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林克和艾希簽訂契約的時候，林克就從她那裡得知，自己繼承的力量是屬於死亡的部分。

  艾希本身就是在生死之間不斷循環的奇妙神秘種，可就連她自己都很難解釋清楚什麼是生死的真實，對她來說，由生命走向死亡，又從死亡中重新孕育出新生，簡直就像是呼吸喝水一樣自然隨意。

  就像大多數人也很難說清楚呼吸時每一個器官做了什麼一樣，艾希也很難解釋在她眼中的生死究竟是種是什麼概念。

  簡單來說就是，想要感悟艾希的力量，艾希本人是沒辦法幫到林克的，畢竟她從誕生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站在了生命和死亡的頂點，從來就沒有思考過「地基」究竟是怎麼鑄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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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之前林克一直都在用自己作為一個人類的普世價值觀來衡量。

  死亡，意味著永恆的長眠，無盡的冰冷和無限的失去，是這個世界上所有負面情緒的集合，一切美好事物的背面。

  提到死亡，總會讓人想起不快的記憶。

  從步入銀月階級巔峰，不得不面對感悟自身神秘本質的那一刻開始，林克就是抱著如此念想在一團亂麻的思緒中，希望能夠摸到屬於他自己的死亡真諦。

  一無所獲，就是對那段時光最好的概括。

  除了因為浪費時間而越來越不解和迷茫之外，林克一直沒能在感悟中獲得任何的收穫。

  最後他只能無可奈何地將原因歸結到自己那不足以踏上超凡之路的「本質」實在是太過差勁。

  可他沒想到的是，通過神性的力量將靈魂升格之後，對本質的感悟就不需要他自己去尋找方向了。qqxsnew

  冥冥中會誕生出一種預感，告訴他該怎麼做才能達成他的期許。

  抱著對這種發自內心的預感的信任，林克陷入了對來自艾希的，對屬於他的死亡本質的感悟中，然後得到了一個他無法接受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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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之前費盡心力卻沒能前進一步，或許不是因為他能力不足，而是因為他見識不足。

  誰說冰霜和死亡之間的關係就只能是冰霜帶來死亡？

  誰又說死亡只能降臨，而不能被拒絕？

  當林克發現屬於自己的死亡本質，居然是【死亡禁行】之後，滿腦袋都是問號。

  雖然他還沒有弄清楚這條路走到底是種什麼樣的能力，但這條路無疑是從前的自己，絕對無法想像的盲區。

  「這次還要多謝你了。」總算是從自己的領域中清醒過來的斯琳卡立刻就收回了領域，洋溢在她臉上的笑容輕飄飄地好像初春從草坪上拂過的細雨，有種經歷漫長寒冬後豁然開朗的愜意。

  林克也是跟著笑笑，對著她擺了擺手：「我本來還以為會需要好長時間，沒想到你居然能這麼快掌握，倒是挺讓我意外地。

  估計就算沒有我幫忙，你離掌握領域也就差一個契機了。」

  斯琳卡聽了，卻只是微微一笑。

  別人說場面話你聽著就是了，但要是當真了，那就是你自己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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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可不覺得自己真的像林克說的一樣，距離掌握領域就差一個契機。

  要知道在日輪徽章爭奪戰之前，甚至是在今天之前，她對領域甚至都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

