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甜站在我身側，緊張兮兮地看著我，大氣都沒敢喘。

咒語重複了不知道多少遍，忽然，庄依依把手上的蠟燭一扔，快速折返，直往我身後躲。

被她扔在地上的蠟燭已經熄滅，可是，我並未看見劉玉華的身影。

「蠟燭滅了，滅了。」庄依依緊緊抓著我的胳膊，我能感覺到她的雙手在顫抖。

「我看見了。」

「我媽媽，回來了嗎？」

「沒有。」

「啊？你不是說……」

「安靜點。」我打斷她，隱約感覺一股陰氣在逼近。

蒙甜不由往後退了一步，似乎也感覺到了那股陰氣，快速從兜里摸出牛眼淚滴了兩滴，又將牛眼淚遞給庄依依說：「趕緊滴上。」

「這是什麼？」

「牛眼淚。」

「我去，不是吧！真讓我用這個啊！」庄依依苦著臉，沒有主動伸手去接裝有牛眼淚的滴眼液瓶。

蒙甜沒耐性地將瓶子塞到她手裡：「趕緊的，少啰嗦。」

「可是……」

蒙甜沒再理睬她，貓下腰從背包里拿出金鈴鐺緊握在手，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我直勾勾地盯著正門的方向，一直耷拉著腦袋的招魂幡忽然無風自飄，緊接著，遠遠地我看見街道對面兩個黑影快速往這邊逼近過來。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兩個黑影，待黑影站定在飄飛的招魂幡之下時，我才終於看清，對方是榮華和劉玉華。

榮華的胳膊搭在劉玉華的肩膀上，沖我嘻皮笑臉的，而劉玉華卻是一臉緊張。

「姐姐，你可別誤會我啊，我是為了幫你，你怎麼能往我身上扔符呢？」榮華揚著唇，笑著異常明朗。

「你在害人，怎麼能算是幫我？」

「我只是嚇唬嚇唬她們罷了，再說，是這大媽自己犯了心臟病，不關我的事啊！」

他口中所說的大媽指的是劉玉華。

我幾乎無言以對。

要不是他惡意嚇唬劉玉華，劉玉華也不會犯病，這怎麼能不是他的問題？

「劉玉華，你過來。」我無視榮華，對劉玉華說。

她往前邁出一步，卻被搭在她肩膀上的那條胳膊一把圈住的脖頸。

她止住步子，神情惶恐。

榮華依舊保持著笑容，他緊緊摟著劉玉華的脖子，將劉玉華完完全全地鉗制住。

「榮華，你到底想幹什麼？」我沒了耐心。

他笑笑：「我就是想幫你啊。」

「你這不是幫我。」

這時，身後的庄依依忽然尖著嗓子叫了一聲：「媽！」

我詫異地回頭，發現她已經滴上了牛眼淚，此時雙眼瞪大，直直地注視著門口的劉玉華。

劉玉華紅了眼眶，可被榮華鉗制著，她一步也前進不得。

「你是誰啊？幹嘛抓著我媽，趕緊放開她。」庄依依氣不打一處來，已然忘了，她面對的是兩隻鬼，她憤憤地繞過我，直奔門口走去。

我伸手想要拉住她，卻沒能拉住。

她像是脫了韁的野馬，步子邁得極快，幾步就到了榮華面前，伸手就要去抓榮華。

榮華眉頭皺了下，眼底那抹溫和蕩然無存。

趁庄依依奔到他面前的時候，他一把掐住庄依依的脖子，頓時，劉玉華急了眼，想掙脫，卻被他死死地勒著脖頸。

蒙甜不由分說，舉起手中的金鈴鐺一陣巨烈的晃動。

整幢房子都被鈴鐺的聲音包裹起來。

榮華眉心狠皺，似乎是被鈴鐺的聲音刺激到了，忽然間怒髮衝冠：「我是在幫你啊，你為什麼這麼對我？」

我不知所措。

榮華的行為，的確是暗中在幫我，可是他的幫助太過極端，他沒有權利剝奪任何人的生命……

我左右為難，想責令蒙甜停下來，可是榮華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他死死地掐著劉玉華母女倆，庄依依被他掐著脖子提了起來，雙腳胡亂地踢著。

「你把她們放了，我們好好談談。」我跟榮華好言商量。

他卻怒意未減：「先讓你的人停下來。」

「你先放人。」

「你先。」

「……」

我沒轍了，只好讓蒙甜停下來。

蒙甜勉為其難將金鈴鐺收起，榮華憤然將庄依依甩出去。

庄依依驚叫一聲，被拋飛出了好幾米遠，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直抽氣。

劉玉華的情緒崩潰，「依依啊，我的女兒……我跟你拼了。」她歇斯底里地掙扎，可她只是一隻普通的鬼，根本不是榮華的對手。

榮華冷眼看著她，興許是煩燥了，手臂鬆開的同時，狠狠地將劉玉華甩開。

劉玉華撲倒在地，快速爬起要與榮華拚命，榮華卻是身形一轉，迅猛地逃了。

他離開之後，劉玉華直奔庄依依衝去。

庄依依意識恍惚，費了不小的力氣才勉強爬起。

與劉玉華視線對上，她的眼淚頃刻之間奪眶而出。

母女兩個像是有心靈感應似的，都撲向對方想要給予一個擁抱，可是，庄依依的雙手卻從劉玉華的身體中穿了過去。

她驚惶不已，朝我投來了一抹求助的眼神。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樣……」

「你們想說什麼，就儘快說吧！」我說。

庄依依抹了一把眼淚，視線又轉移到劉玉華的身上。

我垂眸收拾桌上的工具，任由母女兩個哭得唏哩嘩啦……

蒙甜奔到門前，去摘門口掛著的招魂幡。

將工具都收進背包里，我拿著盛有朱墨的小盤進入衛生間，將小盤洗凈，正準備出去，一陣陰風倏地自背後刮過。

我心頭一涼，迅速轉過身去，榮華已站在我的面前。

他怒視著我，雙眼瞪得通紅。

「你怎麼可以這樣？我一直在幫你。」

「麻煩你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情，我不需要這種幫助。」

明明，我在拚命為了冥司積德行善，可他卻在暗地裡打著『幫助』的幌子害人，這根本不是幫助，而是在抹殺我之前的所有努力。

「那你要什麼幫助？」

「你什麼都不做，也不要再跟著我，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姐姐……」

「我不是你姐姐，拜託你別這麼叫我。」我打斷他，實在不喜歡聽他一口一個『姐姐』地稱呼我，這會讓我想起五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