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觀星者這條途徑本身就給予了對應的超凡者神秘莫測的氣度，還是瑟斯坦本人的貴族出身使得她養成了這樣讓人不敢對視的雙眼。

  林克不知道原因，但是他能夠確定，恐怕在訂婚禮結束之前，他在這位準岳母的面前說話都得在腦子上狠狠地轉上個三遍才能出口了。

  「我聽女僕說，林克你是來找艾麗卡的？」

  坐在會客室里畢恭畢敬的林克微微抬起頭大量著走進門的瑟斯坦。

  她今天的穿著看起來很是家居隨意，一身順滑的紫黑色長袍沿著她曼妙的身姿劃出道道婀娜曲線，裡面是一身簡單寬鬆近似睡衣的內襯，腰部的位置鬆散的挎著一條紫水晶的腰帶，收緊她嬌俏的腰圍。

  潔淨如玉的面龐上嵌著兩輪足以讓任何畫家犯難的無暇雙眼，一副精巧的金絲眼睛架在她挺拔的鼻樑上，尾部消隱在似暖陽般的發梢之後，平添了幾分沉穩的書卷氣。

  看到林克眼裡有些驚艷的意味，瑟斯坦的眼角帶著笑意勾了起來，悠然地走到林克左邊的靠椅上坐下，十分淑女的把雙手交疊落在懷裡。

  「說起來，這似乎是你第一次自己主動來拜訪我們呢。」

  正說著，門外走進來兩個還算面熟的女僕，幹練地將一些精緻的甜點和溫潤適口的紅茶放到兩人面前的茶桌上，隨後又一聲不吭地走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瑟斯坦很是主動地就伸手端起茶壺開始給林克倒茶，受寵若驚的林克也不敢怠慢，將甜點切割好，小心地分成兩份，將其中一份遞到瑟斯坦的面前。

  她眼裡的笑意更足了，幾乎要合在一起的眉眼中看不出絲毫的眼神，不僅僅是有些難以揣測，更讓林克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抿了一口紅茶，瑟斯坦才慢悠悠地說道：「男孩子太性急可不好喲，艾麗卡在這段時間裡正在非常努力的研究我給她準備的新娘修習，不太方便見你的。」

  新娘修習啊，林克心裡默念著這個聽上去就很微妙的詞語，腦子裡不由地想起了那本被人坑了之後從圖書館裡解出來的男女關係「高階教科書」。

  注意到林克的臉上有些羞怯的微紅，瑟斯坦就知道這個小傢伙恐怕和某個從第一天開始就沒有擺脫過自己臉上紅暈的笨蛋一樣，都出奇的單純，至少在男女方面是這樣。

  「看來你自己這段時間也下了點苦工，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瑟斯坦突然睜開了眼，剔透的雙眸似乎和傳說中的女妖一樣有著攝人心魄的力量，她緊緊盯著林克，「我很早就想要一個小艾麗卡了。」

  林克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茫然地看著瑟斯坦：「小艾麗卡是指？」

  「孫女，我想要個孫女！」瑟斯坦目露期盼，雙手合十暢想紛飛，「我那些朋友，有一個算一個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孫輩，小小的，軟軟的，摸一下還會咯咯咯的笑···」

  眼看瑟斯坦就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林克不得不苦笑著打斷：「瑟斯坦大人，我和艾麗卡都還沒到法定的成年日期啊。」

  瑟斯坦頓時僵住了，然後有些歉意地朝林克笑笑：

  「那個，其實吧，我也不是很急切地讓你和艾麗卡要孩子什麼的。

  確實，你和艾麗卡都還小，而且你們倆都是超凡者，以後的生命還長著呢，不用這麼早要孩子。

  而且養育一個孩子也挺不容易的，如果你們自己都還沒有找到一個支柱的話，孩子對你們來說挺拖累的···」

  瑟斯坦心頭連連抱怨著她那些總是炫耀家族孫輩的朋友，要不是因為她們老是刺激自己，她怎麼可能會在林克的面前這麼失態。

  完了完了，林克不會把這些話和艾麗卡說吧，到時候她得怎麼想我啊？

  「對了，林克，我們兩個人今天在這裡的談話比較私人，出去之後不要對別人提起，特別是艾麗卡。」

  瞧著瑟斯坦頗有些緊張兮兮的樣子，林克無奈地點了點頭：「當然，我知道您擔心什麼。但您大可以放心，我知道您和烏茲科伯爵對艾麗卡都是發自內心的在乎，不會做挑撥離間的事。」