  雖然學派內的導師都很配合她，也希望看見排位戰的時候可以讓蒼輝學派更進一步，可能力和天賦擺在那裡，斯琳卡可以綻放出讓人驚嘆的光輝，但創造不出讓人沉默的奇蹟。

  之所以能這麼快的掌握領域能力，可以這麼說，九成的功勞都和林克密不可分。

  如果不是林克將領域的所有力量壓制到極限，斯琳卡就沒辦法將精神力徹底融入到領域中去。

  如果不是林克能夠一口氣支撐領域十幾個小時，斯琳卡也沒辦法酣暢淋漓地沉浸在感悟中讓經驗健步如飛。

  與其說這是斯琳卡的本事，不如說這是林克親手締造的奇蹟，斯琳卡做的只是將這個奇蹟從林克的手中接過去，寫上自己的名字，僅此而已。

  換個人代替斯琳卡，大概率也能做到同樣的事情，可林克卻是無法替代的。

  這種方法，可能從誕生了超凡者以來都沒有發生過幾次。

  就算是林克自己，等他徹底晉升為曜日階級之後，領域徹底歸一化，他也沒辦法將自己的領域拆開來給別人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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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緣巧合之下，居然硬生生締造出了一位全新的半步曜日階級。

  「等我回到學院之後，會嚮導師他們說明你的幫助，以後藍獅學派的事情，我向你保證，只要你需要，我會竭盡一切能力幫你，蒼輝學派的立場，我不敢說能幫藍獅學派一把，但至少能夠讓其中立。」

  這對林克倒是個意外之喜，微微頷首應下，然後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關於這次學派戰革新的事情，你們蒼輝學派有什麼消息嗎？」

  斯琳卡堅定地點點頭，雙目灼灼地盯著林克：「但是你確定要聽嗎？有些事情，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說吧，我聽著。」林克一臉淡然，少年的稚氣還未散去，卻已經在更深處的成熟中襯得有些虛無了，讓人有種難以捉摸他年紀的奇怪魅力。

  斯琳卡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你應該聽說過，藍獅學派被眾多學派針對，主要原因是希望將藍獅學派淘汰，然後拍賣藍獅學派的財產，得到當年讓藍獅學派第一梯隊全軍覆沒的藏寶圖。」

  「是有這麼個說法，而且藏寶圖確實也存在。」

  斯琳卡一點都不意外，苦笑了聲：「藏寶圖肯定是存在的，但你不覺得，一張究竟藏著什麼東西都不知道的藏寶圖，真的能讓學院裡的學派這麼同仇敵愾嗎？」

  林克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意識到自己將要從斯琳卡的口中聽到那個被暗八提起不止一次的名字了。

  「歐克斯長老，日光會中最年輕也是最有潛力的一位長老，據說在現任的日光會會長已經將歐克斯長老確定為繼任的會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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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對吧。

  然後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但歐克斯長老一直都非常厭惡藍獅學派，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說過類似於『為什麼會存在這樣一個玷污了學院榮光的學派』之類的話。

  一開始只有少部分人急於諂媚，紛紛開始針對藍獅學派。

  可後來隨著歐克斯長老表態越來越頻繁，所有人都意識到，藍獅學派的存在已經是歐克斯的眼中釘了。

  這才導致了藍獅學派的境遇越變越糟。

  所以，你懂的，為了滿足歐克斯長老的想法，突然擁有了你這樣一位明星學員的藍獅學派，就不得不面對一條全新的，充滿惡意的新規則。

  不過，好像他們的計劃滿盤皆屬啊。」

  林克笑了一聲：「日光會嗎？居然真的有他在背後攛掇啊。」

  「居然？真的？等等，你這話說的，該不會你和歐克斯長老有仇？不對啊，針對藍獅學派已經好幾年了，你是今年才入學的啊？」

  「就像是你說的，有些事情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密碼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眼看林克不願意說明了，斯琳卡也沒有記在心上的意思，只是翻了個白眼，然後就自然地將話題轉向另一個方向：「那你接下來是什麼打算？要不你還是和我一路吧，我知道好幾個深淵異類的聚集地。」

  斯琳卡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林克莫名覺得她這個動作有些熟悉，稍微在腦子裡翻了翻，記起來了。

