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坐在吱呀作響的木椅上，頭戴鴨舌帽的「老牛仔」拿起玻璃杯，灌下一大口啤酒，滿是皺紋的蒼老面孔上，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

儘管在不久前，他剛剛背叛了自己的老搭檔，但這名老當益壯的專業銀行劫匪，並沒有任何愧疚的意思，只是躲在混亂之城西側的一個秘密藏身處中，開心的喝起了酒。

「中情局也完蛋了，沒辦法，誰讓他們非得去送死？」

老牛仔放下酒杯，靠在椅背上仰頭看向天花板，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感覺自己已經快要上天了。就在這時——

嘭！

一聲巨響，藏身處的鐵門被粗暴的踹開，老牛仔的酒勁頓時醒了大半，幾乎是瞬間拔槍對準了門口。但是……

他的右手一痛，那把陪伴了自己幾十年的左輪直接脫手飛出去，老牛仔還沒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便看到一張被面具擋住的漆黑面孔，已經出現在自己眼前了。

「你挺開心的？」面具下方響起低沉的女聲，黑衣女子把軍刀抵在老人的脖子上，漆黑的眸子黯淡無光。

「沒有，我每天都要喝酒，不然活不下去的。」被對方制服的老牛仔很淡定的舉起雙手，擺出投降的架勢：「很高興見到你，美女。我提供的情報還挺準確的，不是嗎？」

「的確，我們找到了獅子幫的倉庫。」黑衣女子的語氣冰冷：「但我沒想到那些特工竟然真的想搶走貨物拿去賣掉，你對他們說了什麼？」

「啊，你該不會是把他們都殺了吧，美女？」老牛仔嗤嗤的笑出聲來：「在背叛同伴這方面，你和我也沒什麼區別嘛。」

「回答我的問題。」女子冷冷的說。

「我可以保證，我什麼都沒說過。」老人彎起眼睛，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意味深長：「不過啊，我活了這麼多年，這種事見得多了……」

「說下去。」

得到了繼續扯淡的許可之後，老牛仔笑道：「你應該是剛剛被派到這城裡的特工吧？還是太年輕了，根本不知道這裡以前發生過什麼。被中情局安插在這座城市裡的特工，可是從很久以前就找上了我，想要與我合作了。」

「需要情報？」女子的問題十分簡潔。

「不，他們是想和我一起搶銀行。」老牛仔笑著說。

「別想糊弄我，老頭。」女子的眼中閃過一絲凶光，抵在老人頸部的刀鋒向下壓了過去，傷口處滲出了幾滴血珠：「中情局的特工會去策劃銀行劫案？」

「哈，所以我說你還是太天真了，小姐！」

老牛仔完全不畏懼架在脖子上的刀刃，反而大聲笑了起來：「你以為中情局就是那種絕對正義的組織？中情局的特工就該永遠對美國忠誠，執行美國發下的所有任務？別開玩笑了！你的『夥伴』們親口對我說，中情局一直在削減海外運作的經費，他們已經快要活不下去了，作為特工，他們的身份都是假的，就算是去打工都有暴露的風險，所以也只能選擇非法手段了！」

「這不可能。」女子搖了搖頭：「我可不是為了這種事而成為特工的……」

「不可能的事還多著呢，你只是太年輕了，還沒經歷過而已！」

老牛仔說著推開女子握刀的右手，直接站了起來，蒼老的身形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高大，如同一尊陰森的塑像：

「在你到來之前，那些特工就找到了我，要和我一起想辦法賺錢。搶劫、綁架之類的事，他們都已經做過了，這次只是想搞一票大的，所以盯上了21號的貨物……」

「他們不會做出這種事。」黑衣女子的聲音低沉。

即使已經「手刃叛徒」，她依舊相信自己的同伴不會做出這種事。

但實際上，她也只不過是不願意承認罷了，在地下倉庫找到運送毒品的卡車時，看到其他特工的興奮模樣，她便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你的同伴根本不是什麼好人，他們和幫派成員、銀行搶匪、毒販沒什麼區別，同樣也是利欲熏心的罪犯。

但就算明知如此，這名女子也還是不願意與那些傢伙同流合污。

「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搶銀行？」她凝視著老牛仔那滄桑的面孔：「你的錢早就夠花了吧？這把年紀也用不上什麼娛樂了。」

「哈哈，這位小姐，您是想研究罪犯的心理嗎？」滿嘴騷話的老牛仔笑起來，露出被煙熏得焦黃的牙齒：「干我們這一行的，總得有點心理寄託，否則是挺不下去的。有些人是為了賺錢，有的人是為了家人，而我……只是個人愛好。」

「你腦子有問題吧。」女子輕蔑的說。

「不不不，老子身為一個男人，喜歡這種事不是很正常嗎？」老牛仔激動的拍著自己的胸膛：「想象一下，你帶上了一群人，拿著自動步槍穿重型防彈衣，頭上套著絲.襪衝進銀行，從裡面帶出幾千萬美金裝到車上，然後打爆追過來的警車，瀟洒的驅車離開，這難道不是男人的浪漫嗎？」

「不好意思，我完全不認為這有什麼浪漫的。」女子的眼睛彎出危險的弧度，手中的軍刀從正握變成了反握。

「總而言之，任何人幹這一行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說起搶銀行的話題，老牛仔彷彿變成了教授級別的專業人士，開始侃侃而談：「我有個同伴是因為沒錢交贖金，女兒被綁匪殺了之後才走上這條路，他搶來的錢好像絕大多數都捐到孤兒院之類的地方去了，真是個無藥可救的蠢貨……」

「……」

此話一出，那名女子突然上前一步，抓著老牛仔的衣領，直接把對方提了起來，大聲問道：「你說的這個人叫什麼名字？」

「我哪知道？我們都是用代號的，他的代號是『豺狼』。」老牛仔費力的說：「快……把我放下，我要喘不上氣了……」

女子手一松，老牛仔踉踉蹌蹌的後退幾步，差點摔倒在地，黑衣女子擋在他面前，手中的軍刀折射著鋒銳的寒光：

「告訴我，這個『豺狼』在哪兒？」她冷聲提問。

「我不知道……」老牛仔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你難道想和他敘舊嗎？」

「不，我會讓他變得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