  聽他這麼一說，瑟斯坦內心鬆了一大口氣。

  越是強大的生命，誕生的後代往往具有著越強大的天賦，生育率也會自然降低，畢竟需要更加龐大的能量來孕育。

  瑟斯坦和烏茲科都是各自途徑上的天才，年紀輕輕的時候都雙雙突破了銀月階級，後來結婚之後多年才誕生了艾麗卡。

  之後就在無所出。

  對於瑟斯坦和烏茲科而言，艾麗卡的存在是極為特殊的，在她們心裡的地位甚至還要再倫德斯家的傳承之上，所以得知艾麗卡的真實心意之後，兩人幾乎都是沒有絲毫猶豫就選擇了支持。

  當然，這份毫無保留的支持建立在她們已經把林克從小到大的生活都大致調查過的基礎上，確定林克是值得艾麗卡託付終身的人。

  對她們來說，任何和艾麗卡的疏離都是難以接受的。

  「不過再怎麼說，我都不會讓你去找艾麗卡的哦，」瑟斯坦平靜下來之後又恢復了那幅難以揣測的溫和笑容，「但是只要你不找她，在這裡住上幾天我也沒有意見。」

  「呃，其實我來找艾麗卡的目的真的和您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我妹妹的事，您也知道，我拜託奧黛雅夫人幫我妹妹小白治病，現在已經完成了九成的手續，三天之後小白的病就可以完全康復，屆時會因為一些影響直接晉升，所以我得在這幾天趕緊找到一條適合小白的途徑。

  所以奧黛雅夫人就讓我來找艾麗卡了。」

  瑟斯坦用手捧著側臉，很是苦惱地歪著頭：「有一說一，你其實不該叫奧黛雅夫人的，而是奧黛雅小姐，她都還沒婚配過呢。不過你以後就得叫奧黛雅姑姑了。」

  林克正想要喝上一口紅茶平復一下心情，接過聽到奧黛雅姑姑這個稱謂，忍不住嗆住咳嗽了好幾聲。

  瑟斯坦笑眯眯地看著他，似乎對他這種對結婚相關的事情一驚一乍的樣子樂見其成，接道：

  「既然奧黛雅讓你來找艾麗卡，也就是說小白的天賦非常適合觀星者途徑是嗎？」

  「小白對黑暗屬性的神秘親和極佳，奧黛雅夫···姑姑說觀星者非常適合她，而且危險性和其他的途徑相比也會少很多。」

  瑟斯坦點點頭，稍微認真了一點：「確實是這樣，適合黑暗屬性神秘的超凡途逕往往都會和一些奇奇怪怪的現象扯上關係，歷來都有不少精神崩潰甚至異化的超凡者記錄，相比之下，觀星者途徑雖然戰鬥力幾乎墊底，但在自保上堪稱無人能及。」

  聽她這麼一說，林克心裡頓時就落下了一塊大石頭，趕緊說道：

  「大概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吧，奧黛雅姑姑特地向小白推薦了觀星者途徑，而且還格外要求我一定要來找艾麗卡。」

  瑟斯坦嘆了口氣，腦海中不由地蹦出來一個蹲在角落頭裡壞笑的小蘿莉，無可奈何地給解釋：「觀星者的途徑比較特殊，晉升儀式中如果沒有別的觀星者守護，很容易迷失在星海丟失意識，成為植物人，所以強大的觀星者一般都是家族形式存在的。

  同樣，受到前人庇佑晉升成功的觀星者又會庇佑後人，所以彼此之間往往就會以師徒的方式締結契約，老師也會負責學徒往後的學習進步。

  奧黛雅就是抱著這種念頭，想要讓艾麗卡成為你妹妹的老師，算是把你妹妹徹底綁在艾麗卡身上。估計是怕你以後做出什麼對不起艾麗卡的事情吧。」

  居然擔心我擔心到這種地步嗎？我到底是該生氣她這麼不信任我的人品呢，還是該感慨我的樣貌竟然能夠讓她操心到這種地步呢。

  注意到林克一臉無言以對的樣子，瑟斯坦其實也有些尷尬。

  奧黛雅天馬行空的思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往往都是想到一茬是一茬，根本就不會關心是不是合適就已經做出動作。

  而且艾麗卡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從小就相當疼艾麗卡，什麼要求都是有言必應，毫不懈怠。

