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空城

  「大俠。」

  王佳芸聽到開門聲，轉過身來，沖方知行斂衽一禮，露出一個淺淺的讓人很舒服的笑容。

  方知行點點頭，由衷贊道：「嗯，不愧是大家小姐，亭亭玉立，如花似月。」

  王佳芸俏臉微紅，低頭道：「小女子不過是庸脂俗粉，只要大俠不嫌棄就好。」

  話音剛落，細狗走出了房間，一看到王佳芸，狗眼微微瞪大，傳音道：「呦呵，這女的有幾分姿色嘛，條件4可以做起來了。」

  方知行不禁翻個白眼，無語道：「靈性雙修，可不是誰都能接受得了的。」

  細狗不以為然，應道：「王佳芸現在無依無靠，以你的實力，給她點好處，她自然會為你傾倒，甚至投懷送抱，寬衣解帶呢。」

  「切，別狗眼看人低。」

  方知行嗤了聲，應道：「你仔細想想王佳芸是什麼樣的人。

  她全家被岳平江殺害，只有她一個人逃出來，或許有運氣的成分，但也一定有智慧和實力的成分。

  還有，她逃出滅門之禍後，居然沒有立刻逃得遠遠的，反而躲藏在黑石鎮上伺機而動，這是什麼腦子和膽魄？

  另外，她在看到我殺了反賊之後，果斷選擇跟我聯手，以利益為誘導，三言兩語間就成功把我拖下水。

  現在正值兵荒馬亂，她之前把自己弄得髒不拉幾，但今天又故意顯露美色，為什麼？」

  方知行總結道：「腦子是個好東西，伱可能還沒有王佳芸多，小心點這個女人吧！」

  「……」

  細狗被說的一愣一愣的，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噠噠噠~

  不多時，馬車走出客棧大門，穿過大街，一路離開了西豐鎮。

  王佳芸驅車沿著官道往前走，方向是去往玉蘭縣城。

  行了半日，官道上的人逐漸多了起來。

  「大俠，全是逃難的……」

  王佳芸提醒了句。

  方知行掀開窗簾看了看，道路兩邊人頭攢動，多是逃難的百姓，拖家帶口。

  他們與馬車是逆向而行。

  方知行見此，吩咐道：「打聽一下，他們是哪兒來的？」

  王佳芸停下馬車，攔住幾個逃難者，跟他們聊了片刻。

  很快，她返回車上，仔細說道：「大俠，這些人是從玉蘭縣城方向逃過來。」

  方知行訝異道：「怎麼，玉蘭縣城已經被反賊攻占了？」

  「沒有。」

  王佳芸搖了搖頭，「不過，他們聽說反賊不日將會攻城，害怕捲入戰火，這才逃了出來。」

  說到此處，她補充了句，「有個人說，他是在聽說縣令大人已經棄城而逃之後，這才選擇逃跑的。」

  方知行心頭瞭然，沉吟道：「無妨，反正我們攜帶了充足的乾糧。」

  王佳芸點了下頭，繼續驅車趕路。

  傍晚時分，馬車抵達玉蘭縣城。

  城門敞開著，沒有一個守衛。

  馬車駛入城內。

  方知行走出車廂，環顧一圈，發現一整條跑馬大街，居然沒有一個路人。

  風吹著落葉，在空曠的大街上兀自打著旋兒。

  整座城一片死寂，十室九空。

  「糙，人都跑光了，這是死城啊！」

  細狗驚訝不已，從未見過一座城中，可能有十好幾萬人，就這麼全跑光了。

  王佳芸動容，嘆道：「大逆貪狼非常殘暴，所過之處，他率領的反賊殺人如麻，動輒屠城，被攻占的七座城，已有四座慘遭屠城。

  老百姓要麼被裹挾加入反賊大軍，要麼就被殺死。」

  方知行收回目光，沉吟道：「天色已晚，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明天再走吧。」

  「是。」

  王佳芸隨即駕著馬車去往南門附近，進入一座無人的民宅。

  二人一狗很快睡去。

  夜半時分，細狗耳朵一動，突然驚醒過來，剛要傳音。

