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沁雪哭叫著。

「怎麼了沁雪，是不是餓了？南瓜粥馬上就來了。」我一邊哄著她，一邊問老闆：「南瓜粥能不能快點？」

「好，我去廚房問問。」

老闆轉身進了廚房。

沁雪哭叫得更洶了，她的小手直直地指向廚房的方向。

商立麒一臉狐疑，「沁雪怎麼了？」

「不知道啊，可能是餓了。」

我從桌上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沁雪的臉。

這時，廚房裡忽然傳出一聲驚魂的慘叫，是那個老闆的喊聲。

商立麒和商易幾乎是一跟頭就站了起來，迅速奔著廚房走去，然而，兩人還沒抵達廚房，老闆已經從裡面跑了出來。

他上抓下撓，神情驚惶。

「有蟲子，蟲子，好多蟲子……」

他跑得很急，狠狠地跌了一跤，倒在地上不斷地打著滾，兩隻手拚命在身上抓撓。

我難以置信地起了身，抱著沁雪直往門口退去。

聽到『蟲子』兩個字，我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屍鱉，再加上沁雪哭得厲害，又一直指著廚房的方向，我預感這是沁雪在向我們提示什麼。

「蒙甜，快起來。」

見蒙甜還傻傻地坐在椅子上，瞪著大眼看著地上的老闆，我忙叫了她一聲。

她慌張地起身，幾步跑到我身後。

「商立麒，商叔，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裡。」

我已經預感到大事不妙。

老闆的喉嚨部位好像有什麼異物在動，那東西在他的身體里。

「應該是屍鱉，趕緊跑。」商立麒驚叫一聲，拽了商易一把，發了瘋似地跑了出去。

我和蒙甜是跟在他們後面的。

我抱著沁雪最後離開飯館，恰巧看到老闆的嘴裡爬出來了幾隻大屍鱉，我的頭皮跟著麻了，全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

屍鱉是群居動物，既然出現了幾隻，那麼這家飯館里應該還有很多。

這裡顯然不只老闆一個人，廚房中肯定還有廚師，然而從剛才開始就沒見廚師的人，恐怕廚師已經成了屍鱉的食物了。

退出飯館之後，我遠遠地看見商立麒跑在前頭，那傢伙現在看上去就像個飛毛腿一樣，沒命地往前跑。

跑出來之後，沁雪終於不哭了，她很安靜地摟著我的脖子，摟得很緊，任由我抱著她飛奔。

不知道跑了多久，回頭基本上已經看不見飯館的蹤跡，我停下來，大口喘著粗氣。

商易歲數大了，他也停了下來，一邊捶著后腰，一邊喘氣道：「不行，跑不動了。」

遇到屍鱉那東西，除了跑我們別無他法。

尤其是我們身上根本就沒有可以對付屍鱉的工具，屍鱉怕火，可除了冥司可以迅速釋放鬼火之外，我們一下子哪裡找得到火源。

我們之中，沒有人吸煙，甚至沒有人有隨身攜帶打火機的習慣，總之，像剛剛那種情況，逃命是最重要的。

只是可憐了飯館的那個老闆。

屍鱉已經進入他的體內，而且不確定數量，實在沒辦法對他施予援救。

他死定了。

蒙甜停了下來，貓著腰氣喘吁吁，前面的商立麒還在瘋跑。

他跑了一會兒停下來，距離我們差不多有一兩百米。

他轉頭看著我們，大叫一聲：「快跑啊！」

「跑不動了。」蒙甜擺了擺手。

屍鱉沒有追出來，它們現在有食物可以享受，應該不會青天白日地跑到室外來。

商立麒可能是想到了這一點，他兩手插著腰，慢慢地折返。

到我們跟前站定，他抹了把額頭的汗說：「你們都沒事吧？」

蒙甜白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問我們有沒有事？關鍵時刻，你跑得比兔子還快，你管別人的死活么？」

商立麒一臉尷尬，他應該是嚇到了。

「你們不自己長著腿呢么，有腿就跑唄。」他小聲嘀咕。

蒙甜噎了他一句：「是，我們都有腿，但我們誰也沒有你那對飛毛腿跑得快。」

「……」

緩了幾口氣，我們返回了靈堂，這一趟出來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可偏偏特意去吃飯的，回來的時候仍舊餓著肚子。

沁雪還算安靜，自打出了飯館她就沒再哭鬧過。

我們幾人耷拉著腦袋回到靈堂，冥司守在棺材旁，後背倚著一個圓柱，雙臂環抱胸前神情淡漠。

「我們回來了，飯也沒吃成。」商立麒走在最前面，邊走邊抱怨。

冥司轉臉看著我們，問道：「為什麼沒吃成？」

「飯館里出現了屍鱉。」

「屍鱉？」冥司眉頭蹙了下，隨後若有所思地看向我，確切地說，他是在看著我懷裡的沁雪。

「為什麼還會出現屍鱉？」他喃喃地問，像在問我們，又像在自言自語。

「鬼知道！真是嚇死爸爸了。」商立麒拉了張椅子坐下，驚魂未定地拍拍胸脯。

蒙甜睨著他，揶揄道：「剛才就數你跑得最快，真是個膽小鬼。」

「我腿長，怎麼的？你羨慕？羨慕也沒辦法，誰讓你腿短。」

「你……」

蒙甜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靈堂里忽然安靜下來，不知誰的肚子發出『咕嚕咕嚕』一聲響。

我們大眼瞪小眼。

蒙甜苦笑一下，無奈道：「對不起，是我，我實在是太餓了。」

「那就叫外賣吧！」我將沁雪遞給冥司。

冥司配合地伸手把她接過去，沁雪摟緊冥司的脖子，小腦袋靠在冥司頸窩，一雙眼睛半睜半眯，許是困了。

「我這裡有送餐的電話。」我從兜里摸出手機，拔出了一家飯店的送餐號碼。

那家店開在鄰村，距離這裡要遠一些，前段時間住在村子里，訂過那家的飯，味道一般，不過事已至此，總不能餓著，我們只能耐心等候送餐的過來。

按人頭要了幾份米飯，外加幾道炒菜，然後就是等。

差不多四十分鐘以後，送餐的終於來了。

幾個人大口大口吃得津津有味，誰都沒有介意這裡是靈堂，而靈堂的正中放著一口棺材，棺材里還躺著一個死人。

因為是冬天，屍體還沒有腐爛的跡象，更沒有任何異味。

按照村子里的習俗，屍體要在靈堂放三天，然後再出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