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氣氛不是壓抑，而是靜謐，靜謐地落針可聞。

  戚陌也沒有一直站在顏庭知道的身後等答案，而是又坐回了他的太師椅上，盯著「動」、「靜」二字。

  過了好一會，顏庭知笑了，那笑聲又似嗚咽，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戚陌還是沒有抬頭，可是已經知道了這位有些過於看重「情」字的大表哥的答案。

  「那你想好了怎麼全身而退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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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這話，還在笑的顏庭知一停頓，轉過頭看了一眼依舊在欣賞自己書法的戚陌之後又是一陣爆笑，這次直接躺在了靠窗的榻上。

  他的這個小表弟是懂怎麼往人的疤痕上撒鹽的，就是不知道他和趙家那小姑娘相處起來是不是也這般毒舌！

  戚陌從顏庭知似嗚咽的笑聲中聽出了一股子悲涼之意，是啊，皇家子嗣，誰又能全身而退呢？！

  就這樣，這個問題無疾而終了。。。。。。

  表兄弟倆又坐了一會，還是話少的戚陌開口道：「調動禁軍的事情需要你。。。」

  「沒問題。」

  「那外圍？」

  「我來負責。」

  兩個人的對話就像是在打啞謎，卻在片刻的功夫里已經決定了要怎樣扭轉乾坤。

  「老三那裡，老二真得不會懷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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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他只會朝著你使勁。」

  說完這句話，戚陌看似不經意地抬了下眼皮。

  大皇子和三皇子一母同胞，外人只道三皇子是在為大皇子擋箭，卻不知道大皇子是甘為三皇子的棋子。

  兄弟情做到這份上，但願三皇子能夠記得大皇子的好吧。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臘月十八，天家娶媳婦的好日子。

  為了表示對皇家的尊重，榮國公府和宰相府也很「上道」。

  臘月初的時候，趙舟就和石浦進了宮，請求為趙毓嶺和石清妙的婚禮改期，他們也想討天家一杯喜酒。

  幾天沒有擠出笑容的天聖帝笑了，大手一揮，趙石兩家的聯姻就定在了臘月二十六，太后和皇后娘娘還給石清妙賞下了不少的添妝。

  趙合歡並沒有去湊熱鬧，以近些日子身子不太爽利為由在家繼續幫著張氏操持趙毓嶺的婚禮。

  越是臨近大婚的日子，趙合歡越是發現，整個榮國公府內最閒的人就要數她兄長趙毓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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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兄長要和嫂子一起啊。」

  趙毓嶺啞然失笑，先抬步出了屋子，道：「快點跟上，就你話多！」

  趙合歡給了張氏一個「您放心」的眼神就跟著出了門。

  丫鬟們都很識趣，只在兄妹身後五六步遠的地方跟著。

  趙合歡在心裡嘆了口氣，還是先開了口，她這個兄長什麼都好，就是人悶了些。

  「兄長怎麼了？怎麼看上去像是有心事？」

  趙毓嶺剛要邁出去的步子頓了一下，轉過頭仔細地看了趙合歡一眼，隨後又將頭扭了回去。

  趙合歡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一個大白眼翻上了天，心想，這女媧造人的時候雖然沒給男子大姨媽，是不是也給了他們大姨夫啊。

  在趙合歡還胡思亂想的時候，趙毓嶺開口了，「妹妹喜歡那戚陌嗎？」

  額，趙合歡萬萬沒想到，她哥哥醞釀了這麼久，居然是要八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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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趙合歡是誰啊，現在汴梁城一等一的小富婆。

  趙合歡總結了自己做生意成功的原因，除了手藝確實好，最大的原因那就是不要臉。

  所以面對趙毓嶺的「盤問」，趙合歡點了點頭，眨了眨眼，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就是喜歡戚陌。

  趙合歡還以為趙毓嶺要繼續八卦，卻不曾想兩人又陷入了無話可聊的境地。

  趙合歡剛搜腸刮肚想要找點什麼話題的時候，趙毓嶺就又開了，這次他聲音不大，僅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受？」

  趙合歡終於覺察到了趙毓嶺的不對，這傢伙恐怕還真是恐慌了。

  她對著後面跟上來的丫鬟又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再退後幾步，然後仰著頭看向微皺著眉毛的趙毓嶺。

  她先是如同長輩一般嘆了口氣，後直切要害般問道：「兄長是覺得清妙姐姐不好，還是覺得沒有想像中那般喜歡清妙姐姐？」

  趙毓嶺猛然抬頭，看向好像是個小大人一般地妹妹，支吾了好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

  「哥哥可是有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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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沒有！」

