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被拽得牙床都跟著發疼，又怕體溫計會被自己咬碎在嘴裡，驚出了一身冷汗。

還沒來得及發火，那名醫生已經看了眼體溫計，聲音冷硬，不帶溫度地判斷，「體溫正常，出院吧。」

「……什麼？」

醫生長眉微微挑起，順著口罩上方睨了他一眼，「你不是住院的嗎？」

這醫生明明好像長得很普通，可這一挑眉的動作，又好像是……風情萬種。

托尼被他看得渾身過了電似的，愣了一下神，竟然忘了發火，無意識地回答，「我不是……」

醫生沒再看他，冷著臉收起體溫計，「看看挺像。」

他說著，做勢要推開眼前病房的門，看樣子是要進行慣例的查房。

托尼愣在那兒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人是在罵自己看著有病。

托尼臉色當場沉了下來，伸手就朝那醫生的肩膀抓去。

醫生現在已經走進病房門了，這一抓的路數，看樣子是想等醫生轉頭的那一瞬間，就直接一拳把人打倒在地。

眼看著他的手就要抓到醫生肩膀上，那醫生卻突然自己停下腳步，再次拿出剛才那隻體溫計，恍然大悟似的，「拿錯了，這是測肛溫的。」

「……什麼？」這句話里有個日常不怎麼用到的詞，托尼以為自己聽錯了。

「肛溫，」醫生放慢了語速，可那冷硬的聲音，簡直像在宣判一般，「嬰幼兒的體溫不好測量，要把體溫計放進肛_門裡。」

「嘔……」托尼的臉都綠了，火都忘了發，捂著嘴一聲乾嘔，就往洗手間的方向沖。

趙萌檬嘴角一抽，有點想笑，可是很快就又板起臉。

她動了下唇，想要說話，可那名醫生根本沒理她，推門進去查房，動作很專業很流暢，很快就又退出來。

他應該是專門負責徐董病房的醫生，出來之後，就也不需要去別的病房，一邊在表格上記錄著幾個數據，一邊頭也不抬地往自己的辦公室走，「過來一個人領葯。」

徐董的秘書立即要跟上，卻立即被公司一群高層給攔住，「站住！你去領葯，誰知道你會不會在葯里動什麼手腳！」

自稱「老賀」的那個黃褐色頭髮中年男人，想要跟著那名醫生走，「我去。」

「站住！」這次是秘書急了。

這群人恨不得董事長直接死在這兒，好把公司搶走，怎麼可能這麼好心？

他被其他人攔著，脫不開身，著急之下，突然想起來趙萌檬，「趙小姐，能麻煩您幫我去領一下_葯嗎？」

雖然他是第_一_次看到趙小姐，可她既然是嘯爺太太很照顧的小表妹，那人品肯定不用懷疑的。

「……好。」

趙萌檬想要躲著那名「醫生」，有多遠躲多遠，可是又很有正義感地看不得這群道貌岸然的人這麼欺負人，只好點頭。

她慢吞吞地跟在那名醫生身後，一路連頭都沒抬，好像連他的背影都不想看到。

醫生也跟她沒有半點交流，回了辦公室，直接從柜子里拿出三瓶葯，一樣一粒，倒進一個只比瓶蓋大兩圈的容器里。

金屬質地的容器放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像是在提醒趙萌檬拿了就快走。

那名醫生始終一言不發，像是很懶得跟趙萌檬說話。

趙萌檬也沒抬頭，拿了那個裝葯的小盒子就走。

人都走到門口了，她看著盒子里，三粒長得實在差不多的葯，突然覺得擔心。

小姑娘有些懊惱，嘴巴都咬了好幾下，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那名醫生，「這葯……沒問題嗎？」

「這位小姐有意見，去找院長投訴。」

醫生的聲音依舊冷硬。

小姑娘生氣了，猛地轉身折回去，啪的一聲，將小盒子重重拍在桌上，「我是說，你真的會開藥嗎？這是治心臟_病的葯，不可以亂吃！徐董年紀那麼大了，經不起折騰的！」

醫生終於抬眼看她，他回辦公室后摘了口罩，不過沒多大用，還是一張平凡無奇的臉，只是他那雙明明也沒多好看的眼睛向上揚起的那一剎那，就好像真的在放電一般，莫名其妙地電得人心跳加快。

這大概就是美女……不，美人的氣場。

可惜醫生這一眼雖美，行_事卻很不客氣，直接拿起桌上電話，把話筒往趙萌檬的方向一扔，長指點了下桌上壓著的院長投訴熱線，「打。」

小姑娘氣極了，「你明知道我在說什麼！」

她不是說他專業水平不夠，而是說……他根本就沒有專業水平，他分明就是名假醫生！

他是丹尼斯！一定是！

「我不管你為什麼要來假扮醫生，但是你不可以害人！專業的事情，你根本就不該插手！」

好討厭，為什麼他這麼難溝通，她一點都不想站在這裡，跟他說這麼久的話，因為再說下去，她就忍不住要掉眼淚了……

小姑娘握著拳頭，很努力地只想表現出自己的生氣，不想讓人看出她快要哭了。

那名醫生沉默地看著她，臉上的表情簡直像他身上白袍一般，平平整整，看不出半點情緒。

「這位小姐，好像是把我認成了什麼人。我想你誤會了，我並不認識你。」

「……我才沒有認錯！」小姑娘一激動，聲音有些不穩，「那你說，你剛才為什麼救我？」

「什麼時候？」

「……就是剛才，那個叫托尼的想把我帶走的時候，你突然在他嘴裡塞了體溫計。」

「我只是以為他是我的病人。」醫生面無表情，「至於他當時在做什麼，我並沒注意到。這位小姐，我想，你可能是想多了。」

「你……」小姑娘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好像時光一下子就倒流回她被他從別墅趕出去的那天，他當時說的那些傷人的話，跟剛剛這一句重疊在一起，成為重擊在她心頭的轟隆巨響。

「我討厭你！」

她真的不會罵太狠的話，這樣的一句，又簡直軟_綿綿的，稱不上是在罵人。

她眼睛一酸，用力把手裡一直緊緊攥著的東西也扔了出去。

那是一個卡通小檸檬的鑰匙鏈，才只有草_莓大，還是不織布做的，很柔_軟的那種。

她不是真想打人，而是……這是在度假村的時候，丹尼斯出去買零食，好像隨手買的似的，丟給她的。

她曾經很喜歡地把它掛在鑰匙上，可是現在，她再也不想要它了，她只是想把它丟開而已。

沒想到那名醫生根本沒躲，軟布做的卡通小檸檬輕得快要沒有重量，打在他臉上，卻好像打出了磚頭似的效果。

趙萌檬眼睜睜看著那名醫生被砸得身體猝然向後倒去，後腦勺撞到身後的玻璃，啪的一聲，窗戶碎出蛛網狀的裂縫，而醫生似乎頭暈地晃了一下，露出他腦後玻璃上，清晰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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