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協會的頂樓。
阿列克的留影和希卡城分會的三位領導者站在一起,盯著窗外無比祥和的希卡城。
夜色下的人群籠罩在橘黃色的溫馨燈火中,面露笑容的他們絲毫沒有在意那些光芒無法進入的角落裡,張牙舞爪的黑暗。
留影的掌心虛托著一輪磨盤大小的圓盤,一座被縮小了無數倍的希卡城在圓盤上微微旋轉。
許多暗紅色的光點在整座圓盤底部的位置閃爍著逐漸靠攏。
德倫無比羨慕地看著埃里克留影掌上的袖珍希卡城,心裡感慨著永恆教會難以想像的深厚底蘊。
這座袖珍希卡城是阿列克的法術,確切的說,這是他身為大主教的權力。
一個需要聖器進行契約之後才能夠藉助聖器之威實現的法術。
並非因為希卡城有著重要意義才由此殊榮,絕大多數人類主城都享受著同等的待遇。
聖器的尊名是【輝煌天國】,永恆教會明面上的十二尊聖器之一
最主要的能力就是可以用聖器記錄下被契約者輸入的訊息,然後將其復現。
在和【輝煌天國】建立契約後,只要用相應的法術去激活身為契約者的權力,所有的墮落氣息都會在復現的區域上無處掩藏。
這件聖器在效果上似乎遠不及永恆教會其餘的十一件聖器。
論強大,它比不上能夠將身軀強度提升至半神的【慈悲之鎧】。
論奇蹟,它比不上能夠凝聚出治癒萬物甘露的【聖女之淚】。
但它確實是永恆教會崛起之路上至關重要的一件聖器,也是永恆教會最有名的一件聖器。
正是倚靠著讓墮落無所遁形的探查能力,才使得當初永恆教會率領的軍隊免去後方被墮落滲透的憂慮,將刀鋒直指墮落之女的神言殿堂。
而在這個永恆教會主導一切的時代,每一位大主教都會和【輝煌天國】契約,被分配一塊只由自己掌管的區域。
這才是真正成為永恆教會掌權人員的象徵。
每一塊被【輝煌天國】分配的區域,都是大主教們的絕對領土。
一旦晉升為牧首主教之後,就必須回到神言殿堂和【輝煌天國】終止契約,歸還自己分配的區域。
受限於每一塊區域都只能有一個監管者的約束,哪怕是牧首主教都無權直接搜查大主教的區域。
留影的聲音極為空靈,但此刻卻依舊透出淡淡地不安:「情況不太對,墮落的氣息在匯聚。」
卡蓮咳嗽一聲,斟酌一下用詞,謙和禮貌地問道:「阿列克大主教,您的意思是現在已經能夠直接看到墮落之女信徒的蹤跡了?」
「之前看不到不一定是件壞事,現在能夠看見他們的蹤跡也不代表是件好事。」
雷斯頓聽著阿列克神神叨叨的感慨,皺著眉頭不滿地看了一眼德倫,小聲嘀咕道:「這位阿列克大主教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嗎?」
「他們都是以神仆自居的,這樣不是很正常?」站在德倫身後的卡蓮白了雷斯頓一眼。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有的沒的,」德倫低吼一聲,憂心忡忡,「這些墮落之女信徒在匯合,也就是說我們派去的傭兵們出大問題了。」
「被看穿了?」
「恐怕是被殺光了。」阿列克低沉道,垂首哀然,不住嘆息。
「殺光?」德倫背在身後的雙手止不住一顫,臉上保持的冷靜也有些動容,「可是我們派去的傭兵,實力絕對不在您告訴我們的墮落之女信徒實力之下。」
「所以我說能夠看見他們的蹤跡不代表是件好事,」阿列克轉過身,面露哀色。
「就算是現在看到的,也未必是真實的。或許只是某人希望我們看見的罷了。
這次,可能是個圈套。」
德倫往前走了一步,幾乎要將臉貼在落地窗上。
隱約的月色中,他看見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臉難看無比。
有多少年了,自己許久不曾在臉上展現如此徹骨的殺意,此刻看見居然有些陌生。
他以為自己的涵養已經足夠將內心的野獸牢牢束縛,可現在看來,他還是那個他。
被行內人稱作【獵顱遊俠】的冷血怪物。
他看著阿列克,空氣中沸騰的殺意將其留影干擾出陣陣波紋:「永恆教會得給我們一個解釋。」
阿列克毫不意外地點頭,誠懇道:「你會得到一個滿意的答覆。」
德倫冷笑一聲,俯身到阿列克的掌邊,仔細地記憶下阿列克手中墮落之女信徒的方位。
最後深深看了阿列克一眼,轉身拉著卡蓮和雷斯頓就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他本以為這是個白撿的功勞,就和之前無數次和永恆教會合作的時候一樣。
自己只需要帶人在協會裡準備好通緝令,一個一個去核對傭兵們抓回來的目標就行。
然後一場酣暢淋漓的宴會足以將勝利的暢快提升至頂點。
是在和平的日子裡享受太久了嗎?居然連最基本的警惕都鬆懈了。
永恆教會,呵,永恆教會!