  趙合歡在心裡輸出了一口氣，還好沒有！

  「那哥哥是不喜歡清妙姐姐？」

  「也不是，就是不知道什麼是喜歡？」

  「那哥哥厭惡和清妙姐姐在一起嗎？」

  「當然不！」

  趙合歡跳出來的心又有一半進了肚子，還好，還有救！

  「那哥哥和清妙姐姐在一起又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趙合歡沒有放過趙毓嶺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他明明就是在自己提到石清妙的時候眼神都溫柔了下來，這不是喜歡又是什麼呢？

  所以說讀書多對性格悶騷的人來說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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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覺得我們倆喜歡的東西都差不多，聊天能夠聊到一起。」

  「那哥哥覺得這樣不好，還是哥哥有關於心愛之人的一些想像？」

  被趙合歡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的問下來，趙毓嶺終於開始思考這些問題了。

  「我沒有喜歡的人，更沒有什麼想像？」

  「那比起京中其他的閨秀，哥哥是喜歡清妙姐姐的嗎？」

  這個問題讓趙毓嶺思考了很長時間，他鄭重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這不就是了嗎？現在的婚姻」，說到這兒，趙合歡吐了吐舌頭，繼續道：「你和清妙姐姐雖然是賜婚，可在我看來你們倆還是挺合得來的。」

  「怎麼說？」趙毓嶺不是不喜歡石清妙，就如同趙合歡所想，他確實有點婚前恐懼了，開始懷疑人生。

  「哥哥是少年榜眼，學問自然是沒得說，可這脾性卻是要比其他人穩重的多。」

  「哥哥也同我的朋友們見過幾回，我們這些小姑娘大多都很鬧騰，哥哥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你每次在旁邊看著我們的時候都會輕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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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哥哥應該不太喜歡鬧騰的小姑娘吧。」

  儘管有點不好意思，好像被妹妹說得不待見妹妹的朋友似的，可趙毓嶺得承認他確實不喜歡鬧騰的姑娘。

  「清妙姐姐比起我們幾個鬧騰的猴子來說，絕對是大家閨秀，行為、舉止都很是端莊。」

  「最主要的是也不古板，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不就是上天給哥哥找的嫂嫂嗎？」

  又等了一會，趙毓嶺方才點頭道：「是，她很好。」

  「哥哥可能是馬上要大婚了，所以才會有些緊張。」

  「亦或是覺得清妙姐姐是陛下指婚，是祖父還有母親做得主，心裡有些想法。」

  「可哥哥想一想，若是祖父或者母親給你找了別人，你可還會願意？」

  這句話真是令趙毓嶺這個史上最年輕的榜眼醍醐灌頂。

  他從小就離開父母、祖父去了福建的書院，大多數時候都是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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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遇上了終身大事，又是天聖帝指婚，父母、祖父都覺得好，一時之間，趙毓嶺倒是迷茫了。

  不過現下被趙合歡這麼一問，趙毓嶺想明白了，他雖然是天聖帝的臣子，是榮國公府未來支應門庭的人，可也不是讓他娶誰他便娶誰的。

  想到這裡，石清妙那張巴掌大的小臉還有濃妝淡顏總相宜的樣子就出現在了趙毓嶺的腦海里，是了，他其實對石清妙是喜歡的。

  想通這點後，趙毓嶺心中無形的擔子總算是放了下來。

  他想感謝身邊這個比自己小了很多歲卻又看事很通透的胞妹，結果發現胞妹並沒有看她，而是看著前面的不知道什麼東西在發笑。

  好吧，如果戚陌知道未來的大舅子在心裡對他的描述這般。。。。。。不知作何感想！

  看到戚陌的趙毓嶺瞬間黑了臉，感覺心裡擔子剛去又來了一塊大石頭。

  趙合歡也意識到哥哥氣場的變化，朝著越走越近的戚陌吐了吐舌頭，彎著眼睛去拉旁邊趙毓嶺的胳膊。

  等戚陌走到跟前，趙毓嶺看著他，說了句「雖然陛下為你二人指婚了，可還是要避諱些。」

  「你是男子又是這京城有名的閻王爺，自然不在乎這些，可我妹妹年齡還小，還是要顧著些名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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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的人把大封的人所在的寺廟給圍了起來，他們插翅難飛！」

  「無論是汴梁城還是大內，都將強了防守。」

  趙合歡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最後她還是補充了一句，「我還是覺得顏庭問那個傢伙會在年底搞事情。」

  「嗯，他就是不反我也會逼著他反！」

  「畢竟我還著急娶你呢！」