  卻見方知行已經翻身坐起。

  見狀，細狗訕訕閉嘴了。

  他雖然是狗，聽覺敏銳，但方知行是九牛境，耳朵比他還要靈敏。

  方知行走下床，傳音道：「有人翻牆潛入了院子。」

  細狗應道：「嗯，我只聽到一個腳步聲。」

  一人一狗開門衝出，就見到一個黑影偷偷摸摸打開門，再轉身去拖拽馬車。

  黑影身材瘦弱，動作笨拙，似乎就連怎麼牽韁繩都不會。

  看這架勢，黑影分明是想偷走馬車。

  「咳~」

  方知行突然咳嗽了一下。

  黑影嚇了一跳，驚慌失措，丟掉了韁繩，拔腿就往外跑。

  「旺~」

  細狗突然跳到了黑影的前頭，堵住門口，擋住了他的去路。

  黑影仍不死心，跑向院牆，想要翻牆逃跑，但爬了兩下，一個手滑就摔了下來。

  「哎喲喲……」

  黑影側翻在地，捂著腰喊疼。

  方知行點燃了火摺子，光亮照了過去，顯露出一個蓬頭垢面的少年，衣衫襤褸，似乎只有十二三歲的模樣。

  「你是乞丐？」

  方知行面無表情，被打擾了睡覺，心情有點不爽。

  少年咋咋呼呼叫道：「誰是乞丐，小爺是血斧幫的。」

  說著，他從後腰摸出了一把爛斧頭，表面鏽跡斑斑，砍柴都費勁。

  恰在這時，吱呀一聲響。

  王佳芸走了出來，快步來到方知行身邊，看了看那個少年，秀眉微蹙。

  少年一看清楚王佳芸的模樣，頓時驚為天人，眼睛都看直了。

  方知行偏頭問道：「聽說過血斧幫嗎？」

  王佳芸答道：「血斧幫是玉蘭縣第一大幫派，名氣挺大的。」

  聞言，少年回過神來，舉起斧頭，擺出一個很唬人的架勢，嚷道：「快點放小爺走，不然小爺這把斧頭可不長眼睛。」

  方知行啞然失笑，問道：「你怎麼還沒有逃出城？不會是被血斧幫給拋棄了吧？」

  少年臉色一陣漲紅，惱羞成怒道：「胡說八道，幫主大人親自吩咐我留守縣城，蟄伏以待。」

  聽了這話，現場突然安靜下來。

  半晌之後，方知行興致全無，揮手道：「滾吧。」

  細狗立刻讓開了門。

  少年將信將疑，謹慎的倒退到了門口，轉身就跑，很快消失在了黑暗裡。

  「唉，敢情就是一個小笨蛋啊！」

  細狗無語的嘆了聲。

  他們關起門，返回房間睡覺。

  一晃天蒙蒙亮了。

  二人一狗早早起來，吃了點乾糧充飢，之後驅車離開。

  哪想到，一開門，就發現門外的牆角里窩著一個乞丐。

  聽到開門聲，乞丐迷迷糊糊醒來，瞬間精神抖索，屁顛屁顛跑了過來。

  王佳芸瞥了眼血斧幫少年，皺眉道：「怎麼又是你？」

  少年撓著頭傻笑道：「姐姐，我也想離開縣城，您能帶我一程嗎？」

  王佳芸眨了眨眼眸，失笑道：「你知道我們要去哪就讓我們帶你一程？」

  少年振振有詞道：「去哪不一樣，你去哪我就去哪。」

  王佳芸遲疑了下，斜了眼身後的車廂。

  方知行沒有發話，她的臉色冷了下來，搖頭道：「你愛去哪就去哪，駕~」

  車軲轆滾動起來。

  馬車迅速出城，在官道上疾行。

  王佳芸回頭瞥了眼，這一看不得了，表情頓時變了。

  那個少年一路狂奔，跟在馬車後面跑。

  王佳芸見狀，抽動馬鞭，讓馬車加速奔跑，馳騰向前。

  漸漸地，那個少年被遠遠甩在了後面，沒了蹤影。

  王佳芸暗鬆口氣，這才以正常速度驅車前行。

  晌午時分，馬車停在了路邊。

  方知行和細狗下車，坐在路邊吃點午飯，順便讓馬兒休息一會。

  驀然，轉過頭的方知行瞳孔一縮，視線投注向來時路。

  「怎麼了？」

  細狗歪頭瞅了眼。

  下個瞬間，他蹭的站起來，狗臉上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就見到遠處跑來一個人，一開始只是一個黑點，畫面很快清晰起來，赫然是那個血斧幫少年。