他這一時的輕視,對永恆教會來說不過是多了些麻煩。
而傭兵協會要付出的代價,可能是未來十年內整個希卡城傭兵協會中的中流砥柱!
雷斯頓瞬間就明白了德倫的意思,拉長著臉就跟著他就往外走。
卡蓮卻一頭霧水,拍拍德倫的肩膀。
「我們這是要去哪?」
「地下水道,」德倫冷冷道,眼神中的寒光讓卡蓮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殺了那群該死的雜種。」
充滿怨氣的摔門聲表示著這次合作的不歡而散,阿列克的留影卻依舊站在落地窗前,無神地注視著腳下希卡城的市民。
落地窗的一側是安寧祥和,另一側卻是暗潮洶湧,生死難測。
似無奈,似悲哀。
可他沒有選擇。
手中的袖珍希卡城沒有因為他消沉的意志而消失,而是一直被他維持著。
雖然他關注的重點已經不是這座掌上的「天國」,可此時此刻,這似乎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密密麻麻的墮落氣息已經匯聚在一起,處於希卡城地底的他們就像是一顆快要被引爆的鍊金炸彈,隨時都能夠將希卡城送上天,成為真正的「天國。」
窗外一對大翼沖天而起,扯動的風浪將隱匿在夜色中的輕雲撕碎。
默默注視著飛禽之上低伏的三個身形,他久久地嘆息著,最後凜然的衝著他們離去的方向鞠了一躬。
只有孤寂的月色聽見他充滿感慨的言語:「得趕快啊,一定得趕快啊。」
就在他發話的同時,袖珍希卡城的港口方位,快要超出圓盤範圍,已經深入海洋的位置上,一顆暗紅色的亮點突然閃爍一剎。
阿列克潛意識地低下頭,可是已經錯過了觀測的時機。
圓盤之上除了地下的墮落氣息之外,其餘的區域風平浪靜,剛才閃爍的暗紅似乎只是他的一個錯覺。
他蹙眉許久,可等到這具身軀化為光點消散的時候,也不曾觀測到新的墮落氣息。
「真的沒有能夠屏蔽【輝煌天國】的能力嗎?」
······
「哈哈哈!」
零號看著面前放浪形骸,將腰肢向後彎曲,仰天狂笑的男人,默默抽出了自己的匕首。
隊長她們只是一個眨眼就在拐角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這個癲狂的男人。
不知道為什麼,光是看著這個男人的面孔,零號的內心忍不住泛起無窮的殺念。
男人看著零號雙眼中的冷漠和陌生,嘴角勾起的弧度無比愉悅:
「怎麼了,不認識了我了?零~號~」
破碎的記憶在男人怪異的音調中從腦海的深處湧上心頭。
黢黑監牢里陳腐的屍臭,難以下咽充滿腥甜的鮮肉,內臟在指尖蠕動的溫暖。
第一次,零號發出了恐懼的聲音:「你是誰?」
「你居然真的不記得我?」男人突然冷著臉,眼神充滿厭惡和不屑,「果然劣質品就是劣質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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