  洛夫那傢伙提起美食的時候也是這個兩眼冒光的樣子。

  這兩姐弟，某種意義上真的是絕了。

  「不了，」林克擺擺手謝絕了斯琳卡的好意，「我接下來還得找個人。」

  「找人？」斯琳卡點著自己的太陽穴，突然眼睛一亮，「能讓你視作對手的存在，你難道是要去找奧爾德？」

  「不瞞你說，我已經『被』找過他了。」

  斯琳卡盯著林克從頭到尾地看了一遍，慕然地嘆了一口氣，丟下一句「變態啊」，回頭擺了擺手就很拖著她有些孤寂的背影默默離開。

  林克真的是哭笑不得，搖搖頭站了起來，感知了一下方向之後，就扯出一條陡折的殘影，消逝在荒原的深處。

  根據林克最先的計劃，日輪徽章爭奪戰里，他唯一的正事就是想辦法得到足夠多的日輪徽章，儘量在排位戰之前將自己的實力推上曜日階級。

  口口五六37四三陸七伍

  至於和奧爾德的交手，藍邁澤的挑釁，那些都是純粹的計劃外。

  他其實完全可以和骨岩學派一起混過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老老實實等著回去兌換資源就可以了。

  但他不行。

  因為那股惡臭的氣息已經撲到他臉上來了，他沒道理也不可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在之前意外闖入骨岩學派選的駐紮地的學員當中，有一個傢伙，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屬於暗八的惡臭簡直讓林克一輩子都無法忘懷。

  本來林克是很難發現這種細節的，但奈何暗八似乎很自信她的手段，居然讓她的傀儡在林克面前現身。

  那一場談話中暴露出來的事情，遠超暗八的想像。

  靈魂升格之後的林克，早就不是她印象中的凡人。

  究竟有多少人，究竟是怎麼控制的對方。

  林克迫切的需要一個答案，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可能擺脫暗八的控制，但多知曉一點關於暗八的信息，他的心裡就多一份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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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說什麼完成了這次合作，暗八就能和自己一拍兩散不相往來的，林克寧願衝到她臉上來個自爆也不會相信這種哄小孩一樣的說法。

  學者之國肯定是不能待下去的。

  目前看起來，學者之國似乎擁有著整片大陸最輝煌的榮光，可只要鋼鐵之翼破滅，學者之國早晚會淪為廢墟。

  凡人不是超凡的對手，超凡也不是神裔的對手。

  整個世界都是神明的遊樂場，凡人就算做到極致，也不過是能勉強苟活，將自己的一切埋葬在無限的虛界深處，靜靜等待腐朽。

  日光會，和墮落之女相比不過是渣滓一樣的東西。

  可其他人都可以跑，但只要自己身上和暗八的聯繫一天沒有解除，自己就永遠無法掙脫被她束縛的命運。

  逃到那裡都沒有意義。

  而那些被暗八控制的傀儡，沒準能夠給自己一點靈光。

  要是能解開他們身上的控制，順藤摸瓜之下，沒準就能搞清楚自己身上的控制手段究竟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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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種仿佛被奪去一切，只能默默等待裁決的絕望，他不希望再一次發生。

  更不希望，這些會危及到小白的安全。

  被林克解決了足足三十來個學派，加上這段時間本身淘汰掉的學派，剩下的學派也就四十個不到，而且一大半都是缺少隊員的，基本上都不會主動尋找對手了。

  林克肆虐狂風般席捲而過，幾乎都沒能撞上任何學派的成員，倒也順了他的心意。

  他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跟著那股氣息，找到他。

  深夜在悄無聲息中降臨於深淵戰場。

  曼維爾咳嗽著彈彈之間，凝聚出一團水元素含進嘴裡，閉上眼舒適地長吁。

  坐在他身邊的隊員們全都是有氣無力的樣子，眾人就這樣圍坐在一起背靠背休息。

  「曼維爾，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一枚日輪徽章都拿不到的話，我們在下一輪的形勢非常危險啊。」