  能讓她接受艾麗卡即將嫁出去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做些保障倒也沒出乎瑟斯坦的預料。

  可問題是這種手段太直白了啊，真要是碰上林克變心的狀況，這些手段只會讓他想方設法的去結束這段關係，那樣只會把艾麗卡傷的更深。

  思索了片刻，瑟斯坦試探性的詢問道：「如果可以的話，你妹妹不如做我的學徒如何？」

  「真的可以嗎？」林克眼睛一亮，既然知道了觀星者晉升的關鍵因素，那就沒有必要一定要讓艾麗卡為小白晉升了。

  而且瑟斯坦雖然看上去不顯山露水，但林克可是從烏茲科的嘴裡聽見過這樣的評價。

  「如果不是她性子柔弱，也不太喜歡超凡者的生活，恐怕實力早就超過我了。」

  烏茲科是什麼實力？！曜日！

  能夠得到他這樣的評價，可想而知瑟斯坦本人的深淺。

  能由她來為小白晉升，簡直就是榮幸！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瑟斯坦忍不住笑出了聲，「等你和艾麗卡訂婚，我們就是真正的一家人，小白自然也就是艾麗卡的妹妹。只要你不覺得這是我們倫德斯家在『綁架』你的親族就好了。」

  林克堅定地點點頭，豎著手指起誓道：「我發自內心的感謝您的慷慨。無論倫德斯家以後陷入怎樣的境遇，我都是倫德斯家的一員。」

  「也不用這麼認真，」瑟斯坦擺擺手，哭笑不得，「只要你和艾麗卡以後可以過的開心，其實倫德斯家存在與否我和烏茲科都不在意。」

  說完，瑟斯坦就撣了撣自己的裙擺站起身說道：「這樣吧，我現在就去幫你準備給小白晉升用的魔法陣和材料，你先在這裡等一會兒，大約半個小時就能準備好。」

  林克也站起身致謝：「多謝您了。」

  瑟斯坦先是一笑，然後佯裝不滿道：「是時候換個稱呼了。」

  被她意味深長的眼神盯著，林克有些不自在的撓了撓頭。

  畢竟從他記事起，那個稱呼就沒有一個對應的人存在，自然也就從未有過說出口的機會。

  可瑟斯坦的眼神實在是太熾熱了，「快啊，快叫啊，我等著呢」的意思無比清晰的通過眼神傳遞給他。

  沉默了片刻，林克閉上眼捏緊拳頭往下一用力，破罐子破摔：「媽媽。」

  「收到，」瑟斯坦喜笑顏開，停下地步子又重新邁了起來，「就沖這句話，小白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她倒是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邊走還邊哼著歌，任誰都能看得出來她心情愉快的不行。

  倒是林克徹底社死了，兩隻手死死地按在臉上，自暴自棄地跌落進天鵝絨坐墊的靠椅上，一言不發恨不得找個煙囪鑽進去。

  會客室里非常貼心的一直沒有外人進入，也不知道是瑟斯坦叮囑過不要打擾還是單純的因為那些女僕都覺得走進會客室只會讓林克更加社死。

  本以為這剩下的半個小時會在這種社死的狀態中一直安靜下去，卻不想才過了大概十來分鐘，林克就聽見耳畔傳來一陣忍俊不禁的笑聲。

  「咯咯，你這是在幹什麼呢？」

  一聽到這標誌性的聲音，林克就知道身邊的人是誰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心頭的尷尬和社死一下子消失了大半。

