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阿列克想要成為大區牧首主教的原因，單純就是為了牧首主教的獨裁權。

  任何1位牧首主教在自己的大區中都享受至高無上的權力，1切行為都不會受到監督，只要接受聖城每年1次的例行檢查。

  不過以現在聖城腐朽的姿態，所謂的檢查本身已經無限接近於表面工作。

  更別提，他刻意攀上了十2家族的關係，手中還握著勞麗娜這1位神裔，每年1次的檢查都未必真的會派人檢查，大概率連聖城的大門都沒出，檢察人員就已經幫他送上了滿分答卷。

  根據他原初的計劃，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緩緩在永恆教會內部發展出自己的勢力，找機會推翻聖城的統治，廢除十2世家的臃腫機制，讓永恆的信仰真正平等地照耀每1個人。

  然而，當他的權力伸展的越來越廣泛，他接觸到的知識也越來越陰暗。

  當他終於翻遍永恆教會的歷史，了解純澈光明下隱藏的黑暗，他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簡直愚蠢到難以置信。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十2家族的墮落，根本就在永恆之神的意料之內。

  甚至可以說，他覺得之所以要安排十2家族這樣的體系，目的就是為了保證永恆的統治。

  聽上去似乎很矛盾，但事實就是這樣，將人心永遠保持下去太難了，但重新換1批人可太簡單了。

  人心是世界上最複雜的存在，就算是神明也無法徹底掌握人心的變化。

  既然無法將信徒的心態穩固，那就設計1個循環，不斷將其推翻重建就好。

  而且阿列克還注意到1件事，每次十2家族的毀滅和重建，都會讓永恆教會內部的信仰程度整體跨越1個大台階，似乎過往對永恆的質疑也會隨著十2家族的毀滅而消散。

  發生1次是意外，發生兩次是巧合，那3次、4次、無數次呢？

  永恆教會早就成為了永恆之神手中的玩具，所謂的十2家族不過是用來轉移信徒內部矛盾的工具。

  過去有無數像他自己1樣的人，他們也懷抱著對永恆純粹的敬仰，希望永恆教會能夠保持崇高的整體意志。

  有人失敗，但不是所有人都失敗了。

  事實上，現任十2家族中接近5成的家族先祖都是和阿列克1樣的人。

  他們推翻被冠以邪惡墮落的上1任十2家族，可他們的後人卻成為了現在1樣邪惡墮落的十2家族。

  他無法再說服自己繼續原來的計劃，因為那不過是讓自己重新進入十2家族的悲劇循環。

  那不是他想要的，但他同樣不願意放棄。

  漫長的沉思，他重新找到了目標——信仰。

  永恆教會是非常特殊的，阿列克不止1次聽別人如此評價永恆教會的存在。

  但他從前只當那是對永恆教會以1己之力碾壓所有教會的讚美。

  當他將自己的視角從永恆教會的成員中脫離，特殊2字忽然多了些許諷刺。

  永恆教會真正特殊的地方，是來者不拒！

  不管你從前有著什麼樣的過去，只要你能成功完成信仰儀式，溝通永恆的力量，你就可以在任何1個永恆教會的據點中得到認可，成為永恆的1員。

  考核？磨礪？統統沒有。

  只要沒人證明你有難以饒恕的罪過，你就可以成為永恆的1員。

  和其他的神明相比，最強大的永恆之神，說好聽點叫胸懷廣大包容1切。說難聽點，其實比任何1位神明都更加沒有下限。

  阿列克不知道其他神明為什麼要對信徒提出種種戒律考核，但能讓神明都慎重對待的問題，絕對不是什麼出於某種1時興起的緣由。

  這樣1想，來者不拒的永恆之神就顯得尤為古怪。

  而且，阿列克之後的發現更是讓他對以往的世界觀都產生了動搖——信仰對掌握神秘不是必需品。

  結合自己多年的研究，加上當初對林克身上熔爐騎士神秘體系的幾次摸索，阿列克得出的結論讓他自己都覺得驚悚。

  信仰居然不是掌握神秘的必需品！

  熔爐騎士體系從未有過任何明確的信仰，有人以天穹為信仰，有人以某種甚至是幻想中的生物為信仰，還有人以自身為信仰，可熔爐騎士卻是最古老的超凡者途徑。

  阿列克經過自己的調查，能夠查詢到的，目前最強的1位熔爐騎士，稱號狂血的神域熔爐，以他自己的說法，就是以自身為信仰。

  連突破神域都不需要信仰的幫助，靠自身的意志同樣可以跨越神域階級的門檻，那問題就來了，信仰到底是為了什麼？

  既然人類依靠自己就能夠在神秘的道路上逐步前進，甚至可以抵達神域，那信仰的存在又是為了什麼？

  如果從古至今都有信仰，為什麼當初的先人還要選擇熔爐騎士這樣1條殘酷的道路？

  有1句話說得好，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答案就算再怎麼不可思議也是真相。

