?」
「嗯,他們前段時間找我借天桑,我沒借,哼,平時看不上我,用到我的時候卻……咦,」倉橋詫異的看他,「你怎麼知道白虎?哦,對了,上次那聲虎嘯估計你也聽到了,可你怎麼知道他們在找白虎?」
「土御門和倉橋家難得這麼齊心,我猜的,」許攸琦道,「上次交手土御門想要的明顯是水麒麟,所以你們倉橋家想要什麼也就可想而知了。」
倉橋瞭然的點頭,問道,「那你們知道白虎……」
許攸琦和葛紹齊刷刷搖頭。
「……」倉橋道,「我還沒問完呢,或者你們猜出我要問白虎的下落?嗯?」
二人再次搖頭。
「……」倉橋說,「我怎麼覺得有點奇怪。」
二人異口同聲,「你想多了。」
「……」
許攸琦和葛紹直到晚上才回到大宅,大部分人都去休息了,主堂里卻坐滿了協會主幹,夜煊坐在上位笑容燦爛的看著他們,「喲,回來啦,剛好我們在商量一件事。」
許攸琦頓時挑眉,示意他接著說。
「我一個從商的朋友在海邊有塊度假區,是私人性質的,他願意把那裡讓出來給我們暫時住,我覺得這裡太擠不如去那邊,如何?」
高高在上的組長大人第一次問「如何」二字,眾人簡直受寵若驚,紛紛附和。
葛紹不禁眯眼,「海邊?」
夜煊支著頭,笑道,「對,海邊,風景好空氣也好,可以趁機練練驅水符,學累了還能享受一下陽光浴或者——出海去釣魚。」
出海……許攸琦和葛紹幾乎同時想起生活在海底的某種上古神族,看向某人的眼神都帶了分懷疑——你這次又在算計什麼?
夜煊笑意不減,「琦,青龍和玄武的運氣遠不如麒麟朱雀,沒了重要的東西的還能活著,我說的對吧?」
眾人頓時齊刷刷看向許攸琦,眼神疑惑,話題怎麼忽然轉到這個方向上來了?
「……」許攸琦說,「取的是龍珠和玄甲,你覺得呢?」
夜煊攤手,「所以已經死了的東西有什麼可怕的?」他有意無意掃一眼許攸琦的手腕,「再說只要別露出本性,大海那麼深,氣息更難察覺,你們覺得如何?」
許攸琦扯扯嘴角,剛要說一句「我還是寧願在這裡」就見夜煊扭頭望向一臉問號的主幹們,吩咐道,「明天早晨通知下去,我們中午就出發。」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那就這樣吧,」夜煊起身懶洋洋伸了個懶腰,對中央的二人笑笑,悠悠的扔了兩個字,「晚安。」
許攸琦和葛紹,「……」你真的在過問我們的意思麼?
許攸琦說,「我真是越來越討厭他了。」
葛紹點頭,「我也是。」
夜煊無辜的問,「你們能不能別把悄悄話說得這麼大聲?」
二人充耳不聞,與長輩打完招呼便動作一致的扭頭向外走,顯然準備回房。許家老爺子嘴唇一動,剛要喝一句無禮就見夜煊對他擺了擺手,「行了,都散了吧。」
眾人便不再多言,很快離開。許浩庭將剛才的一切看進眼裡,出了主堂直奔大兒子的房間,他有太多的問題要問,看今天這個樣子阿琦似乎和組長是舊識,而他總覺得葛紹似乎也是局內人,至於忽然進組的凌玄好像也和阿琦有關。
他有那麼一霎那甚至都不敢相信這真是他兒子。
紅日東升,搬遷的消息在人群造成不小的轟動,眾人激動莫名,對夜煊更加崇拜敬重,雙眼一片金光彩帶,恨不得隨時撲上去做牛做馬,伺候左右。
許攸琦鄙夷的看他們一眼,簡單收拾東西坐上車,葛紹坐在他身旁,看他一眼,低聲問,「琦,你真殺乾淨了?」
「沒有,」許攸琦嘆氣,「我取龍珠的那條龍是真死了,但當時旁邊還有一條小龍,被我放跑了。」
葛紹對自家媳婦上輩子的事非常無奈,他摸著他手腕的玉石,低聲警告,「那麼將來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准亂來。」
車上目前為止就他們兩人,許攸琦看準時機湊過去親他一口,笑道,「放心吧,我知道。」
葛紹看著他眼底的狡黠,非常想撲過去來個熱吻,可下面的人陸續上來,他只能作罷。
汽車緩緩發動,很快到達目的地,許攸琦下車看了看,目光所及之處一片碧海藍天,眾人更加激動,恨不得馬上去跑過去享受一番。
許攸琦不理會他們,和葛紹一起向前走,他邁進準備好的別墅,豆子早已到了,見他進來立刻笑著上前,「阿琦,你終於來了。」
許攸琦急忙左右看看,「你家男人呢?」他可不想在這裡和傲麟打起來,萬一把別的物種引來就糟了。
「我媽找他有事,他要一會兒才來。」
許攸琦呼出一口氣,太好了。
豆子興奮的拉著他,「阿琦我們去玩吧?我們去游泳,你看外面的水多清啊,好好的一個暑假不能這麼浪費了啊喂。」
許攸琦猶豫了一下,葛紹了解的摸摸他的頭,「你先去,我把東西放好就去找你。」
許攸琦點頭,拉著豆子向外走,豆子被水麒麟選為配偶,經常遭受這些人各種探究的眼神,他不太想和這幫人一起,許攸琦和他的想法差不多,於是二人便找到一個偏僻的角落,這裡立著一塊巨大的礁石,完美的把那群人遮擋起來,眼不見為淨。
許攸琦脫掉鞋,在海邊走了兩步,扭頭問,「傲麟的傷是不是都好了?」
「快了,」豆子道,「他說還有不到半個月就能痊癒。」
許攸琦頓時唉聲嘆氣,「報應啊。」
「……」豆子安慰他,「放心吧阿琦,我不會讓他傷了你。」
許攸琦懷疑的看他,「你做的了主?」
豆子想了想,抓頭,「應……應該吧……」
「……」許攸琦扭頭換個方向繼續走。
「喂,阿琦。」豆子幾步追上,剛要再說幾句就見這人猛地停下,他差點收不住腳撞上去。
「怎……怎麼了?」豆子急忙問。
許攸琦不答,眨也不眨的望著前面一個地方,礁石旁邊是一片芭蕉林,豆子見狀好奇的看過去,再次問,「怎麼了?」
許攸琦不答。
豆子狐疑的看他,見他眼神犀利便揉揉眼仔細向那邊看,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一個……人。
他啊了一聲,「……是人?」
那人正望著他們,這時便緩緩向前邁了一步,高挑清瘦,一雙狹長的眼沒有半點波瀾。
許攸琦吸了口氣,沉聲道,「——土御門元志,你怎麼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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