  抬起頭，艾麗卡站在他身前微微躬著身子，朝他探出小腦袋，不可方物的美貌面龐側過一個恰到好處的角度，讓一縷帶著芬芳的髮絲從耳廓旁柔順的滑落。

  從林克的角度上看，艾麗卡剛好擋住了後面的窗戶，一道暖洋洋的日光調皮地在艾麗卡身上跳來跳去，襯托得她好像是從夢境裡走出來的精靈，夢幻的不現實。

  林克都有些呆了，茫然地問道：「你怎麼變成這樣了？還是說我做夢了？」

  「幾天不見都會這種話術了，」艾麗卡冷哼一聲轉過身去，可是髮絲中隱隱若現的小耳朵都飄起了火燒雲，「看來我不在的時候你有走丟的風險啊，林克先生。」

  這你讓我怎麼說？林克滿臉苦笑，只能蒼白的說出自己真實想法：「我發誓這真的是我第一次說這種話，而且我真的是有感而發，連我自己都沒想到。」

  艾麗卡偷偷的瞥了他一眼，看著他臉上『莊嚴肅穆』的樣子，心頭又是一陣愉悅，但臉上還是裝出將信將疑的樣子：「馬馬虎虎吧，算你過關了。說吧，小白的身體怎麼樣？」

  「多虧了奧黛雅姑姑，已經康復了。三天之後幫她進行一次晉升儀式就能夠徹底拜託異化症了。」

  艾麗卡橫了他一眼，嘴裡嘀嘀咕咕了好一會兒才一個小拳頭砸在他肩頭：「恭喜了，下次再來就得帶上小白了。」

  林克也是很開心的樣子，手腳大開不顧形象的倒在椅子上，臉上的笑怎麼也繃不住：「到時候小白也可以和我們一起去王都學院讀書。別的我不敢多說，但學習這方面，小白可比我厲害太多了。」

  艾麗卡也是好不淑女的倒在林克旁邊，側過臉看著他壞壞地一笑：「看樣子就看得出來。」

  林克也轉過頭看著艾麗卡：「這麼說我難不成長了一張看著就很蠢的臉？」

  艾麗卡笑了：「倒也不是，反正看著不像是能夠捧著書看的臉。」

  說到書，林克腦子裡那些不堪忍受的記憶又冒出來了。

  本來還停留在艾麗卡眼睛上的視線，不知不覺就飄向了那一對溫潤的唇。

  玫瑰色的唇瓣上像是塗著蜂蜜一樣閃爍著甜蜜的光澤，除了心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形容詞的弧度有種讓人心甘情願看上一輩子的魔力。

  同樣注意到了林克的眼神，艾麗卡俏臉一紅，悄**地把手背在身後，將自己向著林克的方向推了幾公分。

  兩人此刻的距離已經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的呼吸，有些濕潤的氣流帶著對方的溫度輕柔的拂過自己的面龐，帶來一陣直達心底的竊癢。

  「你在想些什麼？」艾麗卡問，比最頂尖的玻璃還要透明的瞳孔中微微地震。

  「沒什麼，應該是沒什麼吧。」林克有些遲疑的挪開了視線，整個人就要往後退。

  艾麗卡頓時輕喝道：「別動。」

  林克僵住了，呆呆地看著艾麗卡。

  那對勾魂奪魄的唇被牙齒輕輕地咬住，像是要咬在林克的心頭一樣讓他四肢終端都有些被電擊一樣發麻。

  「呆子。」

  這是林克聽見的最後一句話，下一秒，仿佛衝上雲端的柔嫩直接充滿了他的心底。

  時間飛速從愛情的指縫裡划過，卻無法引起祂絲毫的留念。

  那些書本里看來的高端技巧，只不過一剎那就從林克的腦海中消失的乾乾淨淨，只剩下那一句總言。

  「沒有什麼需要學的，一切都將水到渠成，始於欲望，終於愛情。」

  只是簡簡單單的雙唇相接，卻帶來了一種靈魂交融的滿足和幸福。

  等到林克和艾麗卡清醒過來的時候，窗簾灑落的影子已經爬到了他們的身上，隨著清風緩緩飄動著。

  他們就這樣注視著彼此，注視著彼此瞳孔中的自己，一切都是這麼安靜，一切都是這麼熱烈。

  突然，林克像是想起了什麼，從懷裡取出了一個盒子。

  麥廉送給他和艾麗卡的項鍊就被他放在裡面。

  「只是麥廉教士送給我們倆的訂婚禮物。」林克打開盒子將項鍊取出，只是輕輕一用力，男女人魚就依依不捨的鬆開了手，在半空中晃悠悠的。

  艾麗卡接過林克遞給她的男性人魚，有些不解的問道：「不應該讓我戴著女人魚的那一條嗎？」

  林克笑著搖搖頭：「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但麥廉告訴我，設計這一款的寶石匠特地說明了，這條項鍊就是得男生戴女人魚，女生戴著男人魚，象徵將彼此的存在放在心頭。」

  林克先幫艾麗卡把項鍊戴上，然後也把女人魚帶上自己的脖子，然後往艾麗卡的方向靠近了一點。

  「然後只需要這樣，就完成了這條項鍊的儀式。」

  說罷，林克將兩條人魚放在掌心，緩緩地推動將其合為一體。

  艾麗卡和林克彼此對視著，同時出生問道：「你有沒有感覺這兩條人魚似乎在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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