  「怕什麼，」曼維爾側過頭，對著地面吐出一口纏著血絲的口水，沙啞著嗓子笑道，「林克不是已經淘汰了藍邁澤那群人了，我們現在可是擁有超過五十個隊伍的領先。」

  身份證-五六37四三陸七伍

  「說的也是，還好我們之前溜得快，要是等林克反應過來，沒準會把我們都···」

  曼維爾聽到身後的隊員們突然沒了聲音，不由地皺起了眉頭，回過頭剛想要說些什麼，就看到一道貫徹天地的白光衝擊在他的臉上。

  「越來越順手了，真不知道是該興奮還是難過。」

  林克望著滿地躺屍的學員，精準地從中拎出來一個看起來瘦巴巴的傢伙。

  慘白的小臉上，像是有人撒了一把芝麻一樣的小雀斑蔓延在他鼻樑兩側。

  非常典型的路人臉，轉頭就忘的哪一種。

  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惡臭，幾乎讓林克想要作嘔。

  暗八不知說過一次，她在學派內的傀儡很多，能夠輕鬆掌握林克的行蹤。

  就連林克跟著戈列托家族出海的事情她都有所了解，可見她鋪開的傀儡數量究竟有多少。

  但關鍵的一個問題在於，傀儡真的是越多越好嗎？

  身份證-五六37四三陸七伍

  傀儡的數量上去之後，就算是神裔也不得不面對一個問題吧。

  她哪有那麼多的精力關心每一個傀儡的狀態？

  林克正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決定直接在暗中出手，將帶有暗八傀儡的這隻小隊全部打暈。

  希望不會引起暗八的關注吧。

  林克心中念叨了幾句，就很利落地開始檢查這個少年身上的每一個細節。

  從血肉到靈魂，每一個角落他都沒有放過，可就是沒有找到任何相關的異狀。

  這簡直離譜。

  能夠隨時降臨在這些傀儡的身上，可以剝奪他們的自主權，結果血肉和靈魂都沒有受到影響的話，暗八究竟憑什麼能夠做到這些？

  還是說，暗八的手段根本就不是正常手段能夠檢查出來的？

  對，檢查不出來才正常，如果隨隨便便就能夠檢查出來的話，暗八憑什麼將這些傀儡越過鋼鐵之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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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又有什麼辦法看見連鋼鐵之翼都檢查不出來的東西？

  等等，看見，看見看不見的東西。

  林克想起了什麼，默默取出了暗光。

  冰涼的槍身在昏暗的月色下顯得尤為鬼魅，仿佛一團在林克掌中蜷曲的霧氣。

  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林克閉上了雙眼，凝聚精神將靈魂和暗光試探性地貼合在一起，心中追尋著當時看見綠茵之種上盤旋的命運絲線時的感覺。

  漸漸的，他忘卻了身外的一切，暗光之上的冰涼漸漸蔓延入他的靈魂深處。

  仿佛是一個人，又仿佛是數以萬計的人用同一個意志在歌頌。

  「死亡，將我們每一個人相連，引導我們走向唯一的歸宿。」

  恍惚之間，林克感覺自己好像站在，不，是騰飛在一座教堂中。

  他的視線和黑金的吊燈齊平，灑落在那些虔誠跪拜的信徒身上。

  扣扣

  無數的灰暗絲線從他們的靈魂中生長出來，最後連接到自己的身上，源源不斷地匯入某種無法言喻的力量。

  他，似乎在變得越來越真實。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滄桑的呼喚制止了他的沉浸：「我這條路，已經沒有意義了。」

  下一剎，林克就帶著滿腦的混沌，被剔除了關於那些信徒和禱告的記憶，重新回到被黯淡月色籠罩的深淵戰場。

  躺在他面前的雀斑少年身上，代表著命運的絲線猶如記載著少年人生的忠誠書記官，向林克展現著他的一切。

  越是想要看見更加遙遠的事情，林克就感覺自己越是痛苦，那是發自靈魂深處的崩塌脆響。

  終於，他找到了，暗八那張熟悉的面孔。

  暗光被他高高舉起，寒光閃爍的鋒刃，對準了命運的絲線。

  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