  「窩草！」

  細狗愕然不已，驚呼道：「這小子是什麼情況，長跑健將？」

  這時候，王佳芸也轉過頭，一看到那個少年，嘴巴不由得大大張開，難以置信。

  少年跑到了他們面前，喘著粗氣，叫道：「總，總算追上你們了。」

  方知行緩慢的站起身，雙眼驟然變成了血紅色，直勾勾盯著少年。

  「氣血強度不高，只是一個普通人？」

  方知行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忽然抬手拍出一掌，擊打在空氣上。

  呼！

  強風乍然掀起！

  少年一下被風吹得倒飛出去，尖叫著，划過一條高高的拋物線，然後墜落向路旁的小溪流里。

  嘭！

  水花高高濺起。

  「我們走。」

  方知行斷不遲疑，迅速跳上了馬車，親自駕車。

  細狗和王佳芸慢了一拍，卻也迅速登上車。

  噠噠噠~

  馬車狂奔起來，帶起一路煙塵。

  約莫兩個小時後，馬車快速抵達了郡城。

  下河郡的郡城，遠沒有清河郡繁華，城市規模只有清河郡一半大。

  郡城尚未被反賊攻破，但各地的難民蜂擁而來，引發了難以想像的混亂。

  城門早已關門，只需出不許進。

  方知行原本是打算橫穿過郡城的，看這架勢，必須得繞行了。

  這一繞路，可能要多出三四天的路程。

  於是！

  方知行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捨棄了馬車，繞著城牆溜達起來。

  王佳芸見狀，忍不住問道：「大俠，莫非您是想翻越城牆入城？」

  方知行點頭道：「翻越城牆不是什麼難事，甚至強闖進城再離開，我也做得到，但我不想太過惹眼。」

  王佳芸呼吸不禁停頓，深深凝視一眼方知行。

  漸漸地，日落黃昏。

  城牆上的守門開始換防了。

  趁此機會，方知行伸出手了。

  王佳芸臉色一紅，湊上前去。

  方知行摟抱住了她，托舉起來，手臂墊在了她的屁股下。

  王佳芸呼吸微微粗重，摟抱住了方知行的脖子，俏臉紅通通的，像是熟透了的蘋果，惹人垂涎。

  方知行右手抱著王佳芸，左手抓住了細狗的後脖頸，一跺腳，拔地而起。

  嘭！

  地面炸裂開來。

  二人一狗跳到了城牆上，接著足尖一點，再次攀升而上，飄然落向了對面的城牆下。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波瀾不驚。

  不多時，他們從一條巷子裡走了出來，進入大街上。

  霎時間，街上行人紛紛投來錯愕的目光，被細狗吸引住了。

  方知行見此，從行囊之中拿出了一條繩子，打了個套索。

  細狗見此，大驚失色道：「你，你要幹什麼？」

  方知行一本正經道：「出門遛狗不牽繩，是很沒道德的。」

  「滾！」

  細狗斷然拒絕，他絕不能容忍一條繩子拴在自己的脖子上。

  方知行嘿然冷笑，晃動了套索，勸道：「這可不能怪我，誰叫你長得那麼惹眼。」

  細狗呲牙道：「你還是殺了我吧，帶著我一隻耳朵走。」

  方知行搖頭道：「我怎麼忍心傷害你呢？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就委屈一下下嘛。」

  細狗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一會，方知行大搖大擺走在大街上，意氣風發。

  他的手裡牽著一條巨狼，垂頭喪氣的跟在後面，狗臉上全是羞恥之色。

  片刻後……

  他們走進一家酒樓，在大廳里坐下來，點了一桌豐盛的酒菜。

  「哎呀，原來你們在這裡呀。」

  突然，一個少年跑到了桌子前，擦著額頭上的熱汗，旁若無人的坐了下來。

  方知行心頭凜然，細狗瞪大了狗眼，王佳芸也是表情一僵。

  血斧幫的少年再次出現了，猶如附骨之疽，如影隨形。

  方知行放下了筷子，淡淡問道：「尊駕到底是何方神聖？」

  少年撓撓頭，一臉憨笑道：「小爺沒有大名，幫主給我取了一個名字叫『小斧頭』。」

  方知行略默，平靜道：「小斧頭，明人不說暗話，你到底想怎麼樣？」

  少年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我沒想怎麼樣呀，就是想跟你們一起走。」

  方知行對此不置一詞，默默拿起筷子，該吃吃該喝喝。

  見狀，細狗傳音道：「這小子太詭異了吧，他是武林高手嗎？！」

  方知行回道：「不知道，我的赤血之眸看不透他。」

  細狗悚然，無語道：「嘛的，走得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招惹上這號人物？」

  小斧頭歪著頭，一臉痴痴的看著王佳芸，看得王佳芸秀眉緊蹙，渾身不自在。

  方知行突然開口道：「今晚我們就在城內住下吧。」

  王佳芸連忙應了聲道：「好的大俠，我聽說城內最好的客棧是『翠竹閣』。」

  方知行點了下頭，應道：「行，就住在那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