  信仰可以幫助人類更好接觸神秘，更輕鬆的面對神秘修煉過程中的障礙，甚至可以幫助人類在度過神域門檻時擁有更高的成功率。

  在這個過程中，人類究竟付出了什麼，阿列克還無法確定，但他可以保證，信仰對神明的益處，絕對遠遠超出對人類本身的好處，否則沒道理永恆之神會如此不計代價地收斂信仰。

  既然確定問題的關鍵在於信仰，阿列克也就找到了全新計劃的方向。

  從信仰入手，模仿熔爐騎士的途徑設計出1條全新的超凡途徑，去除對永恆之神的信仰，將信仰的對象轉換到自身，從而成為和永恆之子幾乎完全1樣，但從本質上卻不屬於永恆教會的全新超凡。

  他將其命名為，永恆之心，象徵為了人類而跳動的心臟。

  「阿列克大人今天似乎心情不佳啊，要不我還是明天再來拜訪吧。」

  阿列克愣了愣，用力眨了眨眼，順坡而下露出1個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這幾天忙著永恆之心的培訓考核，確實有些力不從心了。」

  來訪的客人理解地點點頭，頗有些感慨：「應該的，經過您培訓的超凡修煉速度之快簡直超乎想像，您費心費力為教會付出的1切，教皇大人都會看在眼裡。」

  看來今年的檢查又是1如既往的敷衍啊。

  阿列克微微1笑，輕輕搖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起身將聖城來的客人送走，揉揉有些發麻的眉心，就朝教會地下室的訓練場走去。

  那裡已經是勞麗娜專屬的區域，就連他自己想要進入都得得到勞麗娜的同意。

  半年前開始，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煩躁感1直在他心頭縈繞不去，他不會將其當成自己的多疑。

  距離神域也只剩下最後1步而已，他的感官絕對不會出現和普通人1樣的錯覺。

  能讓他如此焦躁的原因，很有可能事關永恆之心未來的發展。

  他想過永恆之心計劃被人發現之後該怎麼辦，但他還是希望能夠多給他1些時間。

  如果真的來不及，至少他還有1條後路。

  勞麗娜不是神裔，這1點阿列克早就摸清楚了。

  但勞麗娜也絕對不是普通人，她體內還有另1位存在，1位最起碼也是神裔的存在。

  阿列克不知道自己這位弟子身上究竟藏著多少秘密，但他確信對方和自己是站在同1條對抗永恆的戰線上。

  這就足夠了。

  ······

  古雷塔弗帝國。

  弗爾西家族莊園。

  時間總是悄無聲息地溜走，在你不經意的時候，已經讓你身邊的人不復以往的健康。

  「爺爺。」

  「弗爾西啊，走近點。」

  弗爾西揮揮手示意醫生離開，強忍悲慟，抿抿嘴輕輕走到卡密倫的身邊，望著他混濁且沒有焦點的瞳孔，緩緩扶住卡密倫的手臂：「爺爺，我在這。」

  卡密倫微微頷首，抓在弗爾西手臂上的手掌像是攀附在樹幹上枯敗的藤蔓，血管像葉脈1樣突出，發出略微帶點混黑的色澤。

  「家族裡的事情還上手嗎？」

  「還好，您教的很用心，就是我有點笨，有些地方總是會不盡人意。」

  「呵呵，能做到只是在有些地方不盡人意已經不錯了。

  當初我可被罵了好幾個月，才能獨立處理1些事務。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我記得，林克好像很久沒來了。上次聽他說快要突破傳說，是不是已經在準備了？」

  聽到卡密倫問起林克的近況，弗爾西眼裡有些難以自覺的自豪感：「是的爺爺，昨天剛讓人給我捎了個口信，境界突然劇烈波動，所以已經進入封閉冥想狀態了。

  估計再有個十天半個月就能突破。」

  「十天半個月，不到3十歲的傳說階級。

  現在這個時代還真是夠詭異的。你現在雖然已經開始接手家族，但是實力方面也不能放鬆。」

  弗爾西嗯了1聲，似乎擔心卡密倫聽不見，又提高了聲音回到：「我知道了，爺爺。」

  卡密倫靜靜地尋找著自己的思緒，年老給他帶來的負擔遠超他自己當年的想像。

  許久之後，他才重新問道：「關於你的未婚妻···」

  「已經是妻子了，爺爺。」

  「哦，對，我忘記了。關於你的妻子，現在感情還和睦嗎？」

  「挺好的，前些天她總是和我說人不太舒服，可能是有了。」

  「是嘛，是嘛···

  弗爾西啊。」

  「我在，爺爺。」

  「其實我是想讓你自由1點，開心1點的。」

  「我很開心，爺爺。我很自由，爺爺。」

  「是嘛？」

  「是的，爺爺。」

  弗爾西笑著幫卡密倫整理著衣領，防止冷風從領口灌進去。